沒有弟子就沒有影響,沒有影響就沒有收入,嵩山派這種行為,對少林來說就是要掘祖墳、斷傳承。而且嵩山派自己也有一套信仰,左冷禪據說是信泰西洋教的,大家先天就處在對立面上。
在嵩山派成立之前,佛爺們想睡哪個佃戶的閨女、媳婦,就睡哪個佃戶的閨女、媳婦。便是連去杏花樓,都不大用錢的。可是自從嵩山派成立以后,佃戶們多生異志,少林寺只得對他們比以往好上幾分,免得他們轉佃。這樣一來,便少了許多方便。至于損失的保護費、香油錢可是難以計算。這幾條原因加起來,嵩山派不是死敵,誰是死敵?
因此高僧們早有公議,寧可亡于魔教,也決不可亡于嵩山。亡于魔教,尚有復興之日,亡于嵩山,則無再起之期。只是嵩山有鎮嵩軍,少林寺的僧兵難以取勝,因此對嵩山派就要容讓幾分,所謂圣人能屈能伸,出家人不與打不過的人一般見識。聽說國舅落了嵩山派面子,大師們急忙召開會議,號召全寺僧人破例,集體吃素一天,以感謝佛祖大德。
想來鄭娘娘在宮里說一不二,嵩山派好死不死,得罪她的手足,哪里還有好處?至于鎮嵩軍,對于少林寺來說是強敵,在娘娘眼里算個啥?一根纖纖玉指下去,就能將其碾成粉末。這位鄭國舅對于少林來說,就是第一等的貴賓,必須要大力保護,積極結交。要不是出了方正遇刺的事,接待國舅的人里,少林寺絕對要派出代表。
刺客既躲到了國舅館驛,又不見離開,顯然是國舅把他保護了起來。帶領僧兵追殺的少林方悟大師大感情況不妙,情形變化,已經超出自己權限之外,以自己的身份,根本沒有資格決定下一步的事情走向,更勿論是戰是和了。
因此他只得一方面借這大好東風,完成對南陽各寺院的接收工作。解散、改編僧兵,重新安排方丈、班首等等,使原本游離、羈縻形式的各分院、下院完全成為總院的直轄。另一方面,派人飛馬趕回少林,請示方丈,該當如何定奪。
方悟也知道,少林寺是個講規矩的地方,講規矩的一個體現就是程序高于一切,如果當程序與效率發生沖突時,少林的指導方針就是犧牲效率,保障程序。所以,自己的匯報將由八大執事閱讀、經八大執事討論,并拿出書面意見后,交四大班首討論。四大班首開會,并拿出書面意見,交方丈定奪,再由方丈下發到四大班首,四大班首學習領會方丈精神后下發八大執事,八大執事學習領會一番后再轉交到自己手中。
這其中可能還要經歷幾個重大修改,在幾個問題上可能還有嚴重分歧,過程中還要轉接多次,樂觀估計,怎么也要一個半到兩個月之后,才能有一個處理決定發到自己手中。想想時間還早,自己又何必廢寢忘食?
河南本是三國年間曹孟德立都所在,方悟大師見賢思齊。一把揪過一個本地僧人,效吉利故智,開口問道“此城可有紀女否?”
鄭國寶這邊,知道練天風居然是敢刺殺少林方丈的狠人,也大感頭疼。這樣的刺頭留在身邊做伴當,明顯不是什么好選擇。要知保鏢不需要十分高強的武藝,而是需要足夠機警、反應迅速、忠誠另外就是會做人。而這位練大俠,雖然機警幾項無虞,但是一個敢去行刺少林方丈的主,誰能說他會做人?
