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本血液方面的書,彩色圖片上,全是流淌著紅色血液的血管,蔣婷站在桌面前,看著埋頭看書的顧遲,她在想,真是,每個人的胃口都不一樣啊,徐向晚那么精致優雅的女人,身份那般貴重,怎么會看上顧遲了的呢?
她沒有再多說話,深知再說會讓顧遲反感,便悄悄地退了出去,拉上了門。
門一合上,顧遲便抬起了頭,他靠在沙發椅上,看了一眼面前的盒飯,便起身來,拎著盒飯出了門,拐過走廊,將盒飯扔進了垃圾桶里,然后回家收拾了一下行李,就趕往飛機場。
這一次的談判其實并不難,主要是葉承一步都不肯讓,讓對方下不了臺,所以才僵持了下來。徐向晚到底是女人,性子稍微柔一些,在中間周旋了一下,事情就好解決多了。
談判結束后,對方做東,在酒店里請兩人吃了飯,一起出來,葉承問了一下司微語的情況,得知還好,便放下心來,道:“我送你回去吧!”
“你呢?”徐向晚明知故問道。
“你管我?”葉承瞪了一下眼,道。
兩人也是從小鬧到大的,記得那時候,司微語和徐默塵一組,她便和葉承結成同盟,吃飯的桌上,都要為一塊肉爭一場的。見葉承故態重萌,徐向晚笑了起來,清冷的夜色之中,她的笑如染了重彩,是那般耀眼。
顧遲拉著行李箱,站在街頭,看著他們順著街道往前走去。
d城雖然是一線城市,但并不大,好一點的酒店就那么一兩個,為了照顧徐向晚和葉承,那人選的吃飯的地方離兩人下榻的酒店并不遠,就這么走過去,還可以消消食。
這里在修地鐵,路不是很平,遇到坎坷點的路段,葉承就會抬起手,護在徐向晚的背后,隨時準備扶她一把。就那么幾步路,很快就走到了,站在酒店門口,兩人作別,徐向晚笑著道:“早點回來啊,別太晚了。”
“怎么,你準備等我?”葉承打趣道。
“去死!”徐向晚作勢要踢他,葉承忙笑著跳開來,他去地下停車場找車,徐向晚便往里走。
“向晚!”
疑是幻覺,徐向晚停了一下腳步,正要進旋轉門,又聽到一聲呼喊,她扭過頭去,原來是真的,臺階下,花壇邊,顧遲站在那里,卻又不像是那個人,他的額頭上包著一塊紗布,一條胳膊吊著,活像是從戰場回來的。
“你怎么了?”
不去管之前到底發生過什么,也不去管兩人現在的關系是怎么樣,徐向晚沖了過去,想要抬手去扶他,卻不敢碰,就那么托著手,急得淚在眼框框里打轉,道:“發生什么事了?是不是徐默塵打的?”
“不是!”顧遲搖搖頭,“出了一點小小的車禍。”
現在的車,安全系統都很可靠,如若不是大事,能把人撞成這樣嗎?徐向晚嘩地一下,淚就下來了,感覺這一天哭得次數很有點多,她上上下下地摸他,“還有沒有哪兒不好?去檢查了嗎?”
“沒事,都很好!”顧遲捉住她的手,他的心里也涌起了一股酸意,不管他怎么傷了她,她總是把他放在心上,“都檢查過了,你是住在這里嗎?”
“嗯!”徐向晚答應一聲,拉過他身后的行李箱,邊往前走,邊四下里打量他,見他走路什么的一切都正常,抬手撫摸了一下他的額頭,“這里的傷大不大?胳膊有多大問題?”
