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詢問過單二?!眱扇苏鋈?,莫愁的聲音卻忽的傳來。
“他怎麼說?”凝寒的語氣,帶著一絲焦急。
“還是沒有消息……”
“是嘛……”
“別太擔心,俗話說,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蹦顕@了口氣,安慰道,“逝這種混蛋,一定會平平安安的。”
被稱爲混蛋的男子心中一凜,不由收住了腳步:“她們在談我嗎?”
“怨我……”山石外,凝寒憑風而立,望著遍灑金絲的湖面,幽幽嘆道,“那日若是留下照顧石不語,也不會……”
莫愁輕輕捉起她的玉臂,只覺入手一片冰冷,勉強安慰道,“這怎能怪你?逝的傷因我而起,便要照顧,也應(yīng)是我來?!?
凝寒勉強露出澀笑,搖頭道:“罷了!不談這個,只盼逝能平安歸來,便要我捨棄了這宗門,也是心甘……”
莫愁黯然無語,亦只能無語,直到半晌後,方纔嘆道:“你雖寂寞,到底還有石不語伴著左右。比起我這等身若浮萍、隨波逐流來,不知好上多少倍……”
“莫愁妹妹,莫要這麼說。別人不提也罷,我看那單莊主對你,倒是……”
“哼!世間男兒多重色,我若現(xiàn)出原身來,只怕他逃還來不及!”
“話雖如此……”
“況且……我心中早有阿吉,哪還容得下別人?!蹦钜惶岬竭@人的名字,神情頓時黯然,頓了頓,又低聲道,“便如凝姐姐你一樣,心裡有了那人,哪還會將別的男人看在眼裡?”
“休……休要胡說!”凝寒聲音頓時一緊,多了幾絲驚惶,“我早已一心修法,並無他念?!?
“究竟一心如何,恐怕也只有自己瞭然。只是……莫愁雖未真正嘗過愛戀滋味,卻也知道,有些事,終究是躲也躲不過去的?!?
在這句話後,兩人一起陷入了沉默,在微微吹動的柳條中,各自想起心事來。
“情有雙刃,亦嗔亦喜……”許久之後,莫愁輕聲道,“仔細想來,還是漪靈這丫頭最適合石不語不過?!?
突然聞得這樣莫名其妙的對話,山石後的男子不由擡頭,向漪靈望去,卻恰好對上她同時望來的目光。一瞬的交織過後,小姑娘滿目羞意的伏下頸去,隱約可以望見,胸前的肌膚都已變得粉紅起來。
空氣中正流淌著一股曖昧氣氛,只聽得凝寒忽的說道:“不!那是不行的!”
漪靈咋聽之下,身子一陣顫抖,臉色都已發(fā)白。石不語先是一驚,接著一喜,到最後忽的想起一事,又頓時萎了下去。
莫愁在一旁聽得有些驚訝,不由轉(zhuǎn)頭問道:“爲何?你不願逝與漪靈一起,自己又……”
“不,不是我……只是……”凝寒話到嘴邊,斷斷續(xù)續(xù)幾次,“只是,石不語他,終究是要……”
“什麼?”
“我不能說?!豹q豫了許久,凝寒還是答道,“抱歉,我允過石不語,不將此事告訴別人,其實他……”
石不語聽到此處,心中一酸,也不知道哪來的衝動,霍然起身,接口應(yīng)道:“其實我……”
“逝!”湖邊的兩人一起掩嘴,低聲呼道。
“抱歉……我不是有意偷聽的?!彼掳?,望著周圍的三人,“漪靈……莫愁……”
“恩?!北稽c名的二女對視一眼,同時應(yīng)道。
“其實……”石不語迎著她們的目光,咬牙道,“我不屬於這個世界?!?
