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鄞禎將寒玉蟾蜍收回懷中，將他收集到的情報仔細(xì)說給沈夢璐聽。

這五彩水龍源自關(guān)外東琉國的臧龍雪山，本不是明國的產(chǎn)物，會出現(xiàn)在這江北確實是令人奇怪的事。不過這橫貫江北的淞江源頭龍江就在臧龍雪山。

朱鄞禎暗中派人調(diào)查，在淞江因暴雨漲洪之際，這臧龍雪山曾發(fā)生雪崩，大量雪塊侵入龍江，所以不排除是這五彩水龍是潛伏在滾落的雪塊中，隨著融化的雪水順流而下來到這江北的。

“可是，淞江沿岸其他地方并沒有出現(xiàn)瘟疫?！鄙驂翳春芸炀椭燠吹澋耐茰y提出質(zhì)疑。

“這五彩水龍雖說寄生能力極強(qiáng)，可是卻不具有傳染性?！敝燠吹澅砬閲?yán)肅起來，“江北瘟疫起源恐怕不是這五彩水龍。”

瘧疾！此刻沈夢璐已經(jīng)能肯定自己的推測了。“瘟疫爆發(fā)之前，可有出現(xiàn)大量蚊蟲？”

朱鄞禎點(diǎn)點(diǎn)頭，連日大雨，水位高漲，瘟疫之前確實曾出現(xiàn)大量蚊蟲。后來他命人大肆燃艾葉驅(qū)蟲，連熏幾天這蚊蟲才驅(qū)散不少。也是那時開始有村民出現(xiàn)頭痛發(fā)熱的癥狀，一開始只當(dāng)是普通風(fēng)寒，也沒往心里去，直到幾天后出現(xiàn)高熱癥狀的村民越來越多，而且*蔓延，這才驚覺是瘟疫。

“那么，這瘟疫一開始確實是由瘴氣引起的，所以才會蔓延得如此迅猛。至于癥狀為何會與瘴氣大不相同又如此棘手，這恐怕就是那五彩水龍在作怪了。五彩水龍在疫民體內(nèi)繁殖，又經(jīng)過蚊蟲吸血傳播，是以這瘟疫才來勢洶洶?！鄙驂翳磳⑺耐茰y說與朱鄞禎聽。

朱鄞禎眼里露出贊賞之色，“你分析得有道理！”

找到瘟疫感染源，這是一個重大突破，原本是值得慶賀的事情，可這沈夢璐的心情卻越發(fā)沉重了。這五彩水龍如此怪異，根本無從下手。

按朱鄞禎的說法，只有將蟲體驅(qū)逐出體外方可解毒。可蟲體寄生在五臟六腑，又通過血管繁殖，要驅(qū)除根本是天方夜譚。再者研制解毒藥物也需要時間。

沈夢璐心亂如麻，愁眉不展，難道就沒有辦法治這五彩水龍嗎？難道只能眼睜睜看著萬千百姓死去嗎？

“這世間可有人能治這五彩水龍？”沈夢璐望向朱鄞禎，期盼著他能給她一個肯定的答案。

朱鄞禎遲疑了半天，沈夢璐眼里的殷切期望讓他有片刻失神。當(dāng)他得知疫民身中五彩水龍之后，他其實已經(jīng)決定放棄了，可沈夢璐的態(tài)度卻截然相反?！皦魞海烁饔忻悴灰獜?qiáng)求?！?

這是沒治的意思？！

“民命賤如螻蟻，沐王爺果然是當(dāng)之無愧的賢王。”沈夢璐冷冷地收回眼神，不屑地嘲諷道。

朱鄞禎臉色一變，被沈夢璐夾棍帶棒的語氣刺得坐立不安?！皦魞海@五彩水龍至今沒有人能破解，本王也是無可奈何！”

“好一個無可奈何！當(dāng)初沐王爺要將沈家滿門抄斬也是無可奈何吧？”想起她初來乍到時遭遇的砍頭風(fēng)波，沈夢璐氣不打一處來。

狡辯！全是狡辯！根本就是為自己的草菅人命找借口！

“夢兒，那根本不是同一回事！”見沈夢璐在此時翻舊帳，朱鄞禎倍感無奈，“本王那時只是……”朱鄞禎頓了頓，收住話頭。

罷了，沈家落到這個地步，他有不可推卸的責(zé)任，為此他無可辯駁?！皦魞?，本王已準(zhǔn)備向皇上稟明此事，實在無法，只能棄了這疫區(qū)?！?

