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善事做到這份上，凌楓都想自己打自己的臉了。

年輕的女教師茉莉用好奇的目光看著凌楓。

周常德用漠然的目光看著凌楓，他似乎對富人和領(lǐng)導(dǎo)階層有著很大的偏見。在這種偏見之下，他不會因為凌楓說了什么話就改變他對凌楓的成見。

周常德的反應(yīng)讓凌楓凌楓更疑惑了，他看著周常德說道：“周校長，我凌楓不是你想象中的那種利用孩子來給自己臉上貼金的人，我其實是一個醫(yī)生。”

茉莉驚訝地道：“你就是凌楓凌醫(yī)生？神女村那個？”

凌楓點了點頭，“是我。”

茉莉忽然笑了一下，“我是覺得你有些眼熟，原來真的是你。”

凌楓愣了一下，“我們在哪里見過嗎？”

“在巴田市你那么出名，我們就算沒見過，我在報紙上也看過你的報道啊，有些報道是加了你的照片的。”茉莉說道：“我們確實沒有見過，但我在報紙上見過你，我知道你的一些事跡，你確實不是那種人。”

凌楓頗感激地沖茉莉笑了笑，比起他費(fèi)盡口舌地解釋他的來意他的動機(jī)，還不如茉莉這個時候的一句好話。雖然這具好話很短，很簡單。

果然，茉莉一句好話，周常德的臉色頓時和軟了下來，他看了凌楓，又看了看茉莉，“我很少看那些歌功頌德的報紙，孤陋寡聞了，茉莉老師，你給我說說這個凌先生是怎么回事啊？”

茉莉抿嘴笑道：“周校長你還真是該關(guān)注一下外面的世界了，這個凌總是神女村神女藥業(yè)的凌總，他可是遠(yuǎn)近聞名的真善人啊，很多沒錢的病人找他看病都是不要錢的。他說要來幫忙，要給孩子們帶來禮物，那就是真的了，他是不會做出那種利用孩子來給自己臉上貼金的事情的。”

周常德輕輕拍了一下額頭，愧然地道：“哎喲，我真是沒禮貌啊。凌總，你請坐，我給你倒杯開水。我這里沒茶葉，你就湊合著喝吧。”說著，他跟著就去取杯子給凌楓倒開水了。

凌楓忙道：“周校長，不必客氣的，我這個人挺隨便的。”

“那怎么行啊，沒茶招待你，白開水總是要倒一杯的嘛。”周常德硬是給凌楓倒了一杯白開水，還親自給凌楓搬了凳子坐。

前后的態(tài)度迥然不同，凌楓卻知道這個周常德不是為了巴結(jié)他，因為周常德根本就不是那種會巴結(jié)人的人。周常德之所以會有這樣的態(tài)度的轉(zhuǎn)變，原因很簡單，只因為茉莉說他是真心來幫助這里的孩子的。

“周校長，你能告訴我這是怎么回事嗎？”凌楓喝了一口白開水。人家給他倒了，雖然他不渴但他也要喝一口，不然就顯得有些擺譜了，不禮貌了。

“什么怎么回事啊？”周常德回味了一下凌楓的話，跟著又尷尬地道：“凌總，我這個人是直腸子，不會說話，更不會討好人，剛才我是真不知道你的身份啊。如果我得罪了你，我這里給你道歉了。”

“不不不。”凌楓連忙擺手，“周校長你誤會了，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問的是，為什么明知道有領(lǐng)導(dǎo)要來搞活動，學(xué)校卻沒有半點準(zhǔn)備啊，還有，今天是六一節(jié)，孩子們應(yīng)該不讀書的，怎么都在上課啊？”

這種事情，換做是誰都想不通。

周常德沉默了一下才說道：“凌總，你不知道我是故意這么做的。孩子們今天上課，明天放假。我們也準(zhǔn)備了慶祝活動，但要等那些官員和記者走了才搞。”

凌楓詫異地道：“為什么啊？”

“哼！”周常德氣哼哼地道：“你不知道，這所學(xué)校是一個企業(yè)捐助修建的，人家捐了一百萬，縣教育局的人將工程發(fā)包給一個沒有資質(zhì)的承包商，那家伙用了不到十萬就把學(xué)校建起來了。我找過縣教育局，那些當(dāng)官的總是用這樣那樣的借口敷衍我。我去找捐錢的企業(yè)，人家根本就不在乎，還冷嘲熱諷地說我多管閑事不知足，學(xué)校都修起來了還想什么？學(xué)校附近的人都以為我從中貪了多少錢，我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啊。”

凌楓的眉頭也皺了起來，他最恨的就是那種吃人飯不干人事的狗官了。

茉莉也說道：“學(xué)校原本有三十個教職工，有資歷的都被調(diào)到條件好的學(xué)校去了，沒資歷的也通過關(guān)系調(diào)走了，現(xiàn)在就只剩下七個老教師了。我是最年輕的，不過……”她苦笑了一下，“我是代課老師，就是那種最沒資歷的老師，我現(xiàn)在連工資都沒有呢，我在這里教書是白干的。”

