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久之后,殿內(nèi)安靜下來,兩人去了寢殿后面的溫泉里泡了約了大半個時辰,才再次回到正殿。
“德全!”
侯公公聽到這個聲音,趕忙推開店門,輕手輕腳走進來。
“陛下,您有什么吩咐?!?
“派郭祥祿去天策府查查,涉事官員一律押解回京,聽候發(fā)落。”
“是,奴婢領旨?!?
侯公公很快就出去了,他得讓人去擬定圣旨,然后去宣旨。
郭祥祿是北涼的刑部侍郎,接到侯德全親自宣讀的圣旨后,還有些詫異。
“侯公公,天策府的知府可是羅展,那是太后娘娘的堂弟,若是……”
侯公公笑的很是和氣,“郭大人,陛下說了,但凡是涉事官員,一律押解回京,這是陛下在太后娘娘宮里親口對奴婢說的?!?
郭祥祿瞬間明白過來,這是太后娘娘應允了的,為了北涼的天下社稷,若是羅展真的為官不正,太后娘娘是不會保他的。
“我明白了,有勞侯公公。”郭祥祿命人給侯德全塞了一個封紅,將人送出府,準備明日啟程趕赴天策府。
太后寢宮里,羅太后見了賢妃。
聽她說了很多后宮的事情,羅太后不甚感興趣的擺擺手,“哀家自來不喜歡打理后宮的事宜,如今你們是陛下的后妃,這后宮里自然是你們這些年輕的妃嬪做主,這些事情你自可與其他兩位妃嬪協(xié)商著拿主意。”
“嬪妾明白了,謝太后娘娘指點。”賢妃乖順的向羅太后施禮,眼神還愛慕的看向坐在太后身邊的英俊挺拔的帝王。
“陛下在前朝日理萬機,你們在后宮自然也應和睦相處,為陛下分憂,皇后殯天,后宮里現(xiàn)在屬你的妃位最高,理應做起表率。”
“……嬪妾多謝太后教誨?!辟t妃此時也顧不得向北宮棠拋媚眼了。
北涼人盡皆知,當今陛下是個鼎鼎有名的孝子。
這些年,陛下每日早晚都會來給太后請安,風雨不誤,若是國事繁忙,顧不得請安,也會趁著晚膳來陪太后說說話,有時候兩人還會聊一些政事,可只見陛下說,卻從未見太后插手。
因此即便如此,前朝對太后的口碑也是與日俱增,從不覺得太后有哪點不好。
再者,羅太后自稱為太后以來,對后宮的事情極少插手,可若是后宮里出了亂子,卻會出面解決,手段通常是讓人信服的。
簡單的小打小鬧,太后也只是小懲大誡,從不輕易打殺宮女內(nèi)監(jiān),更很少給哪一位妃嬪沒臉。
所以,太后在后宮里的日子過得一向清閑恬淡,在那些妃嬪的眼里,自然也是最最公正不過的長輩了。
“棠兒,你前朝繁忙,就別在這里了?!?
北宮棠饜足了,起身恭敬向太后行禮,“那兒臣告退,等晚膳再來陪母后。”
“好,知道你孝順。”羅太后嫻靜的面孔帶著淺淺的笑意,目送著北宮棠離開。
賢妃本來也想離開的,可是想著陛下剛走她就離開,心里也覺得不合適。
“哀家知道你們?nèi)兆舆^得無趣,可是這些年陛下與皇后感情甚篤,皇后難產(chǎn)過世,他心里指定壓抑著痛苦和思念,你們也得多體諒,至少他不是個絕情的帝王?!?
前面兩句話,賢妃覺得不是滋味,可最后一句話卻說到了賢妃的心坎里。
“太后說的是,嬪妾記下了。”
“他說不再立后,你這個賢妃就是宮里最大的,定要約束后下面的人,莫要亂了宮里的規(guī)矩。”羅太后看著賢妃那張青春洋溢的臉,心里著實羨慕,她曾經(jīng)也是個絕色美人,雖說現(xiàn)在顏色仍在,卻逃不掉歲月帶來的痕跡,眼角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細紋。
“嬪妾明白了,請?zhí)竽锬锓判?。”賢妃很想走到那個鳳位,可陛下之前就已經(jīng)昭告文武百官,不再立后,她就算是再如何,最終也只能做到皇貴妃的位置。
只要不是皇后,下面的沒有什么區(qū)別。
她就做嬪妃之首也知足了。
在這里陪著太后閑聊幾句,賢妃就告退離開了。
羅太后看著殿外的景色,唇畔的笑容一點點的隱去。
她是喜歡上了北宮棠,可自己比她年長近十歲,她已經(jīng)能察覺到自己老了,北宮棠卻正當壯年,是一個男人人生中最好的年齡段。
身為太后,是這個天下最尊貴的女人,她可以說能得到了一切,卻留不到失去的青春。
何其可悲。
長安城的房子都已經(jīng)建好了,城內(nèi)的四個角落,是一片與眾不同卻又相得益彰的建筑群。
而幾所大學也已經(jīng)建成,同時軍事大學已經(jīng)單獨分了出去,這次的招生人數(shù)會擴大許多。
三所大學是在幾座王府的基礎上擴建整改的,每一座王府的面積都有數(shù)萬平方米,建成一座大學,綽綽有余。
再說這年頭讀書的孩子,真的餓不如后世的多,而且這個是當代的人口也有限。
大學第一批學生,是在那些有功名在身的人來說的,包括童生在內(nèi),而且還限制了年齡,二十五歲以下的都可以報名才參加入學考試,入學后家里條件差的,可以在學校里申請助學金。
消息在前兩日,就被快馬加鞭送到了各地的州府,只等那些考生入京。
女子大學那邊就寬松了,但凡是在家里讀過書的都可以來京城參加考試。
若是在以往,肯定那些大戶人家是不會允許自家的女兒去讀書的,只是現(xiàn)在都有女官了,他們還有什么可顧慮的?