“小影??!”帶著愁容的男子,提起手中酒罈,猛灌了一大口,辛辣的氣味頓時充斥整個身體。
“我在,老闆?!庇瓢鬃谒赃?,吃著不知從何處得來的心點。
這是石不語回到二賢莊的第一個晚上。這日午間,在聽他解釋了自己的來歷後,兩位當事人都不約而同的陷入石化狀態(tài)……過得一柱香工夫,回過神的漪靈,突然抽泣著,掩面而去,任石不語如何解釋都無用;至於莫愁,則又走向另一極端,在瞭解事情真相後,她只是簡單的道了句“原來如此”,隨即便施施然的行了開去。
而唯一留在當場的凝寒,似乎因爲某人的偷聽而相當不滿,連旅途辛苦的問候都沒曾問候一句,在端詳對方片刻後,便追著莫愁離去。心情鬱悶的石不語,只得選擇與悠白共渡良宵。
“小影,若是有一日我離去,你可會傷心?”喝了幾口酒,石不語便靠在石階上,帶著三分醉意,輕拍著悠白問道。
“老闆,你欠了別人很多錢嗎?”悠白撲閃著眼眸,從懷裡掏出幾塊金子來,“這個,可以借你還債。”
“……離開與欠錢,有什麼直接聯(lián)繫?”石不語哭笑不得的看著金子,心中卻有些感動,需知,想從悠白的手裡挖出財寶來,比當官的不貪污還難。
“沒聯(lián)繫嗎?徐老三每次打麻將輸錢後都會喊著‘讓我走,再也不回來了!’”
“笨蛋!”我的意思,是……總之,我也許會離開,再也不回來了?!?
“永遠嗎?”
“恩。若是那樣的話,你可會傷心?”
“當然會。”
“是嘛……我想也是?!?
“可是那也沒辦法啊!”悠白轉(zhuǎn)頭打量著四周,“雖然我很喜歡這裡,不過,老闆要帶我走的話,也只好離開了,所謂嫁雞隨雞,嫁……”
“嫁你個頭!別亂用諺語!我的意思是……我,一個人走?!?
“一個人?不帶我?”
“恩?!?
“那也不帶凝寒、莫愁她們麼?”
“恩?!?
“那單二、程老大、徐老三呢?”
“也不帶?!?
“那隔壁賣魚丸的阿婆,後面那條街賣……”
“閉嘴!一句話,我一個人走,誰都不帶。”
說完這句話後,悠白忽的停止進食,烏溜溜的眼珠一動不動的盯著石不語。
“……雖然我很英俊,但是也經(jīng)不起你這麼看??!”
“老闆……”片刻之後,貓熊終於轉(zhuǎn)開了視線。
“恩?”
“今天這個笑話不錯。”
“……我不是在開……”
“好睏!”悠白打了個哈欠,搖晃著站起身來,“喝了酒就想睡覺?!?
“那是我應(yīng)該說的!你有喝過哪怕一杯嗎?”石不語朝著她離去的背影喊了幾句,完全沒有迴應(yīng),“算了……”
“對了,老闆?!闭诖藭r,悠白卻忽的遠遠轉(zhuǎn)過身來。
“恩?”
“我不相信你真的會離開。”藏在陰影裡的容顏,任憑石不語如何張望,都無法看清。
“爲什麼?”
“因爲……”悠白指指自己,“你捨不得我們!”