“只是小傷,養兩天就沒事了。”顧遲用完好的右手,牽著她的手往里走。
上了樓,進了門,還不待徐向晚放下行李箱,便被顧遲摟進懷里。徐向晚遲疑了一下,還是伸手環住了他的腰,她只敢小心翼翼,生怕碰到了他的胳膊,可顧遲卻不滿足,他死命地摟著她,生怕她跑了一樣。
“怎么開車不小心點?車那么多,你一定又走神了。”徐向晚道。
“我下次再也不了。”顧遲道,他深吸一口氣,“我有一個月的假了,我想好好陪陪你,你去哪,我就跟著你去哪。”
“這次,怎么這么多假了?”徐向晚想哭,卻忍著了。
“本來是要來做學術報告的,我聽說你要來d城,就想正好在一起。可我現在改主意了,我不想做什么學術報告了,就想陪著你。”顧遲說完,低頭看徐向晚的臉。
“好!”徐向晚拉著他在床邊坐下,道:“我去給你放水,幫你洗澡。”
“等一下,不急!”顧遲拉著她,讓她坐到自己腿上,道:“向晚,我有話要跟你說。”
徐向晚緊張地看著他,半響才點了點頭,道:“你說。”
“顧氏的產業,都是媽媽當年的嫁妝,這些年都是她在經營。她去世的時候,其實并沒有來得及說怎么處理。我是在想,你未必會想要接手顧氏,而且,我也不想讓外面的人說顧家占了史家多少好處。所以,才決定把顧氏的產業全部都交還給史家。我之前沒有跟你說,是我不好。但是,我向你保證,我一定會努力掙錢,讓你過上你想要的生活,不管你想要什么,我都會努力幫你去買。”顧遲一向是很嚴謹的人,此刻,說這番話的時候,越發認真,額頭鼻尖都滲出了細密的汗珠。
見徐向晚低著頭不語,顧遲的心里竟是有種恐懼的感覺,他緊了緊胳膊,讓徐向晚向他身上靠得更緊一點,用祈求的語氣道:“不管徐家和史家怎么回事,我們都不要去管好不好?我媽媽已經去世了,以后,顧家和史家也沒有太多關聯了,你不要計較,也不要嫌棄我,好不好?向晚,我不太會說話,但我說過的話,我都會記得的,我想這輩子能夠帶著你吃遍世界各地的好吃的東西,明天一早,我就帶你去吃這里的熱干面,我聽說全帝國都很有名的。”
徐向晚抬起頭來,她的臉上,鼻涕眼淚一塌糊涂,毫無看相,她望著顧遲驚愕的臉,道:“你說的,都是真的?”她身為徐家的千金,哪里會稀罕顧氏那點打發叫花子都不夠的家產,她原以為顧遲是對她的不信任,卻沒想到,顧遲竟是為她考慮了這么多,她到底還是辜負了他的心。
顧遲已是手忙腳亂,他用衣袖胡亂地擦著徐向晚的臉,道:“都是真的,都是真的,我要是騙了你……”
“不許說賭咒的話。”徐向晚抬手捂住他的嘴,“我信就是了。”
顧遲的心已是軟得一塌糊涂,“這兩天,我一直在想,我做錯了很多事,徐默塵罵我是對的,司微語說的話也是對的,我今天在墓地里,看到他們倆在一起的樣子,我就想,我也要那樣對你,我們也可以和他們一樣。”
徐向晚笑了一下,眼眶里還有淚光,她笑的有些勉強,“這世上,沒有人可以像他們那樣,對我來說,能夠和你一起平平安安地到老,我就很知足了。”這世上,有多少如司微語和徐默塵那般契合的人?
顧遲驚愣半天,道:“我以后一定會努力的,向晚,你要相信我!”
不管怎么說,已經很滿足了,徐向晚以為這段婚姻已到盡頭,心里做好了十足的準備,卻沒想到對方并不選擇放手,這便夠了,她想,她到底是愛他的,他能夠珍惜,能夠給予同等的回饋,這便夠了,她點了點頭,道:“我信你!”
顧遲才輕松了許多,他笑著站了起來,將徐向晚按在原地,道:“你休息,我幫你去放水!”
