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健原本打算在跟顧欣兒成婚時,便將女皇不在江都的消息告知顧唯潘,但因戰事迫在眉睫,韓健又要忙調糧進城的事,一直沒對顧唯潘細說。
趁著這次顧唯潘因爲“以地換糧”前來,韓健便要將確切的事告知於顧唯潘。
韓健在東王府正廳見了這位老丈人,顧唯潘仍舊是一副不近人情的模樣,即便韓健現在成爲他的女婿,他也沒給韓健好臉色。
“陛下果真不在江都?”顧唯潘聽韓健把話說完,忽的站起,語氣中帶著幾分惱怒,“那陛下現在何處?”
“顧太傅,要是我知道陛下在哪,能不告訴你嗎?關鍵是我現在也不知道,所以只能一直隱瞞,再試圖派人去找尋,還不能太張揚。顧太傅應該明白我的苦衷。”
顧唯潘氣的來回踱步,半晌之後,再道:“此事,還有多少人知曉?”
“除了我和幾位郡王妃知道之外,應該無人知曉。顧太傅上次說,可能林尚書那邊會有察覺,他可能也算一個吧。”
顧唯潘想了想,微微搖頭道:“怪不得這幾日,林尚書那邊也在稱病。老夫還想他可能是因爲受傷之事,對你有所怨惱,現在看來,可能是他的確察覺了什麼端倪。你有何打算?”
“顧太傅是說對陛下失蹤之事,還是對林尚書那邊?”韓健問道。
“陛下走失已有近一月時間,你有打算也早就付諸實施。現在問你如何處置林尚書?以你的性格……你可別做一些天怒人怨之事。”顧唯潘想到之前韓健查案時候的狠辣和果斷,心有餘悸道。
“顧太傅放心,人不欺我我不欺人,只要林尚書知情識趣懂得爲大局考慮,我怎會與他爲難?”
顧唯潘用懷疑的目光打量了韓健一眼,這才坐下來。
女皇失蹤的事,他也並非沒有懷疑,現在只是證實了而已。
畢竟東王府在女皇到來之前也運轉正常,女皇到來,又失蹤。除了跟女皇來的那批洛陽派系的大臣會對此揪著不放之外。倒也並無大事。但女皇長久不露面,外間會有諸多猜忌,不利於江都軍心穩定。
“此事先不提,借糧的事。到底是如何?”顧唯潘沉聲道。
韓健毫不隱瞞道:“借糧之事。本就是子虛烏有。”
“此等事。你可別隱瞞。你與齊朝使節會見之事,如今可是天下皆知,之後齊朝使節便匆忙離開江都。若無借糧。你爲何要張榜公佈?”顧唯潘有些氣惱說道,在他看來,這次韓健又不準備說實話。
韓健道:“難道顧太傅不奇怪,齊朝爲何會如此爽快答應借糧?”
“你以地換糧,用的還是我魏朝南垂防線的城市,那些城可都是抵禦齊朝入侵的屏障。這樣的條件,齊朝怎可能不答應借糧?”
“那若顧太傅是齊朝人,覺得我魏朝會如此輕易將城市換給他們?”
韓健的問題令顧唯潘沉默了半晌。
他也犯了嘀咕,之前想此事,也的確是合情合理。如今江都糧價不斷在上漲,這意味著江都缺糧,也缺軍事物資。如今江都爲了與楊餘和北王軍一戰,被迫答應一些條件來跟南齊換糧也在情理。
但聽韓健這麼一說,原本合情合理的事,似乎也有些說不過去。
“那是怎回事?”顧唯潘問道。
“換糧,不過是個幌子。其實齊朝使節是無功而返,即將到江都的糧食,也只是從江都那邊調撥過來的軍糧,暫時緩解江都糧食的困局。”韓健道。
顧唯潘沉吟半晌,道:“如此,有何助益?這不是自欺欺人嗎?”
韓健馬上給顧唯潘分析了一下江都糧食價格上漲的原因,道:“糧價居高不下,乃並非糧食緊缺。江都這些年風調雨順,又無戰事困擾,百姓富足,糧食也有富餘。但這幾月來,江都有些人,將糧食囤積,低買高賣,就是準備發戰爭財,顧太傅不覺得,我此舉會令糧價下跌,而受益於百姓?”
顧唯潘不是戶部出身,沒當過家,他擅長的是官員考覈和評審,再是對巘獄也有一定研究,唯獨對於管錢管糧之事一竅不通。他的相國之位,也完全因爲他德高望重,而並非他是能全面當家的人選。
“如此說來,也有幾分道理。”顧唯潘想了半天,才憋出一句。
“大戰在即,困局當前,江都上下齊心才最爲重要。我對您如實相告,是希望顧太傅能在朝廷那邊安撫人心。”韓健誠意十足道。
“嗯。”顧唯潘老臉一黑,微微點頭。
他來之前心中的火氣已經消了,既然東王府並未拿城池來跟南齊換糧,他也就無須爲“賣國”而承擔罪名,這纔是他所關心的。
韓健之後又對顧唯潘陳述一番利害,將他對韓鬆氏說的話,再對顧唯潘重複一遍。
說完之後,韓健道:“顧太傅,此事事關重大,切不可走漏半點風聲。要是有人知曉,那將前功盡棄,江都很可能不戰自亂。”
“老夫還能不懂得分寸?”顧唯潘擺其架子道,“老夫能幫的,自然會幫你。你也趕緊找人,將陛下尋回!”
“這是自然。”
說完,韓健親自送顧唯潘出門。送走之後,韓健不由自語道:“老傢伙,一點面子都不給。”
儘管好似很有怨氣的一句話,韓健還是不由一笑,有顧唯潘這個老頑固幫忙,朝廷那邊他不用再多擔心。
果然,顧唯潘去了沒多時,韓健便聽下面的人回報,說是在公館鬧事的那些大臣都散了。
這消息傳回的時候,韓健正在跟韓鬆氏和韓崔氏商量事情。
韓崔氏聞言笑道:“還是親家有辦法,你說說朝廷那幫人,大年初一的,不回去好好過年,非要鬧。這樣開開心心多好?”
韓鬆氏嘆道:“若是魏朝沒有這樣一批耿直的大臣,全是健兒這樣恣意妄爲的臣子,朝廷還不亂了套?”
韓健笑道:“二孃,你淨數落我。我何時恣意妄爲來著?”
韓健說完,連他自己都覺得不可信。這些日子他也幹了不少任性妄爲的事,也就是他的這些姨娘,能處處包容他。若是朝廷那幫人,能忍他就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