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兄,這間天堂居的葫蘆雞是京城一絕,特制的佳釀也很不錯,今天小弟做東,我們邊大快朵頤,邊吟詩作對,豈不快哉?李兄請。”很快,樓下一個磁性的聲音傳了上來。不過這聲音好熟,在哪聽過?我正回思時,另一道聲音又響起:“我正有此意,不過這次由我做東才是啊。王兄請。前次聽得王兄新作的詞,佩服的緊,今日定要好好請教請教。”
“豈敢豈敢……”
暈,怪不得這么熟,這既然是二皇子的左右手李然和二皇子的新客卿王風(fēng),這兩人我在慶功宴上見過,因為他們都是兩皇子的貼身手下,所以當(dāng)時排坐一眼便看到了,后來我問過孔域,這兩人都是新加入二皇兄麾下的,就頂替的蘇試和劉禹西以前的職位,據(jù)說這兩人跟二皇兄在宮外好多年了,這次差人才入宮幫忙的,也是兩個足智多謀的強人,聽說都是很有文才的。
這下可不妙了,這么巧,怎么碰上這兩個人,要是被他們發(fā)現(xiàn)了我,抓我一個小辮子,肯定是立下大功了。這酒樓就一個樓梯,我是想逃也逃不掉啊,要是貿(mào)然使輕功跳出窗也不行,一會酒樓的小二大叫抓賊,那不更慘。
不過那店小二雖然勢利,但讓我還因禍得了福,讓我做了個偏位,我連忙調(diào)整方向,臉朝墻壁,時不時偷偷往后掃去,希望能揀個機會閃人。
現(xiàn)在已是中午時分,樓上吃飯的人頗多,我人小衣俗不起眼,顯然是沒引起二人注意。兩人挑了個臨街的位子坐下便開始聊天,那小二顯然是認識李然,一直跟在后面賠笑著,待二人坐下,才詢問起點什么菜來。
王風(fēng)一氣點了五、六個小菜,又要了一壇特釀,便和小然又談?wù)撈鹪妬怼?
我一心想早點離開,又怕小二找我麻煩,只得忍耐,一邊也順便聽聽兩位文豪的高論,估計他們這么聊天是不會提到宮中的事的,這可是在宮外,隨便提出是會走風(fēng)的。
兩人談起詩賦來聲音并不高,我離得又比較遠,我沒有內(nèi)力,只是隱隱聽到“秋水共長天一色”、“與情難眠獨纏娟”這么幾句。二人一邊聊一邊撫掌叫好,一會擊節(jié)贊嘆,不過倒看不出這兩人除了有點文才外,還有什么,即沒有蘇試的沉重也沒有劉禹西的睿智,估計二皇兄也沒什么人了。
這酒樓上菜的速度倒是挺快,我正在不經(jīng)意的旁聽,小二就把我的三樣擺上桌了,扔下一句“客官慢用”就跑去李然那里聽候差遣了。那二人衣著光鮮,一看就是貴客,他自然沒空理我了。
“京城小吃果然名不虛傳呀。”我嘗了幾口,便深覺不錯,這端上來的幾道菜可謂色香味俱全,就拿這葫蘆雞來說,不知道怎么燒制的,剛剛炸好出鍋,香氣四溢,金黃色的表皮看了就讓人食指大動。鮮嫩的雞肉,雞骨頭已經(jīng)被抽走,整個就像個葫蘆的形狀。一盤雞外帶一小碟花椒粉末,蘸著細品,不油不膩、風(fēng)味十足,口感獨特,比御膳房的雞類菜肴有過之而無不及。
讓我想不通的是,為什么這么好吃的雞,集天下美味的皇宮里卻沒有見過?下次得評批一下宮里的老廚子了。
吃了一會兒,既然他們兩人看不見我,我也先不管他們了,甩開腮幫子就是一陣大嚼,想必第一次吃這雞的人都這副饞相,所以也沒人特別注意我,反而是隔壁桌兩個食客的對話引起了我的注意。
“乙兄,前些日子從外地來了好些車子,運了好多古怪的石頭進城,城門口還掉了一地的煤渣。不知道有何用處。你表哥在官府當(dāng)差,可曾聽得什么消息啊?”一食客甲問道。
我一聽證了一下,古怪的石頭?難道是運到工坊的礦石么?我不由開始留意,一時間,我注意到好幾桌的客人都開始扯起耳朵,
看來對此事也頗為關(guān)心。