到底還是徐向晚幫顧遲多一些,放完水,顧遲讓徐向晚先洗,等他自己去洗的時候,才發現連衣服都脫不下來,只好讓徐向晚幫他。
見顧遲一副愧疚的神情,徐向晚心頭也是軟了,道:“等你好了,再照顧我不遲。”
“好,等我好了,我要每天早上為你做早飯,晚上早點回家陪你,我們搬到二環那邊的房子里去住吧,好不好?”顧遲道。
他們現在住的是史敏生前的別墅,顧遲一點都不想在那里住進去,二環那邊是徐向晚在外面的住所,有時候下班晚了,就會在那里歇下,顧遲有一根那房子的鑰匙,便經常過去住,那里有他們太多甜蜜的過去。
“好!”徐向晚道。
“向晚,等你不忙了,我們就要個寶寶吧,我想要個女孩,長得像你!”顧遲捏著徐向晚的下巴,帶點期盼的口吻,道。
徐向晚的手頓了一下,聽的顧遲道:“你要不喜歡,我們就不要。”他是有多怕她不高興啊,徐向晚在想,她以前不想要,是因了史敏的原因,史敏總是說“要么不生,要么就生個兒子”,她說她自己是賠錢貨,從史家嫁過來,帶了這么多的家產到了顧家。
正是因了這樣的原因,顧遲才會在史敏死后,將所有的顧氏的產業全部給了史家,也因了這樣的原因,顧遲才會說要個女孩子的話。
原來,他心里一直都是知道的啊!
可徐向晚卻知道,人,在迫不得已時,傷害的從來都會是自己最親密的人,兩廂權衡之下,他寧愿欠下的是自己最親密的人的。
顧遲還等著她的答復,可徐向晚卻沒有再說話了,她扶著他從浴缸里起來,用毛巾一點點地擦拭他的身體,到了下面時,不由自主地還是紅了一下臉,見他的身體在她的注視下慢慢變化,徐向晚別過臉,囁嚅道:“我來那個了。”
“我知道!”他從來都把她的周期記得清清楚楚,她應該是前天的日子,這兩天是量比較大的時候。
徐向晚聽的他說了這三個字,心里頭的那點糾結徹底放下來了。她打開他的箱子,里面的衣服放得亂七八糟,這正是他的風格,她扔給他一條內褲,道:“穿上,睡吧!”
顧遲坐在床頭,勉強將內褲穿上了,然后爬了過來,挨著徐向晚躺下,道:“你明天會很忙吧?”
“嗯!”
“那,就睡吧!”
聽得背后均勻的呼吸聲,顧遲平躺著身子,完好的右手側過來握住了她的手,十指相扣在一起。徐向晚略微掙扎了一下,感覺到他的堅持,便任由他握著,臨睡著前,輕聲道:“等你的胳膊好了,我們,就要個孩子吧!”
顧遲如聞天籟,他欣喜地抬起身子看她,卻見她已經合上了雙眸,呼吸已經平緩,作為醫生,他知道那是沉入夢鄉的表現,只是,他卻再也睡不著了,他終是留住了她,再也沒有什么會橫在他們之間了,他們會有孩子,會有更甜蜜的未來,會像徐默塵和司微語那樣,一輩子幸福美滿。
司微語窩在徐默塵的懷里,手指在他光滑的胸膛上畫著圈,做完每天的功課之后,司微語才敢這么大膽地騷擾徐默塵,因為他會考慮到寶寶,無論有多么難忍,也都不會再做了。
“你想再勞動你的五根指頭?”徐默塵好笑地看著她如蔥白般的手指在自己的胸上畫著各種圖案。
果然,這句話比什么都靈,司微語幾乎是瞬間就抬起了手指,訕訕地一笑,轉移話題道:“你說姐姐和顧遲之間,會不會和好?”
“會!”徐默塵道。
“為什么?”司微語不滿道,他是神啊,就這么篤定?
