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蟲尸巫

在巫黎島還被稱作‘海蝦B1號島’的時代，和地球人處于蜜月期的火獄土著中有一少部分在‘人類聚集地’里，曾經表現出浮華與墮落的萌芽。

那些在部落里占有更多資源的首領們會用稀有的植株、礦石、猛獸兌換米元，或直接用沙金付賬去買華而不實的器物，后來甚至愿意花大價錢和來‘異世界’淘金的紐約妓女們共度一夜春宵。

張黎生以前曾經不止一次看到過這種土人墮落后的可笑樣子，但同樣是被浮華侵蝕，那位來自‘怒濤海域’的部落首領卻和巫黎島的土著給人完全不同的感覺，一種是從骨髓中散發著奢靡傲慢的貴族，另一種則是暴發后開始享受物欲的農夫。

“張黎生閣下，”端起一杯清冽的美酒一飲而盡，將渾濁的眼珠戀戀不舍的從雅姬身上轉向一旁的黑發青年，魯莫魯奇自然而然的以一種上位者的語氣說道：“聽雅姬小姐說你被某座火獄島嶼的土人們稱為‘智慧者’，能告訴我你是怎么得到這個稱號的嗎？”

從問話中就可以看出，這位自‘怒濤海域’跨海而來的貴人從內心深處，似乎早已經不把自己當成是野蠻的火獄人了，而他的同伴或者說屬下們則沒有一人對此露出異樣的表情。

“我是個研究珍奇動植物的學者，因為海難流落到了火獄海域一座名叫‘巨蝎’的島嶼上，在那遇到了一個名為‘巫黎’的火獄部落。”張黎生露出回憶的表情，開始說早就準備好的鬼話，“因為被巫黎人收留，為報恩我開始力所能及的傳授給他們一些簡單實用的知識。

先幫部落統一了長度刻度和重量單位，后來又教會他們使用滑輪、制造獨木舟以及用蛛絲編織風帆，漸漸的就被稱為了‘智慧者’。”

“統一長度刻度和重量單位，使用滑輪、造獨木舟，你遇到的可真是群可憐的‘野人’。”魯莫魯奇露出了鄙夷的表情，扭頭朝右手邊一個頭插四根翎羽的土著老人問道：“薩魯曼卿，付出這么點代價竟然得到了一個‘稱號’。這種事可信嗎？”

“魯莫魯奇大人。如果要說效果，其實單單是統一‘度量衡’就已經足以讓那些可憐的火獄土人頂禮膜拜了，”老人陰沉一笑，恭敬的回答說：“這位張黎生閣下運氣不錯。看來恰好碰到了一群向往文明的部落統治者。”

“向往文明的另一種說法不就是‘愚昧’嗎。真是難以想象我們‘柔丸人’竟然脫胎于這些野蠻種族中。”魯莫魯奇扭了扭肥胖的身體。不屑的說了一句，轉過頭朝張黎生點點頭，“你的話看來有幾分可信。可以繼續說下去了。”

確信‘怒濤海域’的土人已經不再認同自己火獄人的身份，青年暗自心驚，表面卻不同聲色的繼續說道：“得到巫黎人的認可后，我就一直留在蝎島上做些生物學方面的研究，后來遇到了一支來自‘海茵海曼城’的商隊，和‘綠葉大陸’取得了聯系。

最近一段時間我的研究陷入了瓶頸，無意中從商人口中知道來自火獄群島最強盛、文明地區‘怒濤海域’的一位貴人，也就是您，正在打探火獄海域其他島嶼的消息，這才冒昧前來求見，想用蝎島的情報換取造訪‘怒濤海域’的機會。”

“你想去‘怒濤海域’這很簡單，我答應下來了，”魯莫魯奇渾不在意搖晃著腦袋露出好似施舍的表情，指了指張黎生，“雅姬小姐，下次金絨花商行的船隊去‘怒濤海域’時給他留個位置。”

“好的魯莫魯奇首領，不過按照契約，我們這些陸地人到‘怒濤海域’有太多的限制，而黎生閣下作為一位研究生物的學者，應該希望能有更大的自由。”關鍵時刻，雅姬竟替張黎生講了句話。

“更大的自由…”魯莫魯奇一愣，露出玩味的表情，眼睛瞟向一旁的老土人，見薩魯曼略微沉吟了幾秒鐘，輕輕點了點頭，開口答應道：“好，我就給他自由。”

“感謝您的慷慨，魯莫魯奇首領。”見事情進行的異常順利，張黎生適時表現出了自己的感激，裝模做樣的朝土人首領鞠了一躬，隨后將杜撰的蝎島情況講了出來。

在他嘴巴里巫黎成了個統治小半個島嶼，人口上百萬的強盛火獄部落。

雖然因為獵場廣闊，戰士強悍，沒有可以匹敵的單一部族，但卻被周圍的部落聯盟壓制，后來靠青年傳授的制造獨木舟和風帆的技術，大幅度開拓了漁港，部落慢慢有了充足的食物培養‘戰爭伙伴’，最近的戰局才漸漸向有利的方向轉變。