這事,便這樣無疾而終了……第二日起來,衆(zhòng)人似又恢復(fù)了正常的生活,只是隱隱約約中,卻多了種往日沒有的怪異氛圍。
漪靈陰著臉,兩天沒有與石不語說過話,不過,在負疚的男子開始刻意討好,給對方談起未來見聞後,好奇的少女很快便陷入了沉醉與嚮往中……尤其是那種可讓夏天變得涼爽的機器,以及將人抓進紙裡的工具。
擺平一個,石不語抹了把冷汗,又轉(zhuǎn)過頭去,將小白與清荷推出,發(fā)揮擋箭牌的功用。凝寒、莫愁一見這粉嘟嘟的小乖乖,頓時母愛洋溢,將石不語之事忘得一乾二淨。尤是莫愁,這夜叉在洞裡呆了千年,人都未曾見過幾個,何況是如此可愛的小娃娃,因此從見面伊始,便終日將小人兒抱在懷中,片刻不肯放下。只不過,就被抱的一方而言,這種待遇卻不是她想長時間接受的,因此時不時的便會伸出雙手,咿咿呀呀的要求回到石不語懷中。莫愁迫於無奈,乾脆以三時辰一顆丹藥的租金,將石不語僱爲保姆,令他整日隨在自己身後。
不過,這“三陪”得來的丹藥,卻極少落在石不語手中,倒有大半進了便宜女兒口中。也不知是先天便有些缺陷,還是受了那兩人的虐待,清荷面上始終是副癡癡神情,罕哭少笑,一日下來,便連話也沒得幾句,只在見了石不語時,纔會喊上幾句爹爹,含含糊糊說些誰也聽不懂的囈語。石不語口中不說,心中也有些疼痛,因此從莫愁那搜刮些上好的“啓智丹”給女兒服用。效果雖不明顯,但漸漸的,清荷也會與外人說上幾句,偶爾也會撒嬌哭鬧了,尤其是在夜間石不語與她分塌而睡時……
小姑娘不知怎的,彷彿上天註定般,總不肯離開爹爹半步,便連睡眠也要縮在石不語身邊,若是不允,便會一反常態(tài)的撒嬌哭鬧。石不語無奈之下,只得從命,只辛苦自己每夜都需保持警惕,生怕一個翻身,便壓到身邊著小人兒。他因此連連抱怨,所聲稱睡眠質(zhì)量極其糟糕。針對這點,莫愁不無妒忌的解釋道:
“石不語真正抱怨的,並不是清荷與他一起睡,而是清荷爲何只有10歲……”
因爲衆(zhòng)人的注意力都放在清荷身上,本應(yīng)大出風頭的小饜嵫,倒成了無人問津的滯銷貨。這讓御獸宗有史以來的第一隻上古神獸極度憤怒。在小劍獠沐沐的乘機挑唆下,小白很快便墮落爲有史以來第一隻偷內(nèi)衣的上古神獸。山莊中人也是敢怒而不敢言,忽略饜嵫的元力不提,單是那隻長大不少的劍獠,便已威力不俗,瞬息間已射出數(shù)十隻劍絨來只是射程並不及遠,預(yù)計再過得半年,這古代版的火箭發(fā)射車便可成形了。
最後,關(guān)於凝寒……很不幸,她的雁蕩之行,並未得到任何收穫。雖然那裡的確棲息著名爲“瀆澤”的高階水獸,但在嘗試著以神識溝通後,對方毫不客氣的拒絕了凝寒的建議,隨即沉入水中,再不露面。
連續(xù)碰壁的情況下,石不語也嘗試著改變自己當初樂觀制定的遊說計劃。換句話來說,即使是遊說,也要以一定的實力爲基礎(chǔ)才行得通。石不語有時估量起本宗與自身的實力來,都會有種家徒四壁的感覺。別的不說,就他個人而言,全身上下竟無一件元器,還不如術(shù)宗的三代弟子。
元器不夠,便以元力湊。這日夜間,在修養(yǎng)數(shù)日後,石不語帶著小白離莊三十里,尋了個僻靜所在,打算運用逆轉(zhuǎn)之法,將饜嵫部分妖丹引入體內(nèi)。最近一段時日,他雖夜夜吐納妖丹,卻收效甚微,看起來,悠白與漪靈的妖丹提供的那種衝擊力,已經(jīng)到了強弩之末,再也無法迅速的推動修爲,這種情況下,上古神獸的妖力,便成了最好的興奮劑。
“多加小心?!眮严路蓝R陣法後,凝寒出聲提醒道?;蛟S是擔心弟子的莽撞,她也一起陪同過來。
“石不語向她點點頭,依著上次的法子,小心翼翼的運行起逆轉(zhuǎn)之法來。這次,他更是學乖,只輕輕以妖力溶了指甲蓋大小的一小塊妖丹,也不顧得分量是否足夠,無論如何,還是安全第一。
時間靜靜的流逝中,妖力緩緩的包裹住妖丹,將其溶爲土黃色妖力,徐徐帶回石不語體內(nèi),流向丹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