“顧遲別的不怎么樣,但對姐姐是特別有辦法的,裝可憐這招最管用。”徐默塵道。
“你說,顧氏給到史家,是史家的意思,還是顧遲自己的意思?”司微語不解道。
“兩者兼而有之,顧家并沒有什么家底,這些都是當年史敏帶過來的,顧遲為了不被史家控制,會把這些都送出去。”徐默塵道,“說起來,顧遲并不傻,只是裝傻,他對姐姐,是真心的。”
“那你還老是在中間搗蛋?”司微語道。
“我要不搗蛋,顧遲會有這么緊張么?”徐默塵道,他捏了捏司微語的鼻子,“就跟葉承那小子一樣,他以前那么粘著你,就是為了讓我緊張,我這招,可是跟他學的。”
司微語頓時無語,她翻身睡下,道:“不理你了,明天還要早起。”
想到明天,徐默塵眼里放光,嘴里卻淡聲道:“嗯,是要早起。”
時隔不到一年,又一次的軍功授勛儀式在特種部隊的多功能廳舉行,這一次的陣仗與上一次又有了大不相同,軍界的大佬級人物的,都是一個不剩地來了,連素來不出門的徐老爺子,也來了。雖然有了上次不好的經歷,國防大還是組織了觀摩團過來了,只不過,這次來的全是男的。
徐默塵嫌棄女人的傳聞,是享譽了全京都的。誰,還敢在他面前找不自在,特別是在這樣的大日子里。
只是,那個進來的大肚子女人,她是怎么進來的?
司微語一身銀灰色的亞麻布寬松裙子,扶著欄桿,一步步地走下來,國防大的學生坐在最后面,都瞪大了眼睛看著這個不知死活的女人,挺個大肚子,跑到這里來,這是作死的節奏么?
特種部隊沒有參加訓練的官兵全部來了,坐在前面,一個個都筆挺如松,許是聽到了后面國防大的議論聲,不知道是誰先回頭看了一眼,看到司微語,愣了一下,忙起身道:“嫂子來了,全體起立,向左轉,敬禮!”
所有特種部隊的官兵聽到口令,統一起立,朝著司微語敬了一個禮,司微語忙抬手還禮,笑著道:“坐吧,不用管我!”
“嫂子,來這里坐!”
最前排的一個勤務兵,忙跑了過來,抬手虛扶著司微語,要把她領到最前排去。司微語忙擺手制止道,“不了,我就坐最后面。”她只是來觀禮的,前排向來都是坐大領導的位置,她怎么好坐到哪里去?
“這個,是頭兒安排的,他說了,誰大也大不過嫂子,那中間那個位置是留給嫂子的。”勤務兵指著靠走廊中間的那個位置道。
“聽他瞎說!”司微語側身就在旁邊的位置上坐下來,道:“你去忙吧,他來了我跟他說。”
國防大的觀摩團是傻了,能得特種部隊官兵如此相待的“嫂子”,會是誰?那勤務兵嘴里的“頭兒”,除了徐默塵還能有誰?都說徐默塵厭惡女人,卻沒想到會是傳聞。這年頭,京都關于塵少的虛假的傳聞還少嗎?說他好男風,說他和洛家大小姐訂婚,說他招妓……就唯獨不說他已經有老婆了,看看人家肚子,沒有四五個月,會有這樣的規模?
徐默塵天不亮就過來了。司微語起不了那么早,睡醒了之后坐老爺子的車過來的,到了門口,老爺子遇到軍委的幾個老將軍,就過去打招呼去了。冷哲帶著她過來,才到門口,就被人喊過去了,她只好一個人進來。
坐了約有片刻,便聽到陣陣腳步聲,交談聲里夾雜著幾個熟悉的聲音傳來,司微語扭過頭去,正好對上徐默塵看過來的目光,見他的眸色瞬間轉柔,司微語只覺得轉柔的還有自己的心。
進來的人,基本上是軍委里和徐老爺子一輩的人,連徐庭白都只能往后排,徐默塵在前面引導,見了司微語,微微一笑,頓時邪魅叢生,晃瞎了人的眼。
那些來觀摩的國防大的師生們,以為自己眼花了呢,卻見司微語迎了上去,還沒走到徐默塵跟前,他便長臂一伸,司微語落到了他的懷里。
這是大庭廣眾之下,是莊肅威嚴的授勛典禮現場,是諸多的軍中前輩光臨的場合,徐默塵竟然這般肆無忌憚地秀恩愛?
