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一早,他果真在身側閉目沉睡。想來昨夜不是夢了,僅僅是依偎著他心就安定了許多。矛盾的心緒因此而起,該停留在他的身旁貪享溫情繾綣,還是執著于那些他不愿她記起的過往,但若是不愉快的,忘記又何妨,只要他在身旁,一切便無需計較。
小心地拂開錦被,著衣下床,腳著地的那一刻,她驚喜得發現,傷腳已不那么沉重,她嘗試著如平常一般走著,竟出奇地穩,果真好了,比秦卿預期地還快。
她眉眼含笑,如初學走路的嬰孩般貪戀著行走的快感,在屋中一遍遍的來往,仿佛將這幾日錯過的都補將回來。
袁昊覺以手撐起,側身打量著滿臉笑靨的她,晨光輻照在她的周身,反射出道道明目的光線,“凌曦!”
她回首抬眸,明麗的俏容掛著一絲暖暖,甜甜的微笑,“昊覺,你看!”雙臂輕展,踮腳旋轉,白衣袂袂,猶如仙裔。“叫我什么?”他揚起嘴角。
她含羞垂首,斂去神采。“……王爺……” “嗯……”不悅的皺眉,“再叫一聲……”
她瞬時舒展眉頭,如一陣風撲過來,浸入他懷中,“你真壞,嚇我!”
他輕撫她微顫的后背,“凌曦,我想聽你喚我的名子!”
她狡黠地閃著長長的睫毛,聲音輕柔而婉轉“不!我不敢!”
“我命你喚呢!” “那也不,我不敢再僭越!”說得言不由衷,剛剛叫得明明很自然。
他將手悄悄置于她的腋下,“真的不?”她聽出語氣中的危險,但仍倔強地不肯示弱,輕抿嘴唇,含笑望他。
一陣**漫過全身,她止不住呵呵地笑起來,淚花擠出了眼眶。“我……哈哈……昊覺……昊覺……”身體在他懷中難耐的滾動。
袁昊覺停了手,順便撫慰著她起伏的脊背,以幫她順氣,“下次還敢嗎?”
她笑得沒了力氣,輕輕地擺頭。
兩兩相望只是無言,卻是眼角眉梢滿是笑意,脈脈含情,好似將彼此都裝進眼里,心里,方才罷了。若是就這樣望上一輩子,怕也不覺得長。
“腳既然好了,可想出去。” 再這般望下去恐他行將失控,美人在懷果真熬人。
“帶我騎馬!”她半是嬌嗔,半是興奮的提議。
“果真要騎嗎?”
“嗯!”
“那就走吧!” 他拉起懷中嬌柔的身體,將她護于懷中,相攜著跨出房門。
穿過游廊正看見司徒南坤迎面走來,瞥見倆人時,眼里現出一抹打趣的眸光。但很快恢復常色,他貼近袁昊覺的耳朵耳語了一陣,而后朝凌曦微微一笑,全不復當日初見時的放蕩不羈,嚴肅的讓凌曦以為自己認錯了人。
她猜想今日的出游可能要泡湯,果不其然,袁昊覺歉疚地望著她,“我們可能去不了了。” 凌曦很輕松地一笑,“去吧!” 以手輕輕推著他離開。
“我讓薛媽陪陪你到處逛逛!” 覺察到她眼里的失落,他不禁有些擔心。
“好!不用擔心我,去吧!”
倆人匆匆離開,似有緊要的事發生,是什么呢?直到他們消失在游廊的盡頭,她才長長地嘆了口氣。
薛媽陪著她在游廊的蓮花池旁賞花,她懨懨地提不起一點興致,如今想來,這諾大的地方,自己唯一感到熟識和親切的只有袁昊覺,如果自己真的曾經生活在這,那么為什么一絲一點的熟悉感都沒有,而她的親人呢,難道也沒有嗎?
而且每個人都對她客客氣氣,彬彬有禮,好像他們才剛剛相識,這樣的境地的確讓人感到蹊蹺。
問的時候,他們也好像躲躲閃閃的。他們究竟隱瞞了什么?她想知道,又害怕知曉,怕真相揭開,她無力承受。
她沿游廊一路向東,拐過屏風便是那日看見的操練場,幾個濃妝艷抹的女子排成一列,婀娜多姿地打她們眼前穿過,其中一個美艷的女子看向她,打量著她的眼神中帶著探究,和一閃即逝的一絲驚喜,但很快消失。
直到走到東面的一個院落,才收回不舍的眼神。
也許是再平常不過的陌生的眼神,但凌曦似乎隱隱從那里感覺到了什么,是什么,她說不清楚。只是覺得這個女孩跟自己是有著一絲聯系的,微妙的,無法言說的。
“薛媽,她們是誰?” 她好了奇,心里有了一探究竟的心思。
“她們……” 薛媽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瞧過去,眼中現出一絲鄙夷,“她們是營妓!”
“營妓?”不是她孤陋寡聞,以前確實未曾聽說過。
“就是軍營中的妓女,供將士享用的女人。”
原來是這樣。“那她們是哪里來的?” 其實她更想知道那個女孩是哪來的,說不定她們…… 她幻想著從這里找到突破口,尋回自己失去的記憶。
“唉,也是些苦命的女人,有一部分是窮人家的女兒,為了謀條生路,也有的是朝廷貶斥的官宦人家的小姐婦人……”
薛媽還在自顧自地說著,全不知凌曦的心已全不在此。
被貶斥的官宦家眷,她很自然聯想到自己,以及袁昊覺不愿她記起的過往,莫非……原來是這樣。
那么袁昊覺這樣做的確是為了她好,當真難為他一片苦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