“給我十天時間！倘若十日之后我依舊找不出破解之法，你再向皇上稟報！”人命關(guān)天，沈夢璐不茍同朱鄞禎的做法。

不嘗試一下，怎么就確定沒有辦法？

不戰(zhàn)而敗，不是她沈夢璐的風(fēng)格！

朱鄞禎看著沈夢璐倔強(qiáng)的眉眼，生生忍住想沖口而出的說教，“你一定要這樣嗎？五彩水龍，不是一般毒物，在這疫區(qū)多待一天就多一份危險！”

“沐王爺，上天有好生之德！”沈夢璐嘴角的嘲諷依舊。

“沈夢璐，人貴有自知之明！”朱鄞禎懊惱了，這人世間還沒有人破解出對抗這五彩水龍的法子。這沈夢璐陰差陽錯救了景軒，還真當(dāng)自己是觀士音下凡了。

“沐王爺，道不同不相為謀！民女乏了，沐王爺請回吧！”沈夢璐擺出一副送客的姿態(tài)，擺明了不想再跟朱鄞禎廢話。

朱鄞禎張了張口，看著沈夢璐一臉疲態(tài)，最后什么也沒說，轉(zhuǎn)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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尉宇峰當(dāng)眾踢飛沈夢璐的事很快傳到謝子淵的耳中。

謝子淵火大地摔了筷子，昨日才剛剛警告過那小子，沒想到他這么快急著送死。

謝子淵大筆一揮，一封彈劾尉宇峰的奏折就被百里加急送往明德宗的御書房去了。

尉宇峰被朱鄞禎關(guān)押了起來。按朱鄞禎的說法是，皇子犯法與庶民同罪！這尉宇峰加害沈夢璐一事，證據(jù)確鑿，他身為他的姐夫，更加不能包庇他胡作非為！

謝子淵來看沈夢璐的時候，沈夢璐正愁云慘淡地趴在榻上畫圈圈。

十天，吹牛容易實現(xiàn)難！她在朱鄞禎面前夸下海口，可到底這么破這五彩水龍，她心里一點(diǎn)底氣都沒有。

看到沈夢璐有氣無力的樣子，謝子淵更是在心里將尉宇峰千刀萬剮！他們謝家的子女，豈容他們尉家踐踏！

“夢兒放心，舅舅一定為你討回公道！”謝子淵以為沈夢璐的憔悴是因為尉宇峰！

沈夢璐內(nèi)心有些感動，被人呵護(hù)的感覺真好！“舅舅，夢兒相信舅舅不會讓夢兒吃虧。不過夢兒憂心，并非因為尉家人?！?

救人與殺人，二者之間讓沈夢璐做出選擇，她當(dāng)然毫不猶豫選擇前者！

疫民們生死攸關(guān)，找出五彩水龍的破解之法迫在眉睫。至于尉家人，她有的是時間跟他們慢慢耗！

“舅舅可聽說過五彩水龍？”沈夢璐小心翼翼地向謝子淵打探到。

謝子淵聞言周身一僵，“你怎么會知道五彩水龍？”

沈夢璐一聽有戲，趕緊將前因后果仔仔細(xì)細(xì)講給謝子淵聽。

聽到沈夢璐堅持要留在疫區(qū)想辦法的時候，謝子淵臉色一沉?！昂[！簡直是胡鬧！既然沐王爺都說了會向皇上稟明此事，你做什么當(dāng)出頭鳥？”

“舅舅，難道我們當(dāng)真要看著這江北成為死人谷嗎？”謝子淵的不理解讓沈夢璐有些黯然神傷。她眼下孤立無援，求助無門，倘若謝子淵都不能站在她這邊，她恐怕堅持不?。?

謝子淵長長地嘆了口氣，“夢兒，你有悲天憫人之心，舅舅很是欣慰?？墒沁@五彩水龍當(dāng)真是無藥可解，舅舅怕你白費(fèi)力氣啊！”

謝子淵第一次聽沈夢璐描述那原蟲的時候就覺得似曾相識，如今一聽是五彩水龍便明白過來了。這蟲子他當(dāng)年領(lǐng)兵攻打東琉國的時候見識過，連千里良駒被這蟲子附體都活不過半月，更何況是人！

謝子淵想起當(dāng)年那一場慘烈的戰(zhàn)爭心有余悸。那時他年輕氣盛，帶著部下直搗黃龍，直逼東琉國國都，這東琉國國主被逼降和。謝子淵班師回朝之前，東琉國國主設(shè)宴款待，沒想到卻在肉食中暗動手腳，投放了這五彩水龍。

宴席歸來后沒兩天，將士們開始出現(xiàn)不適，診查無果，不出幾日全部暴斃。當(dāng)日隨他同去的將士無一幸免，而謝子淵當(dāng)日因肚子不適，沒有食用肉食而逃過一劫。

