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候不得不佩服,女人的直覺有時候真的很準。
從鄭毅一進門,‘殤’就對他產生了警惕,而鄭毅也看她不順眼。
說句難聽的,這就像是一個人與一條看門狗,人因爲害怕狗而產生敵意,狗因爲陌生的敵人而產生警惕,這就是天生的。
劉敬業覺得自己的心很疼,並不是因爲鄭毅可能出賣了他,而是心疼鄭毅的遭遇,大好青年,前途無量,卻落得這樣的下場。
不管鄭毅如何選擇,劉敬業都會支持他,他所做的,所獲得的容易,理應讓他享受一切纔對。
而且,就算是鄭毅指導他們,針對自己進行了布放,好像也並沒有殺了自己的意思,就連他踩到的那顆地雷,火藥很少,而且沒有安裝彈片,而是鋼針,更像是一種警告。
不過在劉敬業看來,那應該是鄭毅的特殊安排,是要讓他體會一下。
體會被地雷襲擊的那一瞬間的感受,而真正讓劉敬業覺得膽寒又有些欣慰的是,鄭毅對自己的瞭解竟然如到了毫巔的地步。
以劉敬業的戰鬥經驗,即便在叢林中,雷區裡,也不會輕易踩到地雷,可剛剛在遊輪上卻踩到了,這說明敵人對他的步伐節奏,甚至行進間的步伐距離,速率都有非常精準的瞭解。
而且,那可地雷爆炸出的兩根鋼針,一根刺中了他的左肩膀,一根刺中了他左側臀部,這兩個位置與鄭毅相同,正好是他失去的左臂和左腿。
“兄弟呀!”劉敬業越想越覺得難過,鼻子一酸,雙手掩面道:“你何苦如此啊,是在怪我沒能與你一起共甘同苦嗎?還是怪我當時沒能在場,給你一個痛快的了斷呢?”
劉敬業哭了,本來一見到鄭毅就想哭的,爲了不刺激他,強行忍住了,而現在鄭毅走了,中間還經歷了這麼多事兒,劉敬業忍了許久的心疼的淚水終於落了下來。
整整一天時間,劉敬業把自己關在鄭毅只住了一天的房間裡,手裡拿著他們曾經的照片,也是唯一一張照片,自言自語,又哭又笑。
與此同時,他骨子裡原有的觀念也在悄悄的發生著翻天覆地的變化,首先,他認同了鄭毅的做法,即便出賣了他,他仍然爲鄭毅感到高興,如果這麼做能夠讓他獲得大筆金錢,能夠讓他安裝最高科技的假肢,能讓他從新站起來,身邊美女環繞,享受榮華富貴,劉敬業也會爲他感到高興。
同時他也在生氣,生氣那些可吃可惡的竊國之賊,竟然無孔不入,乘人之危,在這個時候拉攏鄭毅爲他們賣命,他能夠想象得到鄭毅經歷轉變是的猶豫,彷徨和無奈順從時,顛覆自己畢生價值觀時的痛苦。
不過,這總歸是一條不歸路,鄭毅是不能安安全全上岸的,劉敬業擔心他的下場會更悽慘,若是有朝一日他死在戰友手裡,劉敬業無法想象那種場面。
‘殤’不時會在門口聽一聽,始終沒去打擾他,如此鋼鐵一般的漢子,竟然也會如此無助的痛哭,可見他們深厚的戰友情。
‘殤’站在鏡子前,摸了摸自己的眼瞼,,不久前,她也被撫養她長大的組織背叛了,甚至還要取她的性命,可是她只有恨卻沒有哭,情感,她還無法真正的體會。
‘噹噹噹’,敲門聲打破了劉敬業的思緒,此時天已經黑了,‘殤’的聲音從門口傳來:“行了,眼淚差不多也流乾了,出來吃點麪湯補補水吧。”
居然被一個小殺手鄙視了!劉敬業苦笑一聲,深吸一口氣,平復了情緒走出來,桌上已經擺好了兩碗麪,劉敬業故作失望的說:“昨天方便麪,今天清湯麪,就不能換換花樣嗎?而且,你下面水太多!”
“廢話,水不多能叫麪湯嗎?”‘殤’氣呼呼的說,單純的她根本聽不出劉敬業話中含義。
她也懶得搭理劉敬業,最看不得男人眼圈紅了,她端著免談坐在沙發上看電視,劉敬業不想一個人繼續鬱悶,身邊有個花季少女,單純可愛身材好,所以,他也端著麪條腆著臉湊了過去,好奇的問:“小妹妹,在看什麼電視節目啊,是喜洋洋,還是光頭強啊?”
‘殤’白了他一眼,看電視吃麪,沒搭理他。
劉敬業看了看電視,立刻笑了:“嗨,原來是海綿寶寶,這有什麼意思,換臺換臺……哎,咱看看打鬼子的電視劇多好,槍林彈雨,拋頭顱灑熱血,一身虎膽斬敵寇。”
劉敬業大咧咧的拿起遙控器換臺,百十來個電視臺,多一半都在演打鬼子的戲碼,銀幕上一個正氣凜然的正面人物,站著黃土高坡上,看著硝煙瀰漫的戰場,滿臉悲愴的嘆了口氣道:“八年抗戰就要開始了!”