但,大驚小怪的只是國防大的那些師生們,對于特種部隊的人來說,司微語駕臨的次數幾乎為零,但特種部隊還有個光榮傳統便是每一屆口口相傳的便是徐默塵是有老婆的,老婆是司微語,之前去了英國,現在回來了。都是鐵血漢子,都是朝夕相處的人,徐默塵是多重感情的人,別人不知,跟他的人都是知道的。
徐默塵有多寵老婆,有了冷哲這樣的人在,還怕沒人知道?
是以,看到徐默塵這般寵溺嬌妻,一眾人卻是歡呼沸騰了起來,一反之前洛明來觀禮的那一次,這次是特種部隊的官兵們喊了起來,“老大,親一個,親一個!”
司微語的臉瞬間就紅了,她抬手去扒開徐默塵扣在她腰間的手,徐默塵哪里肯松,她抬眼看他,正好看到他溢滿了笑容的眼,她正要說讓他放手的話,卻見他抬目掃了一眼全體起立扭頭看向這邊的官兵,眼中喜悅之情更甚,二話不說俯身就摟住司微語親了一口,他還要變本加厲、長驅直入時,被司微語果斷地推開了。
徐默塵看著司微語沾了自己的口水而發亮的唇,看著她含著嬌嗔而越發嫵媚的眼,邪肆一笑,終還是放過她。他斂起笑意向他的兵抬首示意,讓他們安靜下來,他的另一只手依舊扣在司微語的腰上,正要緩緩下臺階,便聽到后面一位老領導在道:“默塵這,也不說請我們喝喜酒,不聲不響地,孩子都有了,怎么,怕我們喝不起?”
司微語的頭越發低了,徐默塵笑了笑,道,“孩子要得有些匆忙,今年來一直都很忙,實在騰不出時間來,日子已經訂了,明年的五月一號,喜酒肯定是要請老領導們喝的。”
“這還差不多!”另一位老領導笑著對徐老爺子道:“您老可好了,以后要忙著帶重孫子了!”
“哈哈哈!”徐老爺子一聲爽朗的笑,道:“我這把老骨頭,還等著帶兩個的呢。”
也不知是說讓司微語生兩個呢;還是說,連帶上了徐向晚的孩子一共是兩個;再有說,兩個到底是實指兩個呢,還是虛指兩個,其實是多個呢?
司微語腦補的瞬間,人已經被徐默塵帶到了第一排,在之前那個勤務兵非讓她坐,她卻沒坐的位置上坐了下來,她的身邊是徐老爺子,軍中泰山北斗式的人物,話說,她有資格在這里坐嗎?
“爺爺,我到后面去坐!”司微語起身道。
“就坐這,挨著爺爺坐!”徐老爺子忙抬手拉住她,“沒這么多講究,坐吧!”
話說,禮儀這玩意兒,走哪都得講究,如若不然,必定是自取其辱的節奏,司微語深受沈清婉的教導,如何會不知這一點,卻還是不得不坐下,實在是因為,徐老爺子這么一說,一起來的軍委的那些大佬們,都紛紛勸說,讓她坐下。
今天的主角,是徐默塵!
演講臺后的寬大屏幕上,一幕幕地回放著這一次南海半島的那場軍演片段,因了徐默塵當日因布局讓藍軍截斷了軍委這邊鋪設的所有衛星信號,是以,重復往返地播放的只是紅軍這邊的局面。而紅軍,作為這次軍演的失敗方,實在是沒什么好說的。
一反半年前的那一場軍演,屏幕上全是徐默塵的大寫鏡頭吸引了所有來觀禮的官兵,這一次,在座的人倒是有些心急,巴巴地等著授勛儀式趕緊開始。
楚龍作為紅軍的副指揮官率領著參加軍演的紅軍方官兵,與藍軍這邊隔著走廊相望。冷哲拿起話筒,走上臺去,笑著對楚龍道:“要不楚帥,你來代表藍軍說兩句?”
