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你在想什么?”小猴子在媽媽的慫恿下湊過來道。
想必是司微語太沉著于自我,周身悲壯的氣氛太過強(qiáng)烈,小猴子媽媽很有些不放心,便也知道,只怕司微語錯過下車時間,也并非是完全無意的。
“沒想什么。”司微語回過神來,手搭在小猴子身上,道:“你還沒有告訴阿姨,你的大名叫什么呢。”
小猴子一聽這話,頓時就低下頭來,眼中差點落下淚來,小聲道:“我沒有大名,爸爸還沒來得及給我取名字,就死了。”
“丫頭,你是讀過書的人,幫小猴子取個名字吧?”小猴子媽媽也坐過來,道。
“好吧!”司微語愛憐地摸了摸小猴子的頭,道:“就叫熊哲吧,將來做個有學(xué)問的人,怎么樣?”
“好啊,好啊,我有名字咯!”
小孩子容易滿足,一下子就高興起來了,拍著手,鉆進(jìn)媽媽的懷里,興奮地叫著。小猴子媽媽摟著兒子,熱淚盈眶,只覺得,是死去的丈夫指引著他們找到了司微語這樣一個恩人。
普快火車開得很慢,翻山越嶺,一直走了快四十個小時才在一個小鎮(zhèn)上停了下來,司微語跟著小猴子媽媽下了車,手機(jī)在這里只有一格信號,不過無妨,司微語已經(jīng)將芯片抽出來扔到了來路的不知哪里,換了一張早已準(zhǔn)備好的芯片。
她當(dāng)即給厲琨和靳寇發(fā)了條短信,告知了自己的所在,她瞅了一眼身后一起下車的人,不動聲色地跟著跟著小猴子媽媽上了一輛運氣好才找來的驢車上,一路顛簸著往小猴子的村子里走去。
后面的人沒有跟上來,在半路上時,司微語問明了小猴子家所在的方位,便讓小猴子媽媽帶著兒子先回去,說了自己要在這里等兩個人。
小猴子媽媽本想問問等誰,但見司微語沒有要說清楚的意思,到嘴邊的話,只好又咽了回去,只囑咐道:“要是找不到了,就問問,這里十里八村,只要說金翠花,沒有不認(rèn)識我的,這里的人也很好,實在找不到,他們會帶你去我家的。”
“好!”司微語站在路中央看著車走遠(yuǎn),然后閃身躲進(jìn)了路邊的草叢中。
約莫過了一刻鐘的時間,司微語的視野中便多了兩道人影,正是那兩人,一直從京都跟著他們來到這里,不知是準(zhǔn)備對小猴子母子下手,抑或是她。她在火車站看到這兩人時便留了心,其實她也是擔(dān)心小猴子母子,才錯過了下火車的時間點。
兩人并沒有做任何偽裝,很職業(yè)的裝束,黑西服外面是黑大衣,戴著墨鏡,看不出真實的長相,兩人不知從哪里摸來兩臺自行車,沿著驢車在地上留下的深深的車轍一路跟到了這里。
不得不說,這兩人的手法很嫻熟,看到眼前的岔道,幾乎不假思索地便朝司微語這方過來,一聲其實是兩聲槍響,自行車坍塌在地上,兩人同時從車上跳了下來,還沒來得及滾到路邊的草叢中,兩人的右手腕上便再次中了一槍。
司微語有些后悔之前開的兩槍,浪費了子彈。她將槍收進(jìn)了長筒靴里,徐默塵送的生日禮物非同尋常,有自動屏蔽紅外線掃射的功能,是以,能夠輕松地過安檢的關(guān)口。
看著司微語一步步走近,那兩人絲毫不顯驚慌,或者說,腕子上的疼痛已經(jīng)讓他們繃緊了神經(jīng),連害怕都忘記了。兩人從身上掏出兩把砍刀,分別用左手執(zhí)著,右臂上淋淋瀝瀝滴下血來,這等形象,格外滑稽。
司微語雙手抬起,在他們哆嗦的刀上各彈了一指,道:“是洛川派你們來的吧?他在哪里?”
“為什么要告訴你?”其中一人道。
司微語朝他們的來路瞥了一眼,遠(yuǎn)處,有聲音傳來,這里顯然不易久留,便道:“不說,沒關(guān)系!”
她雙手出擊如電,一把扣住兩人的左手腕,手往下一滑,兩把砍刀便落到自己手中了,她用兩把砍刀架著兩人的脖子,逼著他們往路邊的叢林中走去。
這一處是在云望山靠內(nèi)圍的地段了,除了人為開辟出來的小路外,便是層層疊疊的山巒,若是往里走,便是深山老林。兩人不知道司微語要做什么,但很顯然若是聽她的往前走,說不定是怎么死了都不知道。但若是不聽她的,兩人看了看腳下,若是在這里被她一腳踢下去,就算不摔死,也很顯然是沒有活路的。下面的山谷,約有上百米深,但并不是一定要像影視劇里演的那樣,只有萬丈懸崖才摔得死人的。
更何況現(xiàn)在,兩人右腕受傷,就這么流血,也是能死人的。
兩人不得不從。司微語押著他們走了約莫兩三里路,進(jìn)了一處密林之中,這里灌木叢生,新春到來,生機(jī)旺盛,偶爾也能見到一兩條色彩斑斕的蛇出沒。原來,已是驚蟄過后的日子了,時間,過得真快!