他們的閨女差嗎?
都不會這么想,送到學校里讀書,說不定幾年后也能當官呢。
相信用不了多久,京城就會變得熱鬧起來。
這些事情有學部的大人們監(jiān)管,楊琦楊尚書可不是那種徇私的,謝瑯對他很放心。
去年盛京大學里畢業(yè)的,就有好幾個進入到了學部任職。
在大周做官,不看資歷,只看能力。
你能力強悍,哪怕為官三五載,謝瑯也敢大肆啟用你,可是你若能力不行,整天混說摸魚,即便是你在朝堂浸淫了幾十年,她也能將你一擼到底。
南離舊臣這一年來可謂是叫苦不迭,尤其是自從大周舊臣過來后,他們身上的壓力是一日比一日中,實在是人家這些官員太厲害了,有時候衙門里開會,他們根本就聽不懂,對于這些人的一些話猶如聽天書。
所有人都明白了一個道理。
想要在大周的衙門里當差,就有的科舉制度已經(jīng)不管用了,新的教育方式已經(jīng)正式開始。
雖說國內(nèi)還有三大學院,長安城內(nèi)也有靜語書院,謝瑯卻并沒有對這三家書院下手。
她覺得留下來自然有留下來的好處,對于那些對各種里歷史典籍等癡迷的人來說,三大學院就是他們最好的歸宿。
即便是改革,也不用改將就有的教育機制給直接拍死。
那不是糟粕,而是歷史的精髓,保留下來是非常有必要的。
謝瑯為此專門給三大書院新敲定了一個概念——國學。
聽著非常的高大上,三大書院的院長對此也很滿意,這可是跟“國”字掛鉤,怎么可能庸俗了。
只是因為這次長安城的學校里招生,三大書院不少的學生都蠢蠢欲動。
三位山長也沒有攔著,告訴那些學生們,想去的話自可以去試試,不行的話還可以再回來。
聽著似乎很沒有骨氣。
“山長,您這樣的安排,豈不是讓外人笑話我們瑯嬛書院?”
瑯嬛書院后面的竹舍內(nèi),一個青衫中年男子正不贊同的看著韓荀。
韓荀聞言,卻捋著白須笑道:“這有什么可笑的?好歹我們瑯嬛書院也是國學書院,擔著這么大的名頭,自然心胸也要開闊些,這里的學生,并非誰都想做官的,他們有的人只是喜歡挑戰(zhàn)。”
“話是這么說,可是我們瑯嬛書院是南離……是大周三大書院,鼎鼎有名,這次女帝的做法,未免有些不道義,豈不是和我們搶學生?”
“此言差矣。”韓荀笑瞇瞇的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抬頭看著院中的幽幽翠竹,“搶字用的不好。雖說這些孩子都是我瑯嬛書院的學生,可往大了說,他們都是大周的子民。日后更是要進入朝堂,成為天子的朝臣,瑯嬛書院只是他們?nèi)松囊粋€過渡,而不是全部。即便他們進入長安大學,可是在瑯嬛書院的痕跡,就能輕易抹掉嗎?人生由一個個過渡匯聚而成的,天下無不散的宴席?!?
中年夫子知道山長說得對,可心里就是覺得不利索。
“這個暫且不說,我也不是反對女子讀書,只是女子做官,未免有些牝雞司晨?!?
韓荀笑容未減,“你有數(shù)月沒有下山了吧?”
“……”中年夫子狐疑的看著山長,不明白他這話是什么意思。
“廣陵下面的胡陽縣縣令,是一位女子?!?
“山長您的祖居?”中年夫子微微一愣。
“是!”韓荀點點頭,“她已經(jīng)上任三個月了,我這三個月來,回祖居之地走了七八趟,和那位女縣令也有過幾面之緣。”
“如何?”中年夫子的聲調(diào)略微有些急切。
“不得不說,古人誠不我欺,三人行必有我?guī)??!表n荀的眼神里帶著一抹驚艷,不是對于那女縣令的長相,對方的長相只能說是清秀,而是對方的學識和文采,可謂博聞廣識,讓他每次都能被那個小姑娘的話給震驚。
中年夫子愕然,“很厲害?”