被稱為乙兄的那個家伙一臉得意洋洋,不無賣弄地說道:“甲賢弟,你這可就問對人了,問到第二個那是鐵定不知道的。我表兄在京大人手下當(dāng)差,現(xiàn)在可是紅的發(fā)紫啊。去年他還……”一說起他的表兄就沒完沒了,好像是他自己一樣,這些人就是吹牛打屁的高手。
我心里暗罵那個被稱為甲兄的人也是個慢性子,這么??亂膊淮蚨纖???皇悄搶釗緩?fù)王肪E?嗽冢?葉賈苯由先ノ柿恕:萌菀椎人?⒈砹艘煌ǔて?舐郟?依閑種沼諳肫鵒蘇?猓骸疤?冶硇炙擔(dān)?獯臥死吹氖?范際歉澆?韉廝屠矗?闋閿瀉眉甘?的牛 ?br 他說到一半,好像想起什么,他稍微壓低了點聲音,繼續(xù)說道:“聽說都是運到一個叫做‘工坊’的地方去,就是前幾天出錢讓人搬家的那個。我表兄說了,那工坊是皇上賜給五皇子的,五皇子還請了無極道士,想必是要給皇上煉什么天蠶段骨甲吧。還有啊,我表兄說了,那個‘工坊’里還有好多奇奇怪怪的東西,他就曾經(jīng)看過一個可以豎起來跑的二輪木車,可神啦,聽說叫做‘自行車’來著。甲兄,這些我本不該說,我可是看在我倆情同手足才告訴你,可千萬不要外傳啊……”
姓甲的是個明白人,忙點頭道:“是是,我哪能亂說呢。乙兄放心,我一定守口如瓶。這頓我請了……”
我吃了一驚,不過這是把雙面刃,他提的事一大部宮中人都知道,只是那什么天蠶段骨甲純屬在放屁,更重要的是他居然知道自行車,嘿嘿,正好,幫我宣傳一下,讓整個京城都要知道我的杰作,還省了我不少事。
自行車的事反正大皇兄和二皇兄都知道了,我也不怕,這事跟父皇一說,就說我是照魯班的典籍胡亂做的,就沒什么關(guān)系了,反正我從小就是神童,發(fā)明些東西也不算出風(fēng)頭,他們兩人現(xiàn)在也假裝不知情的樣子,估計是不知道我會干什么事出來吧,就沒怎么關(guān)心,大概摸不透我的意圖,就讓我任為了,這樣正好,他們沒戒心,我卻有殺心,這種事可是天助我也的。
看到?jīng)]人再聊事了,我只用了一炷香的時間就把桌上的美味橫掃了一遍,打了個飽嗝,看著桌上的一堆雞骨頭,心里大感滿足,借著嘴里還有最后一塊雞肉,我含糊的叫小二來結(jié)賬。
聽到結(jié)賬,小二很快就跑過來了:“葫蘆雞,紋銀一兩,驚暴魚,三錢五分;上品雪花湯,八分,一共一兩四錢三分銀子。”然后就是手往我面前一伸,像他媽個乞丐一樣。
我急著離開,直接拿出二兩銀子,往他手里一塞,說了聲:“不用找了。”也不等他感謝,彎著身子便直接從樓梯跑下樓去。
這才離開了那兩人的視線,總算安全了。
不過我剛跨出門口,想趕快離開這個是非之地,“啪”的一聲,肩膀就給一只大手握住了。
“小子等一下。”一個挺威風(fēng)的聲音從背后傳來,把我嚇了一大跳。
我急匆匆的身形被那人拉停,我回頭一看,卻是兩個穿著制服的人,看上去應(yīng)該是官差吧。我心里不由一驚,再轉(zhuǎn)頭看向店里,那個小二站在樓梯口,正對著我這邊看呢,我大概明白怎么回事了。
要說這個平安盛世的人民當(dāng)家作主的意識是強,一覺得有可疑人物就往公共安全部門匯報啊。不過這店小二太陰險了,等我吃完飯,付了賬再叫人來抓我,還虧我剛才打賞他那么多錢。要不是今天我心情大好,早就讓他家人來收尸了。
不過我這么個小孩,能做什么案啊,該不是把我當(dāng)成扒手了吧。
我腦子瘋狂地轉(zhuǎn)了起來,現(xiàn)在最重要的是脫身,兩個官差把我?guī)У骄频昱赃呉粭l小巷里,說真的我很想打倒兩人就跑,不過覺得那樣事情搞大了,容易出差錯,我就沒動手,看起來像頭的那個發(fā)話了:“小子,你是何方人氏?你父母呢?為何一人在街上閑逛?哪來的那么多錢?”