劉敬業一聽這話,連忙換臺,好傢伙,還沒打呢,這位英雄就知道要打八年。
換下一個頻道,還是打鬼子,手撕鬼子,手*雷炸飛機,劉敬業又換臺了,心想:“要都是這種戰鬥力,哪用得著打八年啊!”
最後,他換了一個特區的電視劇,講的是一羣特警隊員,如何艱苦訓練,如何執行危險人物,和恐怖分子激戰交火,九死一生,又有團隊合作。
劉敬業津津有味的看了起來,到底還是特區的節目,還是比較尊重事實的,一些針對性的訓練也顯得比較真實。
而‘殤’卻有些不屑一顧,道:“趴在牛糞上桌俯臥撐就算艱苦訓練了嗎?而且一次就做二百個而已。”
“聽你這麼說,好像小兒科啊?”劉敬業笑問道。
‘殤’淡淡一笑,道:“以前我接受訓練,都是趴在真正鋒利的匕首上做俯臥撐,上中下一共三把匕首,眉心,心窩和下身要害,每次俯臥撐最少五百個,還要在九十分鐘內完成,若是誰堅持不住,趴下的時候故意避開刀鋒,旁邊的監士立刻就會開槍!”
“嚯……用不用這麼狠吶?”劉敬業打了個寒顫,道。
“你以爲殺手就像電視劇裡那樣過家家就能培養出來嗎?”‘殤’愣愣的說:“我曾經聽過關於真正藏獒的故事,說是要培養一隻獒王,要將所有的獒放在一起,讓他們互相攻擊,撕咬,只有最後活下來的才能叫獒。而殺手世界也是如此殘酷,從小一起長大,一起接受訓練,同甘共苦的夥伴,最後都將成爲你的生死大敵,爲了活下去,必須要自相殘殺。”
劉敬業早就聽說過類似的事情,但聽‘殤’親口說出來,她那冷酷無情語氣,眼中又有些憤恨和無奈的神情,都深深觸動了劉敬業。
‘殤’一下打開了話匣子,這也是她埋藏在內心多年的話,終於可以一吐爲快了。
“你知道嗎,和我進行最後生死搏鬥的人,是我一生最重要的夥伴,最好的朋友,還是我的救命恩人。”‘殤’說道:“曾經有一次,我們在叢林訓練,我被毒蛇咬傷,他不顧一切的幫我吸出了毒血,結果自己輕微中毒,腦神經和舌神經受損,損失了大部分的聽力並且基本失去了語言功能。
還有一次,我們穿過沼澤,遭到鱷魚羣襲擊,他爲了救我被咬掉了半個手掌和兩根手指。
就是這樣一個人,我非但沒有報答他的恩情,反而將他斃命於我的槍下。”
‘殤’冷冷的說道,剛纔複雜的情緒全然不見了,已經完全並冰冷所取代,可想而知,一個連自己的恩人都無情殺害的人,已經全然泯滅了人性。
不過劉敬業知道,‘殤’並不是這樣的人,這件事兒她至今還記在心裡,念念不忘,而且還能將往事如數家珍,說明她是個懂得感恩的人,只是沒有勇氣和能力去與命運抗衡而已。
同時劉敬業也明白,;‘殤’是在用這種方法勸導自己,讓他不要過多糾結於鄭毅的出賣。
劉敬業早就想通了,這方面,他比‘殤’更豁達,因爲他知道,他並沒有親手殺死自己的兄弟,也知道自己的兄弟將會獲得更好,只要他過得好,出賣自己一次兩次又算得了什麼。
他吃了口麪條,滿意的點點頭,對‘殤’說道:“你知道嗎,你剛纔講的藏獒的故事只是其中之一,而我聽過的卻是另一個故事。
傳說藏獒是天上的戰神,生性暴戾嗜殺,後來被貶下凡變成了藏獒,爲了磨掉它殘忍暴戾的性子,主人通常會將一隻出生不久的獒與小羊羔放在一起,民間俗稱叫渡魂。
就是希望用羊羔溫順的羊性去感化,轉變熬暴戾的性情,在高原上,只有不傷害羊羔,反而懂得保護羊羣的獒,纔是真正的獒王!”
‘殤’一下愣住了,呆呆的看了劉敬業許久,深刻的明白了他話中的含義,隨後低下頭,默默的夾起一筷子麪條放進嘴裡,同時有兩滴清淚落入了碗中。
一個是殘忍殺掉所有同伴而成爲王,一個是因爲無私的保護別人而成爲王者,這兩者到底誰纔是真正的王呢?
‘殤’不自禁的想起了幾次三番救了自己,卻又死在自己槍下的同伴,也許他就是那隻溫順的羊羔,不斷用他溫婉的性情感化著自己,所以才讓今天的她,始終保持著那一絲絲人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