“是啊,很厲害。”韓荀感慨萬千,“她懂得太多太多,已經(jīng)完全超出了我所能理解的范圍,難以想象那居然是個二十一歲的小丫頭。”
“即便如此,可她早晚都是要嫁人的?!敝心攴蜃舆€猶自固執(zhí)己見。
“惠正,學識這種東西,只要日后沒有癡呆,那就是自己的,不會因為她嫁人生子而有絲毫的削減。”韓荀眼中的笑意減淡三分,“身為鉆研學問之人,心思不能太雜,承認別人優(yōu)秀,并不會讓你失了顏面,反而能讓你更加的敏慧?!?
對方可能也覺得自己的話語不太好聽,忙拱手道:“山長說的是,是興澤蒙昧了?!?
夏收轉眼來臨,全國各州府的百姓都滿臉喜悅的去收割自己田里的小麥水稻等農(nóng)作物。
與此同時,手動脫粒機也開始全國范圍的鋪展開。
當然,朝廷的人力有限,最終做出來的脫粒機自然無法滿足所有人,可好歹每個村子都能分到一臺,雖說杯水車薪,至少也能省掉很多老百姓的人力。
天水鎮(zhèn)這邊,寧思雨讓各村的村長來縣衙里取脫粒機。
“大人,這可真是利國利民的大好事啊?!睍粼谂赃呉彩羌拥暮堋?
這一日寧思雨帶著衙門的幾個人來到治下的一個村子里視察夏收的情況。
村子里的男女老少都認識寧思雨。
比起上一任縣令幾乎坐死在縣衙里,這位寧縣令完全不同,她自從來到天水鎮(zhèn)的這大半年,幾乎都是在各個村子里走動,親自過來詢問老百姓的生活。
也正是因為有這樣的好縣令,天水鎮(zhèn)的女子入學率可以說是州府各郡縣里最高的,幾乎十個女娃娃就有八個被她們的爹娘送到了學堂。
倒是沒指望他們自家的女兒能做官,多認識一些字也是好的。
萬一日后做了官,也想讓自家的兒女能做一個像寧縣令這樣的好官。
寧思雨看著小麥脫粒機麻利的將一撮麥穗脫粒,笑道:“這是盛京大學里的幾位同學一起研制出來的?!?
書吏大驚,“原來是大人的同窗,難怪。盛京大學還真的是出人才。”
“日后或許會有更好的發(fā)明?!睂幩加陮@點很有自信。
放在以前,誰能想到小麥居然能如此脫粒呢。
現(xiàn)在的老百姓對于小麥,通常都是收割后拉到自家的場地里暴曬鞭打脫粒,費時費力。
如今呢?
不僅僅寧思雨高興,那些正在搖動著手搖桿給小麥脫粒的老百姓,更是喜不自勝。
這種脫粒機根本就不費力,即便是孩童也能搖動起來。
小麥脫粒不是特別的干凈,上面會剩下一點,不過這也足夠了,那點只需要隨便拍打幾下就能脫干凈。
收割的麥稈可以當做柴火,還能用來漚糞肥,因為采用了朝廷交代的漚糞肥的方式,今年的收成只是放眼望去,很多老農(nóng)就知道比起往年收成要高。
“娘,今天能吃白面饃嗎?”村中的孩童繞著爹娘興奮的尖叫著。
家長嘴角的笑容也合不攏,“急啥,少不了你好吃的。”
書吏看著眼前的場面,不知道為何,眼眶也有些濕潤了。
“大人,真的是很久沒有看到這樣熱鬧的場面了,總覺得心里特別的振奮。”
寧思雨看了一眼身邊年過半百的老書吏,笑道:“是不是覺得走路都帶風?”
“的確如此?!睍暨B連點頭,“老朽在衙門里做了近三十年的書吏了,以往的及任縣令到了之后幾乎都不會升堂問案,全部都是得過且過,耗費時光,以至于整個衙門也變得可有可無。如今……”
他的聲音稍稍有些哽咽:“如今看到這一幕,老朽覺得此生能遇到大人這樣的好官,也不枉在這世上活一遭了?!?
“您有這份心自然是好的,以后的日子會越來越快活的,至少老百姓不用擔心餓肚子,家家戶戶的子女都能讀得起學,天下太平,民生安定,這就是我們做父母官最樂意看到的?!?
“是,是,大人說的是?!?
“錢財這種東西,能夠溫飽就可以,再說當今陛下也不是個苛待臣下的帝王,百年之后,民間提起我,能說我是一個清官,死而無憾?!睂幩加昃褪沁@么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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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自己家了。
今天出老家村子的時候,村口設置的路障,基本上是許進不許出,進村子的話會嚴格的盤查。
每日染病的人數(shù)都在不斷增加,看著揪心。
希望這場災難早些過去。
再次啰嗦一下,寶貝們一定要注意衛(wèi)生,出門戴口罩,一定要注意安全。
明天會恢復正常更新量。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