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我已經把它煉化了啊。”
葉晨揚起手中的通天匕,臉上帶著一抹極為純真的笑意說道。
望著那一臉笑意,笑的那么純粹的葉晨,冷倪的心神,猛然出現了一瞬間的恍惚。
一段有些模糊不清的記憶,猛然就那么極為突兀的席卷而來。
曾經,自己也認識這樣一個少年啊。
他同樣一襲白衣,他的性格同樣堅韌,模樣清秀,同樣的,他臉上的笑意總是怎么純粹。
他的天賦卓越,他的實力超絕。
他與自己,曾經被稱為天作之合。
插入云端的高山上邊,他一劍斷山河,削平整座山頭,盤膝而坐,聽風,煮茶。
而她一聲羅衫,坐立在旁,將那古箏,輕輕彈奏。
整片天地,都是在那種極為玄妙的音律之中旋轉,存在。
大江上邊,他一葉孤舟,負手而立。
眉目俊朗,輕輕吹動,笛聲婉轉美芳。
而她,站立在旁,輕輕跟著哼著,伴隨著那江水帶著孤舟飄蕩的方向,一路同行。
春天,湖水之上,百草嫩芽接連綻放吞吐花蕊,他輕輕將那蓓蕾花朵,從那枝條上輕輕摘下,捧在掌心,讓 她如同一只貓兒,俯首在其掌心輕輕嗅聞那醉人的芬芳。
他說萬物皆有生命,他雖然強大,卻沒有資格爭奪那些花草的生命。
所以,他只摘下蓓蕾,為了自己,為了眼前的佳人,奪走一年花期。
生命漫漫,日后,總有機會還能抽芽吐翠,成為綻放動人光華。
夏天,他們泛舟大河大、大江之上,仗義出手,擊潰那些海盜流氓,幫助那些商隊客船,被那些凡人直接冠以神仙眷侶的叫著,他笑呵呵的指著那些凡人之中的小孩給教習武功。
卻是一些凡塵之中的招式,根本就不是修煉之道。
他說,他雖然修為強橫,但是卻沒有資格改變那些人的生活軌跡,這些人是凡人,在他們沒有自己踏足修煉界之前,他沒有資格教他們修煉。
他說,這就是生命。
凡人雖然看起來卑微至極,但是卻是沒有任何人有資格輕易的剝奪他們的生命。
她心中感慨萬千,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好。
凡人,終究是凡人而已,用得著他這般的呵護?
秋天,他們一起腳踩落葉,在那金黃的叢林之中追趕野兔,他卻從來都不動用元氣,她也只好跟著以哪種凡人一般的方式追趕野兔。
他們第一次抓到了一只幼崽,他說放了吧。
這只兔子那么可愛,還那么小。
她輕輕頷首,盡管肚子餓了,可是她覺得這浪漫極了。
可是,他們從兩面包抄,抓到了一只懷孕的野兔之后,他又要放,他說這是一尸好幾條性命,他做不到。
她安慰般的點頭,說自己不餓。
只是,絲毫的元氣都不動用,他們也就變成了凡人,如何能不餓?
只是為了現在的浪漫,她寧愿挨餓。
可是后邊,他們再也沒有抓到兔子。
當他們兩個人抓兔子的時候直接撞暈在之后,兩人哈哈大笑,運轉元氣,化解一身的疲憊,然后,手牽著手離開了。
可是,那年冬天——
十三歲那年,他一家人被殺,她要去報仇,他說不用。
那可是全家沒滅門了啊,上萬人的性命,全部掩埋在了一片廢墟之中。
她罵他懦弱,空有一身修為,卻不敢殺人,懦夫無勇。
他不解釋,也不爭辯,只是說他能處理好。
她失望至極,看著那被鮮血染紅的大片雪地,她一怒之下,連斬兩個大型千古世家,將其滅門,一夜之間,手掌,沾了幾萬條性命!