司微語停了下來,掃了兩人的右腕一眼,道:“如若不想要這條膀子,你們大可不必回答我的話。”
“我們只是幫忙做事的人,不知道洛少去了哪里,這是真話。”兩人相視一眼,決定選擇坦白,便道。
這話其實不假,這么說來,是為小猴子母子來的了,洛川不會不知道她的身手,絕不會派這么菜的人來動她,司微語想到這里,道:“聽過白雪公主的故事沒有?那獵人被王后派去取白雪公主的心臟的,回去后是怎么說的?”
“明白了!”兩人低下頭道。
“很好,那回去吧,記得我說的話,如果我知道還有人來找他們的麻煩,那便是你們出賣了,不待洛川出手,我也是不饒的。”司微語邊說,刀尖邊往前送去。
兩人的身體王后仰,盡量去躲開這刀尖,忙不迭地答應(yīng)下來。這一次失手,或許這右臂也是難保,洛川那里是萬萬回不去了的。想到這一生或許就得隱姓埋名地過日子,兩人的腿便軟了下來,噗通跪在地上,一直到司微語走遠(yuǎn)了,兩人才攀著樹爬起來,竟是喃喃道:“不敢!”
不敢違逆,不敢忘了司微語的警告,不敢有絲毫僥幸之心,甚至,如若知道跟著小猴子母子倆的是這樣一個女魔頭,兩人就算是逃到天邊也不敢接這任務(wù)的。
司微語走到小猴子家的時候,天已經(jīng)漸黑了下來。這是一處貧窮得如回到遠(yuǎn)古時期的小山村,低矮的瓦房,破爛的院子,門前統(tǒng)一的一片場地用來曬谷子,排排的千年古樹,系著牛羊,也有幾家做起了小洋樓,但也是灰突突的,沒有粉刷,聽小猴子的媽媽說,是這幾年都是在外打工掙了錢回家,改善一下住房。
司微語從小到大在京都生活,就是三歲前也是跟著媽媽在蘇州姥爺家,住的也是繁華庭院,哪里見過這等情景,只以為時光穿梭,夢一場,演了一場穿越的戲。
小猴子家是最先在家里豎起樓房的,靠的是當(dāng)年小猴子爸爸在部隊的薪水,才起了這兩層樓房,屋子里布置得雖然不怎么好,勝在整潔。樓房外面沒怎么裝飾,但里面墻壁刷得很白,地上也做了一層水泥地面,打掃得干干凈凈。
小猴子媽媽回來得早,和家里的老人說了在京都的事,想必也說了小猴子爸爸的遭遇,司微語進(jìn)門的時候,還能夠看到兩老哭得紅通通的眼。但在看到司微語的瞬間,雙眼卻是一亮,忙起身迎了上來,一把握住司微語的手,嘴里不斷地叫著“恩人,恩人!”
兩雙手老得如同干枯的樹枝,司微語卻并沒有嫌棄,反而是讓他們把自己一雙粉嫩的手握在手中,任憑兩雙手上的老繭扎著自己的肌膚,邊制止他們這般喊自己。
“就是恩人啊,是我們熊家的大恩人,哲兒啊,過來給恩人磕頭!”小猴子爺爺吩咐道。
“別,別這樣!”
見小猴子一步跨過來,跪在司微語跟前咚咚咚地磕了三個頭,司微語忙一把將他拉起來,道:“男兒膝下有黃金,以后別這樣。”
“我只給姐姐磕頭,還有跪天跪地跪父母,別人我才不跪呢。”小猴子揚著笑臉道。
司微語有些無奈,轉(zhuǎn)身對在一邊用圍裙搓著手的小猴子媽媽還有爺爺奶奶道:“我也是有原因才會去查這些陳年舊事的,不光為你們,以后,恩人什么的,就別再提了,我還年輕,這般下來,不是折我的福么?”
“好,好,以后就不提了,這次,一定要在這里多過些日子才能走。”小猴子爺爺笑著道。
“是啊,是啊!”小猴子奶奶附和道。
司微語笑了笑,沒有說話。
晚上,簡單地洗漱了一下,司微語躺在小猴子媽媽為她安置的臥室里,翻著手機(jī)里徐默塵的照片,看著他從不同角度展現(xiàn)出的英姿俊顏,想著他若是知道自己不會再回去,會掀起怎樣的滔天怒火?會怎樣的恨自己?想到這里,她無奈地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