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菜上來,黃二爺熱情勸慰,場面喜慶熱烈,正吃喝間,外面忽然有人低聲說話,叫黃二爺聽著了:“進來。”
一個小夥兒進來,低眉順眼兒的,模樣倒很精幹:“爺,出事兒了,劉香貴劉爺不見了。”
黃二爺一愣,把酒杯放下了:“怎麼會?”
“小的到處尋找不見,估計是逃了!問了門二嬸,說劉爺在櫃子上擱了一封信,我接了,也不敢隨意翻看,就給您帶來了。”
黃二爺接了信,皺著眉頭撕開了看,一目十行地看完,臉色頓時青紫,眼睛珠子都突了出來:“這個敗家的豬狗,居然跑了?拿了我們櫃上的錢,還說我們對不起他!真是忘恩負義的東西!”說著,將書信扯得粉碎,信手扔到腳下,還嫌不解恨,用腳亂跺一通。
座中數人,賈師爺,鮑國寶,和三爺,都不敢勸說,周星不知道底細,絕對不去攙和,只有丁鵬飛勸解:“二哥別急,既然這傢伙攜款潛逃,我們就該報了官府去捉拿他!”
黃二爺呼呼喘氣:“官府能指望?你也是瞎說。姓劉的那隻老泥鰍,隨便往人羣裡一鑽,漢口街道數十條,你能往哪裡找?就是在你眼皮底下看著你笑話,我們都找不著,呸,我只道這傢伙看著精明強幹,也有江湖經驗,想不到他竟然是個騙子,可惜了我們堂上的三千兩銀子,被他席捲一空。”
出了這樣大的事情,飯自然是吃不下去了,黃二爺前面一走,後邊的酒場就草草收了,然後,大家跟著黃二爺到外頭去,一路上,黃二爺咬牙切齒,絮絮叨叨地講述了劉香貴的事情,早四個月前,劉香貴來找他,匯合則還有一個熟人,其實劉香貴和他在生意場上也認識,他們一拍即合地商量盤過來一家當鋪,說那家當鋪的男人急病死了,女人們無法經營,只得出面租借,這消息黃二爺也知道,絕對沒有懷疑,劉香貴也懂得這行情,做了黃家的當鋪掌櫃以後,生意還不錯,怎麼都想不到,他捲鋪蓋逃人。
周星一聽,知道姓劉的處心積慮,也沒有說一句話,反正,現代的社會裡,信息這麼發達,警察們的技能也忒高,騙子還是滿天飛,誰都不怨恨,都是碼恁(錢)惹得禍。
到了當鋪,門還開著,幾個夥計在櫃檯裡忙碌,根本不知道出了大事情,趕緊來迎接東家,黃二爺什麼話也不說,直奔櫃檯裡,東轉西看,檢查了一番,然後要了帳目盤算,只見桌子上一陣算盤珠子劈里啪啦地亂響,黃二爺臉色鐵青,又督促著夥計將所有的東西都清點一遍,還將客人都驅趕走了,算來算去,嘩啦一聲,將算盤扔了:“這小子真狠啊,連東西帶現錢兒,一下子哄走我四千六百三十多兩銀子!”
大家聽著,都知道不少,一個個面面相覷,默不作聲,誰都知道,黃二爺栽大了,四千六百兩銀子什麼概念?相當於現代社會當前購買力情況下的數百萬元人民幣了。
“去,帶人到劉家看看。還有什麼蛛絲馬跡沒有!”黃二爺向著和三爺吼道。
和三爺一迭聲地答應著去了,不久,就風風火火地趕來,連連搖頭。
黃二爺氣得扭頭就走,連身邊帶的這幫人都不管了。
剛到漢口,就碰見這檔子事情,誰都暈頭轉向,連連咋舌,倒是和三爺很有度量,趕緊向幾位介紹情況,領著大家拐回到貨棧裡找地方住了。
到了貨棧,和三爺急著要走:“你們先歇息著,我得趕緊找人到各處去找人,雖然說黃二爺氣憤,可是,我們必須得下點功夫,能不能找到是一回事兒,要是不找,可一點兒辦法也沒有了。”
丁鵬飛和賈師爺,鮑國寶等人,也坐不住了:“既然如此,我們一起分頭去找。”
和三爺很有些感動:“那也行,我們分開,諸位雖然路不熟悉,只要有人手就是,我給你們配備點兒貨棧裡認識劉香貴的人,越快越好。”
周星本來也要幫忙的,但是,一想,覺得不對勁兒,仔細地詢問了和三爺:“劉香貴之前和黃二爺的往來如何?”
“很久了,一向友善,劉香貴的人品還成,要不,二爺也不會和他合作,委任他當一個店鋪的掌櫃啊。”和三爺納悶地說。
也許是久在風頭浪尖兒上做事兒,周星直覺上很古怪,以黃二爺的識人本領,和劉香貴的交往時間,想來這姓劉的也不會多差,怎麼會突然玩失蹤?據說,二爺給他的薪金相當不錯,還加有乾股,怎麼不還好乾,三天兩後晌就溜人?
