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正植一愣,隨即有些無語。
坐下之后,許半生的問題一個接著一個,崔正植倒是想問,可回答都已經來不及了,遑論提問。
但是許半生說的也沒錯,他并不是不回答崔正植的問題,而是崔正植真的沒有問而已。
“那么,接下來,我想問許先生幾個問題。”崔正植一如所有的朝鮮人,說起話來頗有共和國的古風,不管是真客氣還是假客氣,總之表現的很有禮數。
許半生含笑頷首。
崔正植想了想,問道:“許先生,能否告知您是如何知道這里的?”
“偶然撞破。”
“我們做的交易,似乎并不違背太一派的任何教義吧?”崔正植這句話的意思是在責問許半生為何要勸管志強結束這門生意。
許半生含笑點頭,道:“本是與我無關,不過茅山派和我頗有些宿怨。”
崔正植也點點頭,表示他明白了,這是許半生在打擊茅山派,跟他們朝鮮人無關。但是,許半生和茅山派的宿怨持續下去的話,影響的就不止是這一家酒吧了。若是連其他的經營場所也都如此,崔正植想要的“修行”,就再也沒有穩定而大量的來源。
“許先生還會繼續如此下去?”崔正植問出了他最擔心的問題。
“偶然撞破而已,我沒有精力去針對茅山派。不過若是再偶然遇見,我也當盡力勸說。”
“只是勸說?”
“還沒到劍拔弩張之際。”
崔正植放心了,他舉起杯中之酒,對許半生道:“那么,我便希望許先生能夠說到做到了。”
“現在崔先生可以告訴我,茅山派那些輔助修行的東西,其來源如何了么?”
輔助修行的東西,許半生指的并非天精地華,那些東西的修行,和人類的修行并不相同,所需要吸收的輔助品也并不相同。
人類修行,只需天精地華,天材地寶亦可,又或者像是許半生這樣,以東來紫氣以及龍脈之氣等等輔助修行。
而那些東西,它們所需的修行輔助之物,卻是依靠一些烏煙瘴氣的東西。比如尸氣,比如怨氣,比如戾氣等等。被許半生封印在十三宮盤里的沖天戾氣,本就是極佳的輔助那些東西修行的佳品。
簡單一些說,人類的修行利用的是正面的輔助,而那些東西則是需要負面的輔助力量。
這也就意味著,茅山派掌握了一個可以源源不斷產生負面力量的源泉,他們進行采集,而后變成那些東西飲用的“酒水”,交給管志強等人,換取那些東西的修行,再用這些修行,跟朝鮮人換取金錢。
許半生懷疑,茅山派掌握的那個可以產生負面力量的源泉,跟滿都拉圖以及嚴曉遠所覬覦的那個東西有很大的關聯,甚至于,就是一樣東西。
面對許半生再一次提到這個問題,崔正植這次并未過多的猶豫,而是點點頭回答說:“我們只知道茅山派控制了一個遠古大巫的陵墓,那處陵墓之中有大量沉積的戾氣,他們就是將這些戾氣制作成為那些東西修行所需的大補之物。但是那個遠古大巫的陵墓具體所在,我們也并不知情。”
許半生點點頭,這一點他倒是相信的,崔正植的實力頗為不俗,可他卻僅僅只是一個負責收貨的人而已,他所屬的門派未必有多強,可比起茅山派,卻并不遜色。如果他們知道那個遠古大巫的陵墓在哪里,恐怕早就不會繼續用錢來收集那些東西的修行了,直接出手搶奪,無論從哪一點上來說,都更加符合他們的利益。
“崔先生還有什么問題想知道么?”許半生這是在下逐客令了。
崔正植道:“管志強留下了少許修行,雖不知他為何如此,可我還是希望他能將剩余部分也交給我。這東西他留之無用,這門生意也并不違背任何規矩,可讓那些東西的修行流落在一個凡人手里,這對我們終究是個潛在的威脅。”
許半生笑了笑,道:“那是我需要的,崔先生還有問題么?”
其實崔正植一開始知道管志強私留了一點點那些東西的修行之后,他就在想可能是留給許半生的。他沒問,管志強也沒提,可雙方卻都是心知肚明。
那些東西的修行,憑管志強,是無法直接留存的。他一直都是用崔正植給他的特殊瓷瓶在裝那些修行。而這一次,他還給崔正植的瓷瓶少了一只,這幾乎毫無疑問是他留下了一部分修行。
現在既然許半生已經坦然承認,崔正植也便無話可說。
雖然也不情愿讓那些修行落在許半生手里,可崔正植難道會為了這點點的東西跟許半生翻臉么?