因為謊話事前經過了細致推敲，張黎生把故事講的有聲有色，最后說道：“這兩次‘巫黎’和陸地人商隊的貿易中用礦山、木料換得了很多奴隸，就是想讓他們學習捕魚、采集漿果，為部落提供更多的食物。”

在巫黎神祗杜撰所統治領地的情報時，魯莫魯奇雖然沒有打斷那詳細的講述，但顯然對其中大多數內容并不太感興趣。

他不時用長著至少一尺長彎曲指甲的手指，靈巧的捏起面前銀盤里的一顆顆通紅的漿果放進嘴巴，嚼的甜汁橫流；

又舒展雙手，將十根指甲彈直像利刃一樣，將一整只牛腿一樣的烤肉切成薄片，連同骨頭一起大口吞下，吃的滿嘴流油，一直等張黎生把話說完，突然問出了自己最關心的問題，“這么說蝎島并沒有被那個部落整個占領了？”

這句意想不到的問話讓青年心臟猛然一揪，第一個反應便是‘巫黎’的擴張竟然已經引起了‘怒濤海域’強大部落的注意，恐怕局面已經變成‘虎有傷人意，人有害虎心’了。

不過隨后張黎生便意識到自己有點多慮了，也許‘怒濤海域’的強盛土人部落的確不知從什么渠道了解到，有個火獄部落在群島其他區域迅猛崛起的消息，但從魯莫魯奇的反應看，雖然他們有了戒備，但絕沒有那種面臨生死關頭的危機感。

想的雖多，但其實只是心念一閃而已，張黎生逼真的露出驚訝表情回答說：“魯莫魯奇閣下，您怎么會有這種古怪的想法。

我雖然不知道蝎島到底有多大，但曾經坐在‘鷹頭龍’上整整一天都沒飛出巫黎部落的獵場，這么巨大的島嶼，不可能被哪個火獄部落統一。

依我看，按照火獄人的社會結構，勢力膨脹到‘巫黎’那種程度就已經算是極限，事實上，我曾經告訴過守護巫黎部落的精怪，繼續擴張并不是個好主意，可惜沒人在乎我的意見。”

“精怪，哼，如果真像傳說中講的，這些丑陋的家伙獲得理智后可都是貪婪無比，當然不會在乎你的意見…”魯莫魯奇低聲嘟囔了一句，扭頭向身旁的土著老人問道：“薩魯曼卿，你還有什么要問的嗎？”

“您已經問出了所有的關鍵問題，魯莫魯奇大人，我沒有什么能問的了。”明明所有的話都是黑發青年主動說出來的，薩魯曼卻恭敬的回答道。

“既然這樣那你就退下吧。”魯莫魯奇得意的一笑，從手腕下摘下一串打磨的渾圓的寶石丟給了張黎生，“拿著我的信物到‘怒濤海域’顯示給戰士首領看，你就會得到想要的自由。”

“再次感謝您的慷慨，魯莫魯奇首領。”青年接過手鏈珍視的收進懷里，轉身要走，就見身旁的雅姬‘啪’的將折扇收起，屈膝行禮道：“您知道，最近一次航海商行的船隊損失很大，我還要從其他城邦的港口調集貨船，時間緊迫，也要告辭了，魯莫魯奇首領。”

“不能多呆一會嗎雅姬小姐，我可是很想…”傲慢的土著貴人望著女人露出火熱的目光，不依不饒的說道。

“恐怕不行，”雅姬迷人至極的微笑著打斷了魯莫魯奇的話，“按計劃船隊再過一周就要起航了，這次運送的貨物里可有阿達魯殿下特別索要的鎧甲，如果耽誤了恐怕…”

女人的話意猶未盡，可僅僅是聽到‘阿達魯’這個名字就已經足以讓魯莫魯奇的臉色劇變了，像是不愿繼續講話，他牙齒咬得滋滋作響，揮揮手便讓雅姬和黑發青年一起退下了。

兩年前張黎生便曾經在波士頓親眼目睹過‘海蝦一號世界’真理主宰那割裂‘世界’藩籬的強大，也親身見證了異世界神祗寧愿被他這樣的凡人冒犯尊嚴，拋棄最珍愛的馴獸，也絕不涉足未被信仰籠罩之地的謹慎。

將這樣的謹慎銘記在心，青年幾經周折終于成功的掩飾著身份，得到了踏足‘怒濤海域’的機會。

雖然‘怒濤海域’的情況可能比他預想中的還要離奇，但出了大廳，張黎生的臉上還是不禁露出難以抑制的喜悅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