周星只得建議:“和三爺,沒有你們這種尋找人的辦法!要真是四處派人去找了,不僅找不到人,事情反倒更加糟糕!”
和三爺奇怪,其他幾個人也不解,尤其是丁鵬飛,蠻橫地說:“周管家,你懂得啥?這是漢口,不是咱們鄉下,也不是路上遭遇了幾個土毛子匪徒,我們初來咋到的,又不懂得情況,你的意思,難道和三爺胡弄了?”
周星見他發飆,鼻子裡哼了一聲,“不是和三爺胡弄,是情況不明,需要仔細考慮!”
“考慮個蛋!等你再考慮考慮,劉香貴就跑到北京都能了!”
周星不跟他計較:“和三爺,依你的估計,劉香貴能跑到什麼地方?”
和三爺一愣,“這誰能說得準?估計得帶著銀子走人,離開漢口,越遠越好。”
周星掐著指頭說:“未必!”
大家都吃了一驚,賈師爺倒贊同,笑嘻嘻地說:“周管家,你說說看。”
周星對幾個都拱拱手,尤其是丁鵬飛:“諸位爺,不要急,我剛纔急了,現在想想,事情絕對不會這麼簡單,可是,要弄清楚,也不容易,還得新找到劉香貴的人,找到了人一切都好說了,不過,我最擔心的就是,我們大張旗鼓地找人,會找出禍事來!”
“你胡說八道,能找出什麼禍事?”丁鵬飛惱了:“你好象是劉香貴的一夥兒!難道,我們真的不去找?二爺說的話是氣話!”
周星說:“我豈能不知道?可是,我覺得,劉香貴的背後,還有背景!有內幕,如果單單是他一個人攜帶銀子逃跑,獨立的事件,一切還好說合,如果是連環事件,有其他人作梗的話。那現在就不是單純地找人問題,而是先保守我們的所有產業的問題了!”
“啊?”和三爺第一個驚醒:“你說的意思是,有冤家對頭在佈局?”
周星連連搖手:“我不知道,也不敢肯定,但是,凡是遇見大事,都要做最壞的打算,我還不知道咱們黃家的商議在漢口街道上,有怎樣的競爭對手和敵人,但是,我想,最好還是謹慎些,就是尋找,也要另打旗幟!”
“哦,你的意思我明白了,對對,絕對要小心謹慎,要是我們這件事情亂起來,漢口街市上都知道了,對我們黃家的生意大大不利呢,尤其是幾家錢莊!”和三爺恍然大悟般,抓住了自己的辮子:“多謝周管家指點,那你說怎麼辦?”
做人要低調,做事必須高調,這是周星的原則,遇見事情,能夠發揮多大的威力就使多大的勁兒,可是,在論功行賞的時候,要儘量地退讓,這次能樹立自己的形象,讓更多的人感受到自己的善意,願意和自己親近交往,甚至是鐵桿兒。黃家這樣的大事情上,周星誰也不怕得罪:“只派出幾個得力的黃家人手,秘密地四處遊動,而要將注意力,放在黑道上!”
“黑道?”
“不知道黃二爺和黑道上的朋友有沒有交往?”周星如是問。
不得不說,這是周星的經驗,在現代社會,許多事情,光找白道的路線,是行不通的,還必須找黑道,其實,所謂的黑道,不過是手段暗黑一些,爲人霸道一些的勢力。而他們在很多方面,都有出色關係網。
“有,怎麼能沒有?在這漢口街上混的,沒這號人不行。”
“好,和三爺呀,我勸你,立刻去啓動這方面的關係,讓這些人去找。同時,要許諾重金!”
“對對對!這幫人,要麼看關係,要麼看金銀。或許,他們有辦法,劉香貴盜走我們的銀兩,就是隨便抽出一千兩都是大數目了!”
周星道:“和爺,一千兩?太多了!只要五百兩我想就夠了,而且分成等級,報告消息的,發現行蹤的,逮了現人的,看見屍體的,價錢不等,還有,我問您,和爺,您要是散佈了消息去找劉香貴,用什麼名義?”
“這,我還沒有想,也許,就用他卷帶我們的銀子的事情直接說了。”和三爺猶豫不決地說:“以前,我們還真沒有遇見這檔子事情!十來年了,這是頭一回!”
周星暗暗喜歡,幸好是少見的事情,否則,人家和三爺就輕描淡寫地處理了,哪裡還有自己發揮才能的機會?
“不好,不可,千萬不可,那是鬧大亂子的!”周星站起來:“和爺,我說一法,看行不行,對黑道人或者秘密線上人時,就說,劉香貴拐帶了黃二爺的小妾跑了,絕對不能說是銀子的事情,否則,影響我們的錢莊等生意時,才中了對手的圈套!”
丁鵬飛不屑一顧:“周管家,瞧你整的,不過一個夯貨跑路,你就整這麼多彎彎繞兒,也不嫌麻煩!”
不過,和三爺很是受教:“行了,就按周管家的方法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