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定五年四月二十六,是魏朝會試重開的日子。這天早晨,萬千學子從洛陽城各處匯聚到考試院,一考定終身。
阮平也在這些人的行列中,雖然才從牢裡出來一天,但他還是毅然決然決定再次參加會試。韓健沒有勸他,而是跟司馬藉一起送他第二次進入考場。
會試擇日重開,考試院外的戒備明顯加強了許多,每個進場的考生都要被認真核對身份,除此外還要進行嚴格的盤查防止夾帶入內,主要是前兩天科場舞弊案鬧的。
“這小子被這麼一鬧,還能考好了?”司馬藉看著阮平的背影,嘴上嘀咕道。
“管他呢,不經歷兩次失敗,怎知考場險惡?”韓健說了一句,轉而看著司馬藉,“今天是林小云過堂的日子,我要去清虛雅舍等林家兄妹,你回府還是去哪?”
司馬藉聽到林小云,撇撇嘴一臉壞笑道:“少公子你去我也去……嘿嘿……”
韓健無奈搖搖頭,沒說什麼,司馬藉經過幾天休養,傷已經好的差不多,不用拄柺杖便能行動自如,這時候他出來多走走也是好的。只是司馬藉去廷尉府看林小云過堂動機不純,明顯是去看林小云怎麼倒黴的。
二人到了清虛雅舍,時間尚未到巳時,清虛雅舍還沒什麼客人,他們剛坐下一會,林詹和妹妹林小夙便趕過來。
“少公子,有點事想跟你說說?!币驙懲⑽靖^堂要等到午時,期間還有一個多時辰,時間不是很急。林詹一來便神神秘秘好像要對韓健說什麼。
韓健瞥了眼心不在焉的林小夙,點點頭隨林詹到一邊,林詹低聲道:“少公子,有個人……想見見你。”
“何人?”韓健心下覺得事情不簡單。
林詹道:“是我們街口一位幫人寫信的先生……小妹說他,好像牽涉進什麼案子裡。”
“蘇廷夏?”韓健有些驚訝問道。
“嗯。”林詹點頭,“平日裡街坊稱呼他蘇先生,也是昨日才知道這蘇先生的真名。少公子……您見不見?”
韓健未置可否,蘇廷夏在案發之後如他所料沒離開洛陽,現在背後幾股勢力都在找他,北王的人肯定是想把他幹掉一了百了,而朝廷也想拿住他獲得一些北王謀反的證據。這時候蘇廷夏找他會有什麼目的?
“此事容我考慮考慮?!表n健對蘇廷夏的事還是很謹慎,“先考慮下你外甥的案子,今天過堂,孫家那邊定然也會過去……若是一堂下來就定罪,那十有八九是死罪?!?
對於林小云的案子,林詹也是憂心忡忡,他也知道小外甥當街殺人,而且是衆目睽睽,這基本就死定了。而死的還是個少將軍,東武衛大將軍孫少謙的獨子,孫少謙痛失愛子白髮人送黑髮人,肯定會死纏著不放,怎麼都要定林小云個死罪,和解之事談都毋談。
等與林詹回到座位上,韓健瞅見林小夙正在偷偷抹眼淚,平日裡林小夙是韓健少見的那種自立而堅強的女子,但在此時,林小夙也會露出小女兒家的柔弱一面。韓健出言安慰了兩句,林小夙哀傷神色仍舊未有好轉。
“一會到了廷尉府,在堂上不要隨便說什麼……”臨行前,韓健又囑咐了兩句,主要是他怕林小夙受不了打擊,在堂上失控而鬧個擾亂公堂。韓健的意思很明確,要擾亂公堂那也是我來,你們平頭小民往後站著就行。
交待完,一行人也要出發,卻在此時,楊曦踏著輕盈的步子,笑容滿面出現在清虛雅舍的二樓。
“韓兄,司馬兄,林姑娘……你們都在?”楊曦絲毫沒發覺眼前幾人臉上的深沉之色,笑道,“你們這是要去何處?”
韓健道:“林姑娘外甥涉嫌殺人,今日過堂,我們過去聽審?!?
“哦。”楊曦臉上笑容稍微收斂了一下,道,“之前也聽你們提過,那我與你們同去看看,可好?”
韓健心想多個人去少個人去也無所謂,點點頭,一邊的林詹卻有些疑惑,他並不認識眼前這個年輕公子哥。韓健引介道:“這位是楊公子,這位是林兄……林姑娘的兄長,那日在清越坊,便是林兄拿住綠都將軍?!?
一提及“楊公子”,林詹馬上想起妹妹之前說她進宮查舞弊案的事,林小夙當時特別提過,跟韓健在一起有個人是“楊公子”好像是個皇子,很有權勢,當時林小夙還藉機會問韓健的身份。林詹想韓健既爲東王,跟他走在一起的是皇親貴胄也無稀奇,對於妹妹的相問,他只是不耐煩地讓妹妹不要再問下去,以至於到現在林小夙尚不清楚韓健的身份。
“原來是楊公子,久仰久仰?!绷终糙s緊行禮。
楊曦得知林詹是當日一招制服胡爾錦的廷尉府捕頭,也大感意外,行禮道:“哎呀,林兄,原來我們還有緣見過,幸會幸會。”
“既然都認識了,那就到廷尉府走一趟。”韓健招呼道。他心想,有楊曦這個六皇子在旁照應著,也算是壯聲威。
楊曦卻似乎不急著走,靦腆一笑道:“今日出來,我並非一人獨行,還有位朋友,不知能否與我們一起?”
“還有朋友?”韓健皺皺眉,是三皇子楊餘,還是其他的皇親貴胄?
楊曦正說著,忽而聽樓梯那邊傳來靴子踏木梯的聲音,一名年輕俊朗的公子,在幾名隨從的護送下上得樓來。此人束髮而無冠,一身青袍,手中拿一把摺扇顯得文采蹁躚,見到樓上幾人,此人微笑著點點頭,他主要是對韓健打招呼。
韓健見到此人,心中一凜,一口氣不順差點咳嗽起來。因爲此人不是別人,正是一身男裝而獨自出行在外的女皇。
“這位是……”楊曦見到姐姐上來,趕緊要介紹。
女皇微微一笑,很灑脫地抱拳一笑道:“在下姓寧?!?
“對。”楊曦摸摸頭一笑道,“這位是寧公子,韓兄,你應該認識的吧?”
韓健心說,女皇他也不是第一次見了,那模樣一見便終身難忘了,這還能不認識?
“寧公子,有禮?!奔热慌什幌胄孤渡矸荩⒎鰧m,韓健自然不能不識相去點破,只好裝糊塗。
女皇此時也是毫無架子,上前與眼前衆人見禮,就好像一個普通的公子哥在外結識朋友??粗蕦ρ矍斑@些人打招呼,韓健心裡覺得有些詫異,女皇到底出來做什麼?
司馬藉先自報家門,便要上前去,臉上有些戲謔之色。
韓健知道這小子對楊曦本來就沒什麼尊敬,出言消遣幾句也很平常,既然“寧公子”說是楊曦的朋友,司馬藉就準備發揚一貫風格上前打趣兩句。
眼見司馬藉要靠上前,韓健一把將他拽了回來,道:“寧公子,今日我等要去廷尉府聽審……”
“哦?”女皇微微一笑,道,“本公子也想同往一行,不知韓公子是否歡迎?”
韓健無奈一嘆,這能輪到他說不歡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