這是一次授勛會,也是一次總結會,會上按照慣例是要失敗方來發言的,上一次是司衛國,這一次本應是洛寒,但洛寒已經陣亡,按順序輪排,便只能是楚龍了。楚龍早有覺悟,也做了些準備,他拿著話筒上來,看了徐默塵一眼,便平視前方,自嘲一笑,道:“我總結一下,我們這次失敗的主要原因,就是自不量力,不該和徐默塵對著干!”
這完全是調侃的話,果然便引起了一片哄笑,連坐在最前排的幾個大佬們也笑了起來。司微語忍不住也跟著笑了,她的笑眼里少不了自豪,她抬目去看徐默塵,他坐在前排最邊上的位置,正好也看了過來,兩人目光相遇,都讀懂了對方目光中無聲的話語。
他的容顏是那般美好,是世間所有繁華,只凝聚在了他的眉眼,是疾風,是驟雨,是河流,是山川,是日如中天的光芒萬丈,是星稀月明的清冷靜夜,所有的美好,只在她的眼前,為她一人描繪,為她一人鋪展,為她一人灑下光輝。
便是這靜靜的凝眸,臺上,楚龍不知道說了些什么,只聽得驚雷般的掌聲響起,司微語忙收回了目光,跟著鼓掌,勝利固然榮耀,失敗卻需要更大的勇氣去承受。即便贏了的這個人是她的男人,她也不覺得輸了的人有多么狼狽,更何況還是這般坦誠的對手。
她覺得,如果此刻,有人讓她上去說兩句的話,她一定要好好謝謝對方,給了他的男人一個輸的機會。
上次是何意的爺爺作為軍委的代表來發言,這次,軍委一下子來了這么多的大佬級人物,冷哲一時間不知道該讓誰上去才好,要怪只能怪徐默塵,這種安排流程的事應該是由他出面去和軍委那些人商量的,可他一直躲在家里陪老婆,今日一早又問起,他卻一句話“到時候再說”,如今,這時候,便到了。
冷哲為難地看徐默塵,可徐默塵耷拉著眼皮,看著他桌子前面的那方地面,還有這樣撂挑子的啊!
“默塵上去說兩句吧!”席上,一位老將軍直接開了口。
徐默塵扭過頭來,徐老爺子略向他點了點頭,徐默塵只好撇開長腿起身,走了上去,他從冷哲手里接過話筒,似乎在想該怎么開口,他雙手握著話筒,略偏著頭,目光斜視往下,分明是在看司微語,看她落在他身上的狡黠的目光,看她略帶戲謔的笑臉,看她不懷好意的關注。
“加油!”冷哲拍了一下他的肩,將偌大個臺子讓給他。
徐默塵站直了身子,面朝演講臺的左邊,他的手輕輕一勾,眾人便看到一個勤務兵跑了上來,他的手上捧著一捧火紅的玫瑰,跑了上來,將花送到徐默塵跟前。
這一幕,怎地如此詭異?
這一幕,幾個月前也同樣上演。
這一幕,讓所有的人都吊起了心來,生怕這人將徐默塵又給惹惱了。
是誰這么大膽,竟敢在徐默塵面前一犯再犯?
但,有這想法的只有國防大的師生們,還有紅軍這邊來觀摩的人。特種部隊這幫人的心,卻是滿懷激動,他們的老大,這是……要在大眾前上演了嗎?
眾目睽睽之下,徐默塵做出了與上次相反的舉動,他接過花來,抱在懷里,然后側過身,正面面向觀眾席,只是他的目光卻只落在一人的身上,偌大的多功能廳里,莊嚴的授勛儀式上,堂堂特種部隊的掌舵人,一身鐵血軍裝,就這樣抱著一捧玫瑰,鐵血與柔情,在他的身上卻是演繹得如此和諧一致。
司微語略低下了頭,不敢去看徐默塵如繁星璀璨般的眼,只自己的眼里,卻帶了濕意,二十年相守,四年相思;二十年夢里,唯只有他;她以為,兩人的相愛、相守,那日漫天繁星下的求婚,一切便就水到渠成,卻不想,他從來不滿足,只想把最好的給他。
背景音樂響起,是《特種部隊之歌》,豪邁不失柔情的音樂聲將整個場面的氣氛漸漸推向*,比起什么總結來說,這樣的氣氛,更能引起人的共鳴,更何況,大屏幕上的場景轉換,看著上面熟悉的自己,從小到大,夾雜著她與徐默塵的各種秀恩愛,一時間,司微語覺得腹腔里滿滿的都是幸福,和淡淡的傷感!
