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窗碎裂,嘩然巨響,伴隨著一道冷冽刺骨的風劃過。青墨覺得身子被人震開,狠狠的被擲出去,重重落地。
鮮血瞬時涌上喉間。匍出嘴唇。
再定睛,所有人都愣在那里。
蕭東離站在青墨原來的位置,雙手負后,白衣翩然。他就那樣站著,宛若神祗,面無波瀾。風過衣袂,極盡仙風道骨之氣,拂袖間化腐朽為神奇。
柳鶯的掌面在距離咫尺之地停駐,不知為何,身子一動不動。
湯伯勉力撐起,扶起傷得不輕的青墨,二人對視一眼,都不知發生了事。蕭東離出現得太快,甚至于沒有人看見他的影子,而他已經站在了這里。
“天下劍氣第一,果然名不虛傳。”柳鶯開口。
“你欲奪我妻兒。險喪我妻兒性命,我豈能容你。”蕭東離站在那里,眸色無溫,唇邊揚起淡淡的笑意,一如既往的淡漠疏離,“你還有何話說?”
“讓他,不要替我報仇,天下間的母親,大抵都是這樣的。”柳鶯的手緩緩垂下,臉上竟浮現著如釋重負的笑容。
手落下的那一瞬。萬道金光驟然從蕭東離的腳下,若漣漪般散開,瞬時進入柳鶯的身體。頃刻間。柳鶯身上的各大要穴悉數爆裂,血濺當場。
劍氣灌入身體,游走體內,經脈爆裂。
當場斃命。
“三爺,你的武功恢復了?”青墨欣喜。
哪知蕭東離看了他一眼,一頭栽倒在地。
“三爺?”
“公子!”
異口同聲的疾呼,蕭東離已經精疲力竭。他是強行運氣,沖破了任督二脈,才能及時救了青墨,及時殺了柳鶯。可他自己,其實早在運氣的那一刻,已經重創不已。
一屋子的傷員,還有個孩子,令人發愁。
所幸還有方家父女和素言,不然,素言一人真的不知該如何是好。也不知是不是緣分。方雨和魑魅魍魎四小鬼玩的極好,四小鬼還教方雨扎馬步,如何學會最快的擒拿手。
方雨很聰明,可以說,天賦極好。
四小鬼教的東西,她練上一日就能融會貫通。
一下子,她多了四個師父。
年世重沒能趕得及,被北昭大軍搶先占據了蒿城。北昭大軍入城,蒿城也成了北昭的領地。年世重的大軍就在距離蒿城三十里外扎營,看樣子是打算跟北昭大軍展開生死一戰。
北昭見著是年世重親自領兵,便上報風里花,風里花馬不停蹄從北昭總大營趕到蒿城。
這一下子,局面變得格外緊張。
不管是風里花還是年世重,只要發現上官靖羽和蕭東離的蹤跡,所有人都會被一網成擒。因為前有蒿城風里花。后有城外年世重。
說是前有狼后有虎,也不為過。
蒿城城頭上,風里花容顏傾城,長淵上前,“主帥,年世重在三十里外扎營,看樣子是不打算放棄蒿城。”
風里花眉目微揚,指尖捋過鬢間散發,“他沒打算放棄蒿城,你覺得我會放棄嗎?”
長淵搖頭,“不會。”
底下人送上一個邋里邋遢的乞丐,“主帥,抓到一個奸細。”
“我不是奸細,我就是個要飯的!”那乞丐拼命的掙扎,幾乎哭出聲來,“我就是想出城,我不是奸細,我真的不是奸細。我就是個要飯的!”
風里花睨了那乞丐一眼,極盡嘲諷,緩緩低笑,“大朔的子民,都是廢物。”
“貪生怕死,沒有半點男兒氣概。”長淵瞧了士兵一眼,“拖下去,殺。”
“是!”士兵頷首,拽著乞丐就往外走。
哪知乞丐撲通跪下,“官爺不要殺我,不要殺我!你們不是找軍妓嗎?我那兒有個漂亮的,保你們滿意!一定能讓你們滿意!”
風里花眉頭陡凝,瞬時殺氣騰然,“軍妓?”
長淵當即行禮,“卑職該死,未能察覺。”
“敢穢亂軍紀,動搖軍心,找死!”風里花面色劇變。
“卑職馬上去查!”長淵瞧了那乞丐一眼,朝著士兵道,“帶著他,跟我走。”查營是必須的,而且必須盡快。
長此下去,勢必影響軍紀。
風里花最恨軍中,出現這種污穢之事。
哪知這乞丐所說確有其事,在一個大營的中軍帳外,乞丐頓住腳步,指著中軍帳低低的開口,指認就是這里頭的人,在抓軍妓。
不過長淵并沒有進去,這是喀什將軍的大營。
“你不是說有女子嗎?去把你的人帶來。”長淵低眉朝著乞丐開口。
士兵隨即帶著乞丐去找人,而長淵則去請示風里花。
“是喀什?”風里花蹙眉。
“喀什將軍乃是皇上親信。”長淵為難,“主帥,怕是不易。”
“大朔有句話,叫做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別說是喀什,就算是皇帝來了,軍令如山,豈能觸犯。”風里花饒有興致,唇角露出別樣的笑意,“若皇上真的因此怪罪,豈非污了他苦心鑄就的圣明?”