我暗喜,要是當(dāng)街審問,把李然和王風(fēng)二人引來可就麻煩了,幸好在這小巷子。我挺了挺身子,隨口答道:“我是京城人氏,我父親是木匠,上月把我送到工坊打雜,昨天我發(fā)了工錢,所以今天出來玩。”
“你是一個人?”兩個公差倒是聽過工坊的名字,但是顯然對我不是很相信,又問我:“還有你懷里那塊玉佩是哪里來的,是不是偷的?”
媽的,一定是剛才掏錢的時候,那店小二肯定是看見了玉佩了,一錠銀子不是太稀奇,可是一塊美玉就值得懷疑了,難怪他最后看我的一眼有那么點意味深長的感覺。
“當(dāng)然不是,”我寧危不亂地擺了擺手,答道,“是五皇子殿下賞賜給我的。”
聽到是和皇子有關(guān),兩個官差就不敢造次了。放棄了要搜我身的念頭,兩個人交頭接耳了一陣,決定把我押送回工坊,當(dāng)面對證。
我也沒有辦法,只好按著大概的印象,領(lǐng)著兩個官差往工坊走去。這總比被送到官府去審問好。
我們?nèi)齻€人走在路上,還是比較顯眼,幸好路上沒有人認得我,我低著頭,想了一個一個的計策,不過都不行。
我甚至想到把他們引回工坊然后讓侍衛(wèi)幫我滅口這一毒招,不過回頭看看兩個公差,他們倒不仗勢欺人,對我也算客氣,加上我今天心情好,為這么件小事我還是做不出這么毒辣的事情。
最后我決定在路上甩掉他們,跑回工坊,但肯定不能用輕功,要不然一定被懷疑,追查下來就麻煩了。
行了一會兒,遠遠的已經(jīng)可以望見那熟悉的大門了,這里路人不多,我偷看了一下兩個已經(jīng)有點松懈的官差,突然往左邊一指,奇道:“咦,那是什么?”乘著兩人轉(zhuǎn)頭去看的當(dāng)兒,我撒腿就跑。
兩人轉(zhuǎn)頭一看什么也沒有,暗叫上當(dāng),馬上回過神來,邊喊“站住”,邊急速向我追來,還好我感覺得到他們也沒有用輕功,估計是不會吧。
跑了一段我正想在腳上加強一份內(nèi)力,誰知便聽到了一個陰陽怪氣的男子聲音響起:“兩位官差大人當(dāng)街追趕一個小童,真是好威風(fēng),好神氣,不知如此孩童,犯了什么彌天大罪啊?”
聽著動靜,這人竟然把兩個當(dāng)差的攔了下來。我回頭掃了一眼,這人就是匠社的一個普通下人,我對他暗暗點了點頭,便跑進了工坊中。坊外并沒有站著看門的,只是在一進門的地方請了一個上了年紀的老頭作為門房。
這時那老頭正坐在進門的院子里瞇著眼睛曬太陽,他耳朵挺背,也沒聽見門口發(fā)生了什么事,只看見一個小小的身影從外面跑了進來,沒看清我的臉面,但看到我身上穿的衣服,老頭也沒出聲阻攔,只是暗罵一聲:“這年紀小小就是不穩(wěn)重,跑得這么快,趕著投胎嗎?”
我懶得理他一路狂奔,筆直向我休息的房間跑去,到了離開不遠的地方,我再次弄亂頭發(fā),口中大叫:“五皇子殿下,大事不好了!”慌忙間,這聲音聽起來倒是真的不像我的。
門口的兩個侍衛(wèi)見剛才伺候殿下的孩子沒到二個時辰就急吼吼的跑了回來,還大叫,“大事不好?”不知道是該攔還是該放。只聽見房里有人咳嗽一聲,說了一聲:“快讓他進來。”我便回了聲“是”,侍衛(wèi)就替我打開了房門。
這類似的事情倒也發(fā)生過,上次地化院在磨石粉的時候不知道怎么的,引起了一場小小的火災(zāi),也是有人急匆匆的前來稟報。雖然是有驚無險,但從那以后我還是下令,若有緊急情況可以隨時通知我。
我?guī)撞經(jīng)_進房內(nèi),把門一關(guān),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休息起來。屋里的冒充者,吃驚地盯著我。我對他揮了揮手,他一下反應(yīng)過來,快速拿起我脫下的衣服,幫我一起換了起來,然后一邊準備毛巾幫我擦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