徐默塵將話筒舉到跟前,他目光掃過全場,落在司微語身上,“跟過我的人都知道,我徐默塵從十八歲到今日,經歷過的軍演、各種救援、大小戰爭,不說無計其數,也是多得懶得去記。這領獎臺上,也從未有我的缺席,我從來不愿站在這里講什么。一個男人,耳口為王,只聽不說,只做不說,這是最基本的原則;一個軍人,除了危害國家和人民的事不能做,做什么都是本分,沒必要在這里大呼小叫,逞功喊口號。這次軍演,我特種部隊又贏了,今天,是特種部隊的大日子,也同樣是我徐默塵的大日子。我徐家一門三將在這個帝國,是頭一份;但,對我徐默塵來說,所有的榮耀都比不上,有一個女人,對我說‘徐默塵,我愿意嫁給你’!”
徐默塵說完,手高高舉起。在場的都是熱血漢子,頓時,掌聲,歡呼聲,喝彩聲,雷鳴般地響過全場。他們就知道,徐默塵是真正的男人,一個男人,將熱血奉獻給自己的國家和人民,將穩妥交付給自己的父母,將柔情只留給懷中的女人。這般情景,軍委的這大佬們也都在交頭接耳,誰也沒有想到,徐默塵會在這樣的場合下,宣布自己的婚姻,但無疑,他們贊賞他的重情重義。
司微語雖然坐在他們中間,已聽不清他們在說什么。紅塵浮華,名來利往,可有個男人,卻在唾手可得的功利面前向世人宣布,他想要的,從來不是名,也不是利,而是一個女人的相許,這般癡情重付,讓她情何以堪?
徐默塵從臺上走向司微語,玫瑰的芬芳,越來越濃烈,在全場屏息的等待之中,司微語的心,從未有一刻如此刻這般忐忑,難以自持,她抬起頭來,不由自主地起身,雙手正要接過玫瑰,卻見徐默塵略讓開她的手,他左手一提褲腿,左膝一弓,便要單膝下跪,司微語驚慌中把他拉住,“不,……”,這便夠了,她如何舍得他在他的兵,在全軍面前下跪求婚?這這個姿態便夠了!
徐默塵不待她開口,柔聲道:“小語,履行你的諾言,嫁給我!”期盼而不容拒絕,堅定卻又深情繾綣。
司微語的淚一下子就涌了出來,她顫抖著手,接過徐默塵手中的玫瑰,她右手無名指上的粉鉆與玫瑰的火紅相映成輝,那般的絢爛多姿,就算是此刻的她淚眼朦朧,卻依舊不失她的端莊與秀美。她拉起徐默塵,抬手勾住徐默塵的脖子,在他的側臉上輕輕落下一個吻,凝視他的雙眸,如宣誓一般,道:“徐默塵,我司微語愿意嫁給你,一心一意想要做你的妻子!”
這是意料之中的答案,卻依舊讓徐默塵欣喜若狂,他們之間,不需要占有,已彼此占有;他們之間,不需要承諾,已彼此承諾;他們之間,不需要宣誓,已永結同心。可在儀式面前,在此莊嚴的時刻,兩顆心依舊接受盟誓的洗禮,靈魂交融,如沐春光。
徐默塵雙手扣住司微語的腰身,幸福在他的臉上,如紅日暈染了云層,他的唇,含住了司微語的唇,重重一吻,還不待眾人發出驚呼,便握住司微語的手,舉起來,向他的兵發出宣言:“我徐默塵的老婆司微語,她將是我這一生唯一的女人,以后,你們敬她如敬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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選擇在這樣一個日子求婚,是不是比在怡凡廣場要來得更熱血沸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