長淵似乎明白了什么,重重點頭,“主帥說得有理,何況將在外,主令有所不受。”
風里花不慌不忙的朝著大營走去,瞧著那乞丐將一名女子送入了營帳,而后帳內便傳來歡樂的笑聲。
見狀,風里花揚唇笑得邪肆,緩步朝著中軍帳走去。
門外的軍士見狀,剛要通稟,卻被風里花一個眼神給剜了回去,各自跪著不敢吭聲。
長淵撩開帳子守在外頭,風里花則漫不經心的走了進去。
乍見有人進帳,剛剛壓著女子欲行不軌之事的喀什當即大怒,正欲開罵。可當看見是風里花,眸色瞬時緊張萬分,“怎么是你?你進來干什么?”
風里花嫌棄的瞧著喀什滿臉的絡腮胡子,長得跟牛一般的壯實,說話也粗聲粗氣,真是絲毫入不了他的眉眼。
他也不吱聲,慢條斯理的在一旁的桌案處坐下,端起手中的杯盞慢慢倒了一杯水,這才大喘息的開腔,“沒什么,進來看看喀什將軍到底能有多痛快。”
喀什起身,身下的女子隨即驚恐的扯了衣襟蔽體,整個人如受驚的小鹿,畏懼的縮到角落里瑟瑟發抖。
“想不到,還是個大朔女子。”風里花輕嗤,“將軍這身子板,還不將她折騰死?死倒也罷了,最怕半死不活?”
喀什冷笑兩聲,“軍中無趣,找個女人罷了,你也要管?”
“我不管女人也好,男人也好,你在哪找都行,但在我的軍中----就不行。”風里花挑眉看他,唇邊笑意冷冽,“聽明白了嗎?”
“我就找了,你能把我怎樣?”喀什冷笑,“你以為自己是什么東西?男不男女不女,成日妖里妖氣,沒有半點男兒氣概。你敢動我,信不信我上稟皇上,治你一個濫用職權之罪!”
風里花一笑,“哦?是嗎?那你也要走得出這帳子才行。”
喀什一怔,“風里花,你想干什么?”
“軍法處置,你說我還能干什么?”風里花起身,長袖輕拂,手中的杯盞被他盈盈一握,瞬時崩裂碎開,手中卻沒有沾上半滴水漬。
“你不過仗著自己是圣女一族,就敢對我頤指氣使。如今圣女失蹤,你們還剩下什么?早晚都得被清理得干干凈凈!”喀什咬牙切齒。扔土場才。
風里花輕嘆一聲,“這話,可是皇上說的?”
喀什不語。
風里花繼續道,“皇上要鏟除圣女一族,也不是一日兩日了。不過,你可真的看見圣女一族的沒落?相反的,現在北昭的兵權,都在我的手里。你猜,我為何跟大朔,始終保持著徐徐而進的戰局?”
聽得這話,喀什震住,“你這話什么意思?”
“沒什么意思,想得通的都能活著,想不通的都該死。”風里花輕笑,“請吧將軍,這三十軍棍,算是輕的。”
“風里花,你敢!”喀什驚呼,“我乃皇上欽賜----”
還不待他開口,風里花直接甩了他一記響亮的耳光子,愣是將喀什甩出營帳。無奈的打量著自己的手,風里花嬌眉微蹙,“真臟。”
長淵就在外頭,喀什被丟出來的時候,剛好滾到他的腳下。
“將軍起來吧!”長淵道,“都準備好了,請吧!”
不遠處,一條長凳,兩個執行者手執軍棍而立。
風里花走出來的時候,喀什已經被按在了長凳上,嘴里塞著布,被人死死的按著無法動彈。軍棍落下的時候,喀什的嘴里發出痛苦的嗚咽。
“把嘴里的撤了,這喀什將軍不叫出聲來,怎么能以儆效尤呢?”風里花坐在一旁,優雅的品著香茶,“叫吧,叫大聲點,就不覺得那么疼了。”
長淵撤了喀什嘴里的布條,不少士兵遠遠的圍著,一個個面露懼色。
“風里花,我乃皇上欽賜左將軍,你如此做,豈非有違皇命,與謀逆何異?”喀什疼得冷汗直流,卻還是嘶喊不休。
“皇上是放在心里的尊敬的,若與你一般處處抬出皇上壓制別人,豈非不敬?”風里花笑得妖嬈,“你如此不敬皇上,更該打!給我重重的打,免得將軍話太多,又不小心冒犯了皇上,那就罪該萬死了。我這么做,可是替將軍留點口德,留條命啊!”
音落,執行者的軍棍更是往死里打,直接打得喀什腰部以下,皮開肉綻,鮮血淋漓。最后喀什暈死過去,還剩下半條命半口氣,風里花才算作罷,教人把他抬回營帳休憩。
指尖捏起喀什的頭盔上頭的孔雀羽,在北昭,孔雀羽代表著一個人的地位。兩枚孔雀羽,已經是殊榮至極。
冷笑兩聲,風里花隨手便拔去了喀什頭盔上的一根孔雀羽,卻是低低的喚了一聲,“上官靖羽,你到底在哪?”
不遠處,那女子的身子稍稍一顫,忽然想瘋了一般沖上來。
風里花蹙眉,也不教長淵攔著。
只見那女子披頭散發,一把奪過風里花手中的孔雀羽,咿咿呀呀的不知道想要說什么。她搖著手中的孔雀羽,指尖拼命指著孔雀羽。
長淵不解,“主帥,她瘋了。”
風里花冷然,“你是說,你知道上官靖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