珊瑚話音未落,謝嬤嬤已冷笑說道:“三思什么,四思五思六思都一樣!才一知道姑娘不能嫁入永定侯府了,你就立刻轉了風向倒了戈,你果然是房梁上的冬瓜,最善于兩邊滾!不過也是,你原是家生子兒嘛,當然要為著你真正的主子說話!”
說著看向孔琉玥道:“姑娘快別聽這個小蹄子的,咱們這就收拾好了箱籠,明兒一早便家去,看老太太還能把姑娘怎么著!”
孔琉玥還未及開口,珊瑚已白著臉子紅著眼圈,“噗通”一聲跪下了,“姑娘,奴婢自那日立誓以后都跟著姑娘后,便絕未再生過二心,還請姑娘明鑒!奴婢只是想著,事情還沒到最后的地步,誰也說不好還會有什么變化,姑娘何不再略等等?也許明兒晉王妃娘娘便駕臨了呢?這可是誰都說不準的事兒!更何況,姑娘當初原便是沒了姑老爺姑太太,無人照看依傍,所以才由姑太太托付與了老太太和大老爺的,這會子離了府里,又該去哪里呢?”
謝嬤嬤已是窩了一肚子的火兒,這會子又見珊瑚一副安了心與自己打擂臺的樣子,越發生氣,因哼笑著陰陽怪氣的說道:“珊瑚姑娘的意思,是在說獨你們尹家是名門望族,家大業大人丁興旺,別家都只得一父一母,房族中再無一個旁人嗎?我們孔家雖家道中落了,貧到沒飯吃,也是世代書宦之家,珊瑚姑娘快別擔心跟著我們姑娘去后,不能再過眼下這錦衣玉食的日子了,橫豎我們姑娘也不會帶你去!”
“嬤嬤,我哪有這個意思,我只是就事論事……”珊瑚越發急白了臉,看向孔琉玥的一雙大眼睛里已盛滿了淚水,“姑娘,奴婢絕無二心,請您一定要相信奴婢!”
“好了!”謝嬤嬤張了張嘴還待再說,早被孔琉玥沉聲喝斷,“你們兩個都不要再說了,都給我出去,讓我一個人靜一靜!”
老少二人見她真的動怒了,方行了個禮,各自應了一聲“是”,一前一后出去了。
這里孔琉玥方揉著隱隱作痛的眉心,頹然的躺倒在了身后柔軟的大床上。
剛才在謝嬤嬤與珊瑚的口角中,她雖然一直未發一語,誰也沒有偏幫,但心里卻是深以為珊瑚之言言之有理的。
就算她已沒了利用價值,尹府為了名聲,也是一定不會輕易讓她離開的;更何況她也不是全然沒了利用價值,沒了永定侯府這門親事,總還有其他類似情況的人家可以將她許過去,再不濟了,也還有送她去作妾這條路可以為他們謀福利,換作是她,也會這樣退而求其次的。
再者,當年尹鵑可是因為受不了孔氏族人用盡手段謀奪自家財產,所以才進京投靠母兄的,也就是說,她們母女與孔氏族人,是早就已經撕破了臉的,她現在就算是能順利離開尹府,又能到哪里去?難道還回去投靠族人不成?那她才真是會被吃得連渣都不剩下,謝嬤嬤還是想得太天真了!
不過,如果事情真發展到了再無回寰余地的那一步,她還是不會輕易屈服的,哪怕會因此而與尹府鬧個魚死網破,她也一定不會屈服,她不能任由自己的命運被別人操控了去,她的命運,必須掌握在她自己手中!
孔琉玥正想得出神,謝嬤嬤與白書藍琴老少三人忽然魚貫走了進來,行過禮后,謝嬤嬤先一臉羞赧的壓低了聲音道:“姑娘,才老奴已經仔細想過了,珊瑚那蹄子千不好萬不好,有一句話卻是沒說錯,離開的確是下下之策,先不說老太太會不會放人,即便老太太肯放人,咱們主仆幾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又能到哪里去?只怕還沒走出京城,已經遇上了歹人。更何況,當年太太可是給了老太太和大老爺大筆銀子錢的,咱們住在這里名正言順,憑什么要離開?”
‘咱們住在這里名正言順,憑什么要離開?’孔琉玥先聽到謝嬤嬤說贊成珊瑚的話兒時,還在慶幸她總算還沒糊涂到家,沒想到她隨即便來了這么一句,她不由有幾分好氣,但更多的卻是好笑起來,自家嬤嬤可真是個人才,在這種時候都能逗她一樂,她是該說她好,還是該夸她好?
孔琉玥正自啼笑皆非,耳邊又傳來謝嬤嬤的嘆息:“不過姑娘當日也曾說過,當年太太給大老爺銀子的事,根本就沒旁人瞧見,咱們就算知道自己住在這里其實名正言順又如何?架不住旁人不知道啊!”
小心翼翼看向孔琉玥喜怒莫辨的臉,“要不,姑娘明兒見大爺一面去,……趁現在大爺對姑娘還有舊情?我瞧著大奶奶也不似那等容不得人的人,姑娘們也是與姑娘慣熟的……總好過將來不知道落到哪里去的好……”說完貼著黃花木牙床跪下了。
后面白書藍琴也跟著跪下,小聲說道:“請姑娘三思!”
孔琉玥就無聲的、不無悲哀的苦笑了起來,連她最貼身的嬤嬤和丫鬟都認為眼下給尹淮安作妾,于她來講無疑是最好的出路了,她是不是真的已經無路可走了?
“好了,我會細細考慮的,你們都先出去吧!”孔琉玥幾不可聞的吩咐完,便疲憊的閉上了眼睛。
等到謝嬤嬤她們都出去之后,她強迫自己收拾好心情,開始冷靜的在心里盤算開來,雖然她盤算了半天,依然什么都沒盤算出來。
但總會有辦法的,不是嗎?她相信總會有辦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