可是有心推拒,又有武當王守真的面子,也要考慮。慈圣太后信佛,萬歷天子可信道。王守真一年也要進京一次面圣,若是不能很好的團結這位老真人,于自己妹子的前程,也有妨礙。思考再三,他只得捏著鼻子,先把這練大俠留在身邊,尋思著等將來有機會,再行外放出去。上手本保舉他個大好前程,終歸是要對的起王道爺的面子就是。
練天風倒是對國舅十分欽佩,沒口子稱贊:“國舅的名聲,我在武當已經聽了。當真是個大好男兒,狠狠的削了那什么嵩山太保,削的好!好好個漢人,卻去信了泰西洋教,這等人物,我是見了就煩。趁早收拾了,免得將來那泰西洋教橫行大明,讓人們分不清好歹。”
鄭國寶又想著任圣姑的事,為了藍鳳凰,也為了把這任圣姑的實力弄到自己手上,還得陪著大齡女文青演戲。這滋味實在是不怎么好。不過想當初韓淮陰可受辱于胯下,伍子胥乞食于鬧市。自己受這點委屈,倒也算不了什么,目前唯一的期盼,就是圣姑千萬不要生的太丑,讓自己與田伯光去做難兄難弟。
聽聞國舅告辭,楊一魁不免并二位老千歲一起來送,又有地方上的官員見國舅行囊單薄,恐怕失了朝廷體面,紛紛解囊以充。又本著好客的原則,送了許多河南特產,裝到船上,讓國舅隨身帶著。這大明朝兩京十三省,按說地大物博,特產豐富。可是一到了饋贈的時節,除了揚州瘦馬、大同婆姨、杭州船娘外,便只剩下黃白等物,再不新鮮物件,也算是一個遺憾。曲非煙因此也得了一副首飾頭面,穿戴起來,顯的比過去成熟幾分,讓小丫頭暗自歡喜。尋思著若是始終這樣裝扮,姐夫總不該還拿自己當小孩子看待了吧。
那日新野郡王府飲宴,讓楊一魁等人看出,岳不群與國舅的關系,并非自己想象中那么親厚。于態度上也就簡慢起來,原本楊一魁說自己在陜西地面有幾個好友,只是關山阻隔,消息不暢,想托岳不群帶書信過去問候。可是等到起程時,這事連提都不提,至于程儀、土產,更是想都不用想。還是鄭國寶為人大方,撥了一些特產過去,讓華山派的人嘗嘗味道。想那黃金白銀,綢緞等物也沒什么好吃,岳不群大手一揮,全歸梁發。這一下華山派欠梁發的債,就算是清了。梁發自然恨的捶胸頓足,奈何招惹不起國舅,也只得暗氣暗憋。
船艙內,岳靈珊看著國舅送來的一對戒指,金兜索子一副、金鐲一對,又羞又怕。他連這些東西都送來了,難道這幾日里,就要來行那無恥之事?她哪知道,這純粹是孫大用得了她爹的銀子,想著收了錢就要辦事,否則難免于名聲大有妨礙。因此調撥土產之時,便從中做了點手腳,鄭國寶又不會去關心送了什么過去,結果讓個華山女俠六神無主,心亂如麻。有心把這些東西全都扔到水里,可自家是苦出身,從來就沒戴過這么多的金飾。拿了這件,眼睛看這那件,竟是哪件也舍不得扔。
此時老爹又進來說了幾句,什么國舅一路遠行身旁少人侍奉,唐王送的幾個丫頭,又都被曲小姐趕了下去。國舅與自己既是朋友,便算的女兒的長輩,靈珊過去伺候伺候茶湯也是無妨。岳靈珊急忙說自己暈船,頭暈眼花,實在是沒力氣侍奉人,把老爹推辭了過去,接著要緊便把艙門閂了,又覺得不放心,復拽了幾件家具頂門,這才稍微安穩了些。看著那些金飾又想著父親的話,她心里七上八下,卻不知該如何是好。
鄭國寶那邊自然不知道,自己好心送點東西,周濟一下五岳名門,江湖窮鬼,居然惹來了些風波。他的心思只在蘭封那,如何配合任大小姐演戲,接著便可一龍二鳳,享盡歡樂。這一路上他也是素的苦了,一個能看不能吃的曲非煙,還一個根本沒怎么在意的岳女俠,余者便都是須眉男兒。他又是個水路上的豪杰,從不行旱路,這千里迢迢連個暖床的都沒有,也實在是辛苦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