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就在地洞之中背靠背癱坐著,地洞內(nèi)腥臭的味道交織在一起,聞之欲嘔。
丁靈修和張善義因為沒有肉身,雖然感覺精神無比疲憊,但是卻并感受不到饑餓,身上的痛楚也并不強烈。只是那種昏昏欲睡的感覺不斷侵襲著二人,困意越來越濃。丁靈修明顯感覺到,如果自己這下要是閉上眼睛,恐怕沒個三天五天他都不會醒過來。
時間不知道過了多久,張善義已經(jīng)沉沉睡去,身上的靈氣又漸漸開始恢復(fù),但因為他們現(xiàn)在身在地府,靈氣的恢復(fù)慢的不可想象,就像是水滴一滴一滴注入已經(jīng)干涸的大湖里一般。丁靈修雖然也是無比倦怠,卻完全不敢睡覺,他知道自己現(xiàn)在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等待,但是他還是擔心自己會一旦睡過去,真的就永遠從這個世界上消失。
丁靈修在困意與絕望之間苦苦掙扎,這段冗長的時光,使他感覺自己仿佛就這么呆了一個世紀一般,視野之中只有周圍飛蕩的灰塵在地府幽紅的光線中輕輕飄浮,這些灰塵時而落下,時而激起,使得地洞上方光怪陸離的影像倒映在灰塵之上,如同幽靈鬼般魅虛無縹緲。周遭一片死寂,他嘴角的煙已經(jīng)是背包中的最后一根,煙頭早已經(jīng)熄滅,煙嘴卻還一直叼在嘴里。
丁靈修漸漸感覺自己神識不清,他大腦里唯一告訴自己的一個概念就是眼睛要一直睜著,只有睜大了眼睛,才能證明自己還活著,還存在這個世界上。
時間又過了很久。
突然,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打破了寧靜,隨之而來的還有幾聲呵斥,這聲音雖然不大,但卻在這剛剛安靜的空間之中顯得如炸雷一般,丁靈修也一下子振作起來,如同回光返照。
“你,看什么看,問得就是你。那些人是不是在這下面。”問話的聲音十分嚴厲。
“是,是,他們就在下面,一個大耳朵道士,一個獵妖師,還有……還有一個可怕的惡鬼。”回答的聲音十分怯弱,聽起來好像還是被挾持。
丁靈修循聲望去,他本想起身去看看情況,但卻發(fā)現(xiàn)自己的元神根本都無法移動了,只是剛揚起脖子,眼睛就已經(jīng)開始冒金星,視野也變得模糊起來。
對話結(jié)束后,洞穴外面陸陸續(xù)續(xù)飛進來幾個長著黑色羽翼的妖魔,丁靈修依稀看到是幾只羅剎。
而為首的那只羅剎,正是押解丁靈修他們來到閻王殿的那只長得跟向陽寺方丈很像的羅剎。
“找到了,果然在這里!”這只羅剎吆喝一聲,打了個手勢。
其他羅剎也飛了過來。
此時丁靈修還想掙扎,卻再也沒有了力氣,他剛伸出手,立刻倒在了地上,神識不知。
恍惚間,丁靈修半睡半醒,這種狀態(tài)下他還是有著些許的意識,卻始終睜不開眼睛。仿佛自己置身夢魘,但卻又像不用睜開眼睛都能清楚知道周圍發(fā)生了什么。
他感覺自己被飛進來的那只羅剎扛在了肩膀上,而后自己又好像躺在了一個綿軟的空間之中,應(yīng)該是被縮小后放在了羅剎的翅膀里。再然后就是不絕于耳的翅膀拍打之聲,聲音停止的時候,他的周圍開始有人在說話,漸漸地他就什么都聽不到了,仿佛就像真的死去了一般。后來,丁靈修感覺周圍無盡的黑暗,除此之外,別無他感。
這樣的黑暗不知道持續(xù)了多久,在丁靈修的感覺之中,仿佛彌歷百年。
而醒來時,他正躺在一張金絲大床之上,床頭鏤刻著饕餮的黑色鎏金龍首,看樣子很有檔次。
丁靈修坐起來,發(fā)現(xiàn)精力已經(jīng)完全恢復(fù),自己也似乎安然無恙,瞬間歡喜無限,恨不得立刻跑個萬米。
雖然精力充沛,他感覺的視野之中還是有點迷蒙,朦朦朧朧間,發(fā)現(xiàn)自己的面前站著一個人,他看了好一會兒,才從那個輪廓的大耳朵看出了是張善義。
丁靈修揉了揉眼睛道:
“阿義,咱們這是在哪?”
張善義見丁靈修醒了,先是一驚,他本來正在座位上屏息凝神,聽到聲音連忙跑過來說:
“你終于醒了,咱們現(xiàn)在在大力鬼王的府邸之中。”
“府邸?”丁靈修一愣,忽然又意識到什么事情,“我說阿義,為什么每次你都比我先醒過來?”