“這怎么可能呢？”凌楓訝然地道。

不等茉莉解釋，周常德就插嘴說道：“茉莉是蒙古人，她的全名可不是茉莉，而是呼和茉莉。她是志愿者，大學(xué)畢業(yè)來西部支援山村教育事業(yè)。她的教學(xué)水平很高，孩子們也很喜歡她，可是縣教育局的那些狗官因為我找過他們要說法，硬是從中作梗，就連茉莉的教師身份都不予承認(rèn)。想起這事，我心里就堵得慌，覺得挺對不起茉莉的。茉莉在這里教書，卻還要家里人給她寄錢來生活。凌總你說，這是人干的事啊？我能不生氣嗎？”

原來她的名字叫呼和茉莉，而且是蒙古族人，難怪有這么傲人的身材和身高，海拔越高氣候越寒冷的地方，人種的體型就越大。不過她這種大不是強(qiáng)壯的類型，只是高挑，很有美感。

聽茉莉和周常德這么一說，凌楓也明白了其中的原因了。他簡單地梳理了一下，得到了一個大致的真相。

某個利用孩子來給自己臉上貼金的企業(yè)家花一百萬買到了慈善家的光環(huán)，但他根本就不管學(xué)校修成什么樣，更不愿意為了一個小學(xué)的校長去得罪政府的領(lǐng)導(dǎo)，也不愿意去得罪有背景的承包商。而一些官員在這件事里面中飽私囊，還壓著周常德不準(zhǔn)告狀。周常德去找了幾回，學(xué)校的老師都快被調(diào)走光了，唯一一個年輕的還不給承認(rèn)——這確實不是人干的事情！

“好了，不說這些氣人的事情了。”周常德嘆了一聲，“我今年就要退休了，我反正是豁出去了。我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了檢舉的材料，等暑假的時候我就去省里告狀。省里告不了，我就去京都去告。我就不信他們能只手遮天！”

凌楓忽然覺得周常德挺有骨氣的，他也挺佩服周常德的，他跟著掏出一張名片，雙手捧著遞給了周常德，一邊說道：“周校長，這是我的名片，你如果有什么需要，只要我能幫得上忙的，我一定會幫你。”

“謝謝，謝謝，凌總，你和那些有錢人不一樣，我敬佩你這樣的人。”周常德的臉上露出了難得的笑容。

凌楓又說道：“巴田市聶市長是我的好朋友，他可是一個很好的領(lǐng)導(dǎo)，今天他也要來，我會給他反應(yīng)一下情況的，我相信他會出面解決的。別的我不好說，但幫助茉莉老師要一個正式教師的身份，我向你保證，這絕對沒有問題。”

“真的嗎？”茉莉頓時露出了欣喜的笑容。

周常德也激動了起來，“凌總，你說話可要算數(shù)啊！”

凌楓說道：“不過我有一個條件。”

周常德和茉莉?qū)σ暳艘谎郏滞瑫r看著凌楓。剛才還夸他是個好人，怎么才幫第一個忙就要講條件啊？

凌楓卻笑了笑，“你們不要緊張啊，我的條件很簡單，你們以后可不要叫我凌總了。我廠里的員工叫凌總，那是應(yīng)該的。你們又不是我的員工，你們不必叫我凌總，你們叫我名字就行了，要不，凌醫(yī)生也行。”

原來是這樣的條件，周常德和明莉長長地松了一口氣，也都露出了笑容。

“好，我就叫你凌醫(yī)生了。”周常德說。

“凌醫(yī)生，謝謝你了。”茉莉有些靦腆，又很歡喜的樣子，“你真是幫了我的大忙了。我想教書，可我現(xiàn)在都還靠家里接濟(jì)，我家里也不是很富裕。又是我想起我自己的事情，都很惱火，如果不是看著這里的孩子這么可憐，我恐怕都堅持不下去了。”

凌楓直直地看著她的眼睛，笑著說道：“你這么好的人，如果沒有一個好的結(jié)局，那老天真是不長眼睛了。能幫到你這樣的好人，是我的榮幸，所以你不必客氣的。”

茉莉的嘴角微微上翹，嘴角頓時浮出了兩只淺淺的小酒窩，她笑著說道：“你可真是會說話呢。”

周常德插嘴道：“好了好了，我們大家就都不要客氣了，既然是這種情況，我這就去讓孩子們集合，歡迎聶市長。”

“真正要?dú)g迎的人是凌醫(yī)生呢。”茉莉說。

凌楓的心里偷偷一樂，暗暗地道：“這個呼和茉莉還真是一個有趣的人兒呢。”這么一想，他又忍不住多看了人家兩眼，這一看又是越看越養(yǎng)眼。

男女之間的好感其實是很奇怪的東西。凌楓現(xiàn)在這個年齡正是青春期，充滿了激情與幻想，再加上他現(xiàn)在又沒有女友，呼和茉莉這樣的美麗大方，心地又好的女人很容易獲得他的好感，會產(chǎn)生與之親近的念頭。

凌楓有這樣的反應(yīng)倒是挺正常的，當(dāng)初他追求唐美玉，但唐美玉卻婉拒了，飛到了瑞典去見她的初戀去了。他喜歡胡琳，而胡琳卻始終與他保持著距離，時常拿老師的身份來提醒他不要逾越了界線，所以，他身邊的女人不少，但正式女友這個位置卻一直是空著的。他在這方面的情感也是空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