他還沒那個膽子。
一見面,他就知道自己的實力遠不如許半生,對于他來說,許半生就像是汪洋大海,無邊無際,根本看不透許半生內里藏了些什么。在崔正植的師門之中,也只有他那個號稱朝鮮第一劍客的師父,具備這種讓崔正植完全看不透的實力。
現在,多了一個許半生。
回去后如實匯報就行了,真要和許半生如何,那也是他師父的事情。
想到這里,崔正植緩緩站起身來,拱手道:“許先生,我還有事,就先告辭了。”
許半生笑著說道:“慢走。”
崔正植大步離開,夏妙然抓了抓許半生的手,問道:“你什么時候讓老管留那些東西的修行了?”
許半生緩緩搖著頭,道:“我沒讓他留,可是,難道要讓崔正植殺了他么?我只要說聲不,崔正植就會在十秒鐘之內干掉管志強。”說罷,許半生嘆了口氣,然后他沖著管志強招了招手,喊道:“老管,聊幾句吧。”
管志強可是一直關注著這邊呢,一聽到許半生的喊叫,他便立刻跟那桌的客人打了個招呼,走向許半生。
坐進了夏妙然布下的陣法之中,管志強明顯感覺到這小小的范圍之內,跟他剛才所處的世界,似乎都是兩個不同的世界。就仿佛是一個完全獨立的平行世界一般,跟世界并不完全同步,他們的身體在尋常的世界之中,只是靜默的坐著,偶爾喝口酒,而在這個平行世界之中,卻是在進行著許多不同的活動。
從管志強走進這個陣法之中之后,世界就開始分岔了。
“許先生,崔正植以后不會再來了吧?”管志強心里還是有些擔心的,剛才他以為自己瞞過了崔正植,后來卻發現崔正植根本就是在等許半生的,否則,他根本就沒辦法把崔正植留到許半生來的時間。
“應該是不會再來了,除非你再去招惹他。”許半生道。
管志強趕忙擺手,連連說道:“我哪敢再去招惹他們,對付兩個普通人我還行,跟崔正植這種人較勁,我還沒活夠呢。”
許半生始終微笑著,道:“那你還敢留下一部分?去拿過來吧,那東西對你毫無益處,相反,你若是敢動那些修行的腦筋,走火入魔就算是比較輕的了。你也不具備搞清事實的能力。”
管志強一愣,剛想解釋,可很快意識到,自己所有的解釋或者故事,對于許半生這樣的人根本就都是無效的。他能告訴自己關于這間酒吧的真相,也能替自己打發走崔正植,就表示許半生早已知道了真相。那么,崔正植之所以沒有向他討要最后那只瓷瓶,也僅僅只是擔心許半生會因此不悅而已。
尷尬的站起身來,管志強道:“多謝許先生。”說罷,他快步走向吧臺,然后從吧臺下方一只保險箱里取出了那只青花瓷瓶。
許半生拿過瓷瓶,直接一揮手,就將瓷瓶的塞子扔到了一邊。
瓷瓶內,緩緩飄出一陣白霧,卻又干燥的很,倒是更像煙的特質,裊裊婷婷,飄搖在瓶口,久久凝聚不散。
許半生輕輕吹了口氣,那股凝結在瓷瓶瓶口的白霧緩緩的改變著形狀,仿佛它們并不存在這空氣中,而是存在于水中一般,遇到很大的阻力,白霧散開的速度極其的緩慢。
伸出一根手指,許半生將其放到白霧之間,感受著這些白霧,也即那種東西的修行,已經具象化的修行。
粗糙的很,這些修行簡直就渣到頂了,崔正植說他們要這些東西是為了布陣,那么,想要將這些修行應用到陣法上,光是提純就不知道需要耗費多少精力和金錢。
為了這個也不知做什么用的陣法,朝鮮人簡直就瘋了。
許半生粗略的幫他們算了算,光是管志強這間酒吧,這三年來的總交易額已經達到百億,吳東市或者江東省,像是天堂隔壁這樣的所在,怕是不下十家。
換句話說,這三年多的時間,茅山斂財最少最少也在千億以上。當然,他們從那個大巫的陵墓之中采集戾氣,花費也必然不低,否則,就要付出許多茅山弟子的生命作為代價。
茅山派應該還不至于付出弟子的生命做代價,否則,他們堅持不了三年的時間。
又甚至,茅山派的布局已經長達二十年之久,他們這二十年,要說斂財的數目再翻數倍許半生也是相信的。
他們要這么多錢做什么呢?即便采集大巫陵墓中的戾氣需要耗費大量的金錢,茅山派這些年來至少也掌握了數百億的財產,具體數目,恐怕除了茅山掌門佘長風,無人知曉。
而這也意味著崔正植的門派,這些年用于收購這些修行,以及提純修行所付出的金錢,更加是一個天文數字。
是什么,讓一個小國的門派,擁有如此嘆為觀止的財富?他們又要做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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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半生更加關心的,還是佘長風到底要做什么,莫大師在哪里,以及那個大巫陵墓又是怎么一回事。
事情,似乎越來越復雜有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