同生共死的弟兄死于非命，謝子淵怒不可遏。不顧兩國之間已達(dá)成一致的休戰(zhàn)協(xié)議，帶領(lǐng)部下夜襲東琉國皇宮，逼問之下才得知將士們是被下了五彩水龍。東琉國國主的卑鄙行為令他當(dāng)場暴走，一怒之下血洗了東琉國整個皇宮！

東琉國從此滅亡，謝子淵名聲大噪，一度成為人人敬畏的死神將軍。

彼時明德宗新皇登基，對謝子淵的血腥手段心存不滿。但謝子淵收服東琉國到底是立了大功，加上謝家實力雄厚，便也無可奈何。

而正因謝子淵這種狠辣作風(fēng)，震懾了關(guān)外其他幾個小國，幾國國主紛紛主動進(jìn)貢，表明皈順之心。明德宗不費(fèi)一兵一卒收服幾個小國，頓時眉開眼笑，從此開始重用謝子淵。

謝子淵沉重地嘆了口氣，沒人知道他當(dāng)日在東琉國大開殺戒，完全是為了替兄弟報仇。當(dāng)年身中五彩水龍暴斃的將士大多與他情同手足，他那時年少輕狂，及其看中義氣二字。沒想到當(dāng)年一時沖動，竟陰差陽錯造就了他的名利，實在是可笑可嘆！

謝子淵曾仔細(xì)研究過這五彩水龍，最后實在無法，便不了了之。將那害人毒物全部冰封到臧龍雪山，也是他費(fèi)了大量心思造就的功勞。因為謝子淵發(fā)現(xiàn)那毒物在冰封之中無法繁殖。既然無法消滅，那就只好想辦法防止其蔓延。

五彩水龍在當(dāng)年一度引起恐慌，謝子淵萬萬沒想到他有生之年居然還會和這毒物打上交道。

“你說這臧龍雪山半月前發(fā)生雪崩？”謝子淵蹙起眉頭。

“是，沐王爺是這樣說的?！鄙驂翳纯粗x子淵突然凝重的臉色，心中疑竇叢生?！熬司耍墒怯泻尾煌祝俊?

不妥！有大大的不妥！

那五彩水龍被他冰封了數(shù)十年。臧龍雪山又是極寒之地，連年積雪，終年不化。那五彩水龍早就被沉積在厚雪之下，就算發(fā)生雪崩，也不可能輕易現(xiàn)世。這其中必然有貓膩！這五彩水龍來得不尋常！

不過謝子淵并不打算將他的猜疑告訴沈夢璐，免得她胡思亂想?！皦魞海惝?dāng)真想解這五彩水龍？”

“是！還望舅舅成全！”沈夢璐眼神堅定！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更何況是萬千無辜百姓！

念及當(dāng)年死去的兄弟以及他對這五彩水龍的深惡痛絕之心，謝子淵有些松動。“好吧，舅舅會和沐王爺談?wù)?，讓他給你時間。不過這毒物非比尋常，你切不可掉以輕心，萬萬不能被沾染。你也不要操之過急，舅舅會幫你！”

謝子淵面露擔(dān)憂?！傲硗猓宀仕堃皇聞?wù)必暫且保密，以免造成慌亂?！?

“多謝舅舅，舅舅放心！夢兒曉得！夢兒一定小心謹(jǐn)慎！”沈夢璐喜形于色，朝謝子淵深深一拜。雖然她不明白謝子淵為何轉(zhuǎn)*度，但是他能支持自己，這讓她欣喜不已。沈夢璐蒼白的臉色因激動而微微染上一抹潮紅。

謝子淵看著她一臉喜色，暗暗嘆息，倘若他這外甥女真能找出五彩水龍的破解之法，也算是了了他多年的心愿。另外，破了這五彩水龍，治了這江北瘟疫，也算是大功一件，到時他們謝家就可以名正言順為她討個公道了！

謝子淵果然說道做到，告別沈夢璐，他便去找了朱鄞禎。

沈夢璐不知道謝子淵是怎么跟朱鄞禎談的，這朱鄞禎非但答應(yīng)了隱瞞五彩水龍一事，給她寬限時間。還主動提出在回京之前不會再騷擾她，對她做出越軌行為。

有了朱鄞禎金口玉言的保證，沈夢璐雖然將信將疑，卻也安心不少。

多了謝子淵的支持，少了朱鄞禎的阻礙，沈夢璐便放心大膽許多，開始集中精神研究這瘟疫和五彩水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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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彈劾尉宇峰的奏章出現(xiàn)在朝堂之上！明德宗勃然大怒，朱鄞祁眸光陰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