上至七八十歲的老人,下到那些還懷在肚子里的孩子,她一個都沒有放過。
甚至,她將一國皇帝,追殺萬里,最后,成功將其斬殺。
他看見這一幕,只是流淚,然后輕輕的嘆了口氣,道他們有緣無分。
而她,也因為他的軟弱,對他大大的改觀。
兩人就這般,停止了往來。
直到一年前,他讓人給自己送來書信,已經是一年前的東西,送信的人半路上遭遇攻擊重傷昏迷,直到痊愈,用了整整一年時間。
而那最后一封邀請她去賞雪的書信,也是直接變成了遺書。
她歇斯底里,她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情,她不知道一個武皇境界的高手,強大如他,怎么也會英年早逝。
她去了他的故居,在他的墓碑前,坐了整整半年時間方才回來。
她日日都在做著噩夢。
她與他好幾年都是沒有往來,可是他的那道身影,盤坐在高山上煮茶,站立在江水上泛舟的身影,還有那未成年,臉上卻是永遠帶著的笑容,讓她不能自拔。
她還在掛念著那個人。
她還有太多的不能割舍。
她舍不得。
她什么都舍不得。
剩伊空流淚,人比黃花瘦。
可是,可是眼前的這個少年,臉上此刻綻放出來的笑容,卻是與他那么的相似。
他們擁有太多的共同點。
所有東西,都是在失去之后才知道其有多么美好。
而現在,她便是處于這樣的一種狀態。
只是一瞬間,一個恍惚的瞬間,她便是想了很多的東西。
最后,她神色帶著一抹哀傷,緩緩的轉身,向著遠處走去。
就像是丟了魂魄,完全遺忘了她說過要擊殺葉晨幾人的事情,就像是遺忘了她來這里是救人的一樣。
她就那樣轉身,然后緩緩的向著遠處走去。
有人忍不住好奇想大聲的質問,可是卻沒有人敢問。
沒有人知道發生了什么事情。
甚至是葉晨自己都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么。
這個女人之前還一臉兇悍的說要滅了自己,還興致勃勃的給自己解說那通天匕,可是,她怎么就轉身走了呢?
“通天匕不要了?”
葉晨張了張口,冷倪的這種表現,讓的葉晨都是不知道該說什么了。
這種事情,發生的太過于怪異了。
他張了幾次嘴巴,最后才是舉起通天匕這樣問道。
瞬時,那些圍觀者都是將目光看向了葉晨。
葉晨的臉色不忍微微有些尷尬,是啊,這冷倪好不容易才走了,自己這么喊,她回來了怎么辦?
就是那傲蒼天看著葉晨的眼神,似乎都是在控訴著葉晨是個大傻逼之類的。
就連葉晨自己這句話說出去之后都是有些鄙視自己。
自己要是能打得過冷倪,能擊殺的了冷倪的話,自己這么說還可以說是裝逼之類的,可是關鍵是他們四個人,有三個就被打成重傷了。
那冷倪的身影輕輕一顫,然后緩緩的轉身,臉色蒼白,似乎是擠出了一抹笑容,輕聲道:“你和他很像,這是他的東西,送給你了。”
她沒有再想葉晨是不是真的將通天匕煉化了,她只是在離開的時候,強行斬斷了與通天匕的心神聯系,給她自己,都是帶來了極大的傷害。
這種時候,葉晨紫陽幾人要是全力出手的話,甚至有能力將其抹殺當場。
只是不知道為什么。看著冷倪這般失魂落魄虛弱蒼白的模樣,葉晨卻是眼底再也難以凝聚出殺機。
整片天地都是寂靜了。
這個女人,身為至尊殿堂的執法大掌門,其本來也是一段傳奇的女人,說一不二的女人,今天,居然破例了。
往日,她說殺就殺,殺伐果斷。
說殺一個,就絕對不會殺兩個,說殺兩個,就絕對不會殺三個。
她說殺一只蒼蠅,就絕對不會錯殺多殺一只蚊子。
可是在今天,這個女人,卻是第一次食言了。
從狀態上來看,她完全有能力將這幾個人悉數斬殺!
可是,她怎么就突然改變主意了呢?
她不但不殺這幾個人了,甚至是將自己的通天匕,號稱神兵榜排行第二的東西,送給了葉晨。
這又是為何?
究竟是什么原因,他們百思不得其解,他們甚至是快要將腦袋上的頭發都給拔光了。
直到那道身影就那么離開,消失了之后,這方天空之下,這些人,一個個似乎才是反應了過來。
“走!”
天道皇幾人對視一眼,急忙向著冷倪大長老的方向飛掠著跟了上去。
他們同樣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情,讓的這個至尊殿堂的首席執法長老,會變成這般模樣。
看上去,就令人不免動了惻隱之心。
不過他們知道的是現在留下來,那冷倪也不會再刻意的保護他們了。
不然,也不會將那通天匕送給葉晨。
九陽皇與傲蒼天兩人想追,被葉晨給攔了下來。
“他們三個基本都在全盛狀態,而你們三個都是受了重創,要是追過去真的拼命,也不見得會贏。”
葉晨開口道。
“可是,他們今天跑了以后說不定就沒有機會擊殺他們了啊!”
“還有,我有雷神鞭,你有這匕首,未嘗都斗不過他們!”
傲蒼天心中極為不服,開口說道。
葉晨看了傲蒼天一眼道:“別說和他們拼命了,你現在確定你能追上他們么?”
●тт kдn ●C○ 聞言,那傲蒼天不忍呆滯了一下,而后有些垂頭喪氣的看向葉晨道:“這幾個家伙都是燃燒了命輪在逃,恐怕就是我們在全盛狀態下,也要極為艱難才能攔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