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沙發(fā)上千逸有些魂不守舍。
記不得是“左眼跳財右眼跳災”還是“左眼跳災右眼跳財”,千逸兩隻眼睛的眼皮都撲撲地跳。
剛剛宣墨宸視頻通話來,說事情已經(jīng)解決好了,十多個小時後就能到。
其實十多個小時很快一眨眼也就過去了。
那麼既然宣墨宸那邊沒什麼事,到底是爲什麼。
千逸知道女人的第六感一向很準,原來她也爲此炫耀過。可是現(xiàn)在,她討厭這樣的準法。
真的好討厭這種感覺。
千逸嘆了口氣,站起身來把自己關進書房,面對著成堆的文件報表,或許忙一點總歸就不會多想了吧。
文件報表一份一份地看過,這邊的小山堆成了那邊的小山,可是千逸卻連自己剛剛看過什麼都不記得,推開文件,千逸閉起雙眼靠在椅背上,腦子裡亂極了。
亂哄哄地什麼都想不起來。
不是一片空白,而是滿滿地塞滿東西,一幅幅畫面從腦海裡呼啦地飛馳而過,可是任憑千逸再怎麼努力都看不清,那些到底是什麼?
打開書房的門,一路走到後院。
九月,薔薇花尚未凋零,反而是一年中開得非常旺的時刻。
那各色的薔薇花,空氣裡充斥縈繞著馥郁的芬芳,不似桂花白蘭的濃烈,也不似茉莉的若有若無,反而是一種清新的味道迴盪在鼻腔。
那是宣墨宸答應過她的,把後院種成一片彩虹。
或許那只是她一時興起,但是宣墨宸總會說那句“好,只要羽千喜歡。”
如只要她歡喜,就算要整個世界也在所不惜。
雖然,千逸的要求總是不多。
千逸慢慢地坐到花叢中的鞦韆上,輕輕地搖動,耳邊混雜著花香的風聲入耳,就像是蝴蝶飛舞在花叢中一樣自由自在。
千逸停下來,腦子裡又是亂哄哄一片,慢慢地,心才真正地靜下來。
睜開雙眼,驀地,眼角滑出一顆晶瑩的淚滴。
讓千逸自己都嚇了一跳。
淚滴下落,砸在花瓣上,發(fā)出“嘙!”的破碎的聲音,花瓣也重重一顫。
千逸擡起手摸摸自己的臉頰,自己絕對沒有哭,只是流淚了。
可是爲什麼?胸口好疼,疼地她無法呼吸。
千逸坐在鞦韆上發(fā)呆,任涼涼的風拂亂劉海兒。
已經(jīng)不知道時間過去了多久,或許,好幾個小時吧。
若不是有人喚她,可能她會一直這樣坐到晚上。
“千逸姐!千逸姐!”她突然聽到方允糖的聲音,還有急促地奔跑著尋找的聲音。
“糖丫頭?”千逸站起來,小跑到方允糖面前。
“糖丫頭,怎麼想起來找我了?”千逸問道,看到方允糖的表情,心裡的一根弦瞬間繃緊。
那是什麼表情,千逸後來想起來,那就是噩耗的表情:絕望。焦急。悲傷。痛苦。緊張。擔憂。壓抑。這些詞眼一瞬間全部融化在了那個表情裡。任何人,看到這種表情,都能知道大事不好,有些自欺欺人,還會安慰自己一下,給自己僅有的一點不可能有的希望,問:怎麼了?
千逸不算是自欺欺人的人,她扶住方允糖的雙肩,用彷彿來自靈魂深處的語調(diào)問道:“糖丫頭,出事了?”
“恩。”方允糖咬住下脣,重重地點了點頭,淚珠一樣滾落下來,“我哥打你手機沒人接,我就在這附近所以來告訴你,墨宸哥出事了!”
那一瞬間,千逸想的不是手機扔在了書房裡,想的也不是宣墨宸出事了,她則是很鎮(zhèn)靜地放開手,眨眨幽深的沒人知道她在想什麼的眼眸,說道:“糖丫頭,你生病了嗎?”說完,她擡起手量量方允糖的額頭。
“不,千逸姐,我……”
“在哪裡。”千逸放下手,垂下眼簾,收起目光,聲音低到連她自己都聽不清楚。
因爲腦海裡更是亂哄哄的一片。
機場特別家屬廳裡,千逸坐在椅子上,感覺手腳冰涼。
真的好冷。
“小逸,別擔心啊,結果還沒出來呢!”蘇尋也紅著眼眶,拉住千逸冰涼的手。
“恩,我不擔心,我一點都不擔心,我從來就沒有擔心過。”千逸說,目光依舊有些呆滯,但是已經(jīng)是異於常人的冷靜。
“千逸嫂子。”杜翰烙跑了過來,看看大家,無可奈何地深呼吸道:“報告出來了,說是沒有生還的希望了,距離事發(fā)已經(jīng)過去很久了,全機無一生還,全部機毀人亡。”
“找到……了嗎?”千逸頓了頓,問道。
“沒有,但是過些天打撈的結果就出來了,應該,沒什麼希望,但是千逸嫂子你千萬不能放棄啊!MO會出動親自去找。”
“哦。”千逸淡淡地點了點頭站起身,說,“其實都怪我,如果不是我不起牀,如果不是我懶,如果不是我非要急功近利地拿什麼歐洲七國的幫派入駐應邀書,如果不是我的話……就不會這樣了。”
“小逸?”“千逸姐”“千逸嫂子”“千逸”……
杜翰烙搖搖頭說:“不怪你千逸嫂子,真的……不怪……你。”說著,杜翰烙自己都有些哽咽了起來。
“其實怪誰都沒用。”千逸淡然地開口擡頭看天花板,眨眨眼,這樣眼淚就不會流出來了,“他不喜歡我哭的。……”
“千逸姐!”方允糖心疼地抱住千逸。
“沒事,真的不要緊……”千逸搖搖頭,“真的不要緊,你們放心啦,我沒那麼脆弱……”
“小逸,別逞強,哭出來就好了。”蘇尋說。
“哭?哭什麼?他不喜歡我哭……我不會讓他擔心。”千逸拎起包包,徑直往外走,走到一半,突然又回頭看看愣在原地的大家,微微偏著頭,說道:“你們都在這幹什麼?等著航空公司賠償嗎?都回家,睡覺,明天什麼都會變好。”
千逸轉(zhuǎn)過身來,在他們看不到的時候,眼淚才肆掠開來。
痛到無法呼吸的感覺。
讓人無法呼吸的氣息鋪天蓋地地壓來,只覺得眼前一黑。
“千逸姐!”方允糖突然跑過去扶她。
折翅的白蝶,抑或是斷線的木偶一般,悄無聲息地墜落,再無生氣。
“趕快,送醫(y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