張善義也被問得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一時還不知道怎么回答,不過還真是這么回事,每次兩個人昏倒后,都是張善義先蘇醒過來。
“這個我也不知道啊?不過還真的挺神奇的。”
丁靈修冷哼一聲,緩緩說道:
“你不知道就對了,你真不愧是修行之人,每次都早就能夠預(yù)料到什么時候可以開始睡覺。”
張善義不好意思撓了撓頭說:
“丁兄也不能這么講,貧道是看你在旁邊,我就比較安心而已。”
丁靈修擺了擺手說道:
“得,別跟我扯,我算看透你了,用什么形容你比較合適呢?得用佛語:一花一世界,一樹一菩提,一吃一大碗,一睡一整天。”
張善義笑了笑,對丁靈修說道:
“看丁兄氣色不錯,想必也是恢復(fù)得差不多了,哎,不過丁兄,你怎么起來之后好像什么事都沒發(fā)生一樣,怎么一點不關(guān)心現(xiàn)在咱們的處境啊?”
丁靈修習慣性的摸煙,但摸了一會兒沒摸到,有些失望,悻悻說道:
“可惡,煙抽沒了。這還用問么?看你在那優(yōu)哉游哉的打坐,難道我還擔心被人抓走不成?”
張善義點了點頭說:
“也是,不過這一次還是多虧了大力鬼王大人啊,已經(jīng)是第二次救了咱們二人的性命,真不知道該如何回報他。”
丁靈修聽完,也不由眉頭一緊,正色道:
“既然這是大力鬼王的府邸,他一定在家吧,我得趕緊去拜見他。”
張善義搖了搖頭說:
“不必了,大力鬼王大人處理完事情后就回到了圣域,而且他還留了封信給你,讓我轉(zhuǎn)告你,等你醒來后就要立刻拆開這封信。還有,那桌子上的匣子中是大力鬼王大人留給你的。”
丁靈修趕緊跑了到了桌子前,發(fā)現(xiàn)那封信上果然壓著一個琥珀匣子,這個匣子做工十分精美,看樣子是用整塊的琥珀挖出來,十分的罕見,琥珀不是特別善于琢磨,所以這盒子上面什么圖案都沒有,只在合蓋處鑲了一道鏤金的花邊。
丁靈修雖然好奇,但他還是一如平常一樣的謹慎小心,他輕輕端起這個琥珀匣子,把匣子放在了一旁,然后打開了壓在下面的信,信只是對折一下,看來內(nèi)容并不避諱。
信中的內(nèi)容是這樣的:
“丁靈修,要務(wù)在身,感謝的話你也不必與我來講,非要感謝的話,你應(yīng)該謝謝你的鼠哥,你要不是挑選了這樣一個精明人,恐怕這次你真的是萬劫不復(fù)。你們這次所經(jīng)歷的事情雖然實屬偶然,但我仍然希望你能吸取教訓,任何意外都是有可以避免的方法及可能。話休絮叨,我已經(jīng)向閻王大人說明了情況,他也撤消了你的通緝令,并將你的賞金和徽章落實。但這件事不會這么輕易結(jié)束,你和你的朋友要盡早離開地府,羅剎和瓜哥會安排你們安全返回人間,記住,千萬不要逗留此地。我希望下次見面之時,能見到你的成長。”
丁靈修讀完,心頭一震,雖然這次九死一生,終于擺脫了罪名,但完全是得力于大力鬼王的幫助,而大力鬼王救完了自己竟然說走就走,連自己說聲謝謝的機會都不給,簡直就像是活雷鋒。雖然上次可以算是丁靈修他們給大力鬼王制造了一次降服食尸鬼的機會,幫了他一個小忙,可大力鬼王為他申請了銀靈徽章早就還了人情。而自己這一次給大力鬼王添了這么大的麻煩,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有報恩的機會。
“見到我的成長?”丁靈修又喃喃讀了信的最后一句,陷入沉思。
“丁兄,信里說什么了?咱們可以離開了?”張善義問道。
“恩,不僅可以離開了,而且現(xiàn)在就要走。瓜哥和羅剎他們在哪?”丁靈修收起了信說道。
“他們就在外面的客堂等你醒呢,其實你要再不醒來,他們過一會兒也準備把你叫醒。”張善義笑著說,突然,他眼睛停在了琥珀匣子上,問道:“哎?丁兄,信上沒說這匣子是干嘛的么?”
張善義這一說丁靈修才反應(yīng)過來,真的,信上竟然沒有提到這個匣子。
還是說……信中已經(jīng)提到了,而自己沒有注意到?思考間,丁靈修打開了琥珀匣子,反正既然信中沒有任何警告,就說明這樣貿(mào)然打開也不會有什么危險。
精致的匣子緩緩開闔,匣子之中溢出了璀璨銀光,丁靈修和張善義瞪大了眼睛。
原來這琥珀匣子之中就是那枚傳說中的銀靈徽章。
銀靈徽章精美絕倫,造型類似一個星盤,但卻棱角分明,凹凸有致。每條邊都泛著耀眼奪目的光澤,仔細一看,原來這徽章的一周,嵌滿了一顆顆極其細小的微鉆。且不說這枚徽章所承載的榮譽和力量,光看這造型,簡直就是一個無與倫比的藝術(shù)品。
“這徽章太炫了!”張善義不由感嘆。
丁靈修卻一下子扣上了琥珀匣子,冷冷望向張善義,沒好氣說道:
“炫什么炫,趕緊拿出來吧?”
張善義一愣,咽了咽口水說道:
“拿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