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斯聽到凌雪的回答只是苦笑不已。來之前他便明白這是得罪人的行當，而且以凌雪那與尋常女子不一般的性子，這個閉門羹也是吃定了，不過朱雀老爺子也是活了萬年的人精，肯定能夠料到凌雪的回答，此番不過是敲山振虎，要殺一殺凌雪的銳氣，只是苦了他這個傳話筒，最后讓凌雪一句不平不淡的“李斯大人慢走”便打發了。

羅睺來到左廳的時候發現只有凌雪一個人在獨酌花茶，這里伺候的武府弟子已經被她屏退，笑了笑說道：“茶終究還是淡了，這時候便應該來點酒。”

凌雪輕笑道：“前輩言之有理，這一次還是醉仙酒？”

羅睺想了想，說道：“我曉得醉仙酒的烈性如今對你而言不值一提，不過這個喝酒，喝的其實只是感覺，不是酒的度數，酒不醉人人自醉才是喝酒的最高境界，所以說醉仙酒便好。”

風千凝為兩人燒了一些下酒菜，都說女人是最復雜的動物，這一點凌雪在風千凝身上一覽無余，她清楚的記得當時風千凝與羅睺老死不相往來的架勢，如今雖然沒有變得小鳥依人，不過也委實少了幾分過去生人勿近的冰冷，多了不少作為人婦的溫婉動人，她有洞穿修士情感的神通妖眸，不過卻也無法準確摸清風千凝對于羅睺到底是怎樣一種感情。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喝了幾口酒的緣故，她情不自禁的便會想起紀無雙，她也鬧不明白自己對他是怎樣的感覺，或許說到底還是她不懂女人。

劍膽不懂琴心。

酒過三巡，正與凌雪喝的暢快淋漓的武君忽然想起了什么，欲言又止，最后啞然失笑道：“我說凌雪，咱們今個兒喝酒應當沒有只談風月不談國事的規矩吧。”

凌雪好笑道：“自然是沒有，羅前輩你還和我一個晚輩講究這個，有什么事情盡管說了便是，還是我現在成了妖皇，讓你感覺不自在？”

羅睺笑道：“自然不是，我臉皮子厚，你唐唐妖皇喊我一聲前輩我都還能恬著臉應下來，還有什么好顧忌的，只是如今你實在是美的不像話了，當初在醉仙樓看到你一身逶迤紅裙的時候，你就已經教人拔不開眼睛，如今四年過去，僅僅一顰一笑都能讓人銷魂蝕骨，換作旁人，與你這樣的女子同席對飲，說輕重了說重了都怕唐突了佳人，你說我能不講究？”

凌雪掩嘴笑道：“還是這么個理?！?

羅睺微微一笑，繼而正色道：“方才玄冰王還有青元王尋你，應當是為了香火的事情吧，如今玄庭覆滅，聽天閣香火已經斷絕兩年時間，我也在這兩年里將你贈給武府的功法秘籍的基礎部分宣之于天下，教化萬民，雖然兩年時間還看不出什么，不過確實已經徹底鞏固了武府天云第一武道學宮的地位，若是不去算如今因為紀無雙而地位逐漸變得超然的紀家，武府已經儼然有了統攝天下道統的趨勢。我不知道香火如何爭奪，不過明白總不是順我者昌逆我者亡的一錘子野蠻勾當，至少需要民心吧，所以我想，這些應是我這個所謂前輩最后可以幫襯你的地方了，你用得著我的地方盡管提，不為別的，就沖那三百杯醉仙酒?！?

凌雪沉吟了一下，旋又輕笑起來，說道：“羅前輩的心意我清楚的很，心里面感激不盡，不過眼前還不到攤牌的時候，我們應當先靜觀其變，這些天前輩便將在外面的武府弟子先行召回，也方便到時候排兵布將，沙場點兵?！?

羅睺點點頭，目光微微一閃，說道：“聽你的，還有一點，便是不知道凌雪你打算日后怎么安排血夜？”

血夜是武府里的一股極為特殊的勢力，如今隨著凌雪在神州的一點點崛起，血夜在天云國的地位自然也跟著水漲船高。

畢竟從某種意義上來說，血夜還是凌雪的禁衛軍，只不過因為凌雪那比妖孽還要妖孽的修煉速度，這一支遠遠跟不上凌雪從而被越甩越遠的禁衛軍開始顯得雞肋起來，盡管在天云國內有著赫赫兇名，兩年前潛龍榜還在的時候，放眼看去，潛龍榜幾乎都快成了血夜修士的內部排名，不過仍舊只是在矮個里挑高個，與凌雪這個層次比起來，根本算不得什么，只是如今若是冷落在外，就算凌雪不在意，他們仍舊是凌雪的一扇門面，太過丟臉總歸不好。

凌雪想了一下，沒有直接給出回答，只是問道：“飛英還有兩個多月的功夫才能出關？”

說起項飛英，羅睺忍不住笑罵道：“要是叫項飛英這個臭小子知道你來了，沒準現在已經出了關來這里跟咱們倆人一塊喝酒了，不過他既然不曉得，那可就一定得等他功成才能見著他了。我估摸應當是還有兩個月，畢竟他要走的道可不簡單，金翅大鵬之道，就算沒想要連本源一齊悟透，但至少也要引來七色煉神劫，黎王尉遲川何等蓋世英雄，煉神境也沒有這般魄力膽氣，真是不逼一逼，誰知道這個笨小子還有這份潛力？”

凌雪微不可查的抿了抿嘴，然后笑道：“還真當是莫欺少年窮，血夜的安排，便等到他這個大統領出關后再一齊解決吧。”

羅睺點點頭，卻是轉了話題，問道：“準備去看一眼江老爺子了？”

凌雪溫婉道：“不錯，這兩天便準備與亦夢去一趟徠陽凌家。”

羅睺想起江行遠得知凌雪死訊后的瘋癲悲戚模樣，思緒復雜，感慨到：“多陪陪老人家，人也好，妖也罷，一世榮華生都不帶來死不帶去，身邊人眼前人才是最要緊的?！?

徠陽凌家。

江老爺子閑時便給院子旁的花兒澆澆水，然后撒些谷子喂給樹上飛下的麻雀，然后就坐在木墩上小憩一會兒，凌家府邸沒有哪個人敢對他不敬，甚至家主絕龍侯凌霄站在他這個連聚元境都沒有的老不死凡修面前仍舊得矮上半個頭，生活過得瀟灑愜意，可是誰能想到，他若是沒有凌霄兩年前給他的一粒價值連城的稀世靈藥冰蟾丹，為他續上二十年的壽辰，恐怕他如今也早已一命嗚呼，更不用說是過上眼下這樣悠閑快活的小日子。

江老爺子從來不是什么大人物，就算有個權傾天云的妖皇小姐，他仍舊喜歡過著粗茶淡飯的生活，而且同樣的，不論如今凌雪到了什么地位，他仍舊會忍不住擔心這個小姐的婚姻大事。

算起來二十好幾了，到現在仍舊沒個中意的對象，江老爺子想想便發愁，他覺得紀無雙這小子其實挺不錯，挺實在，而且論家世論天資，哪點都是門當戶對的料，雖說有些不光彩的過去，不過江湖上幾個男兒能保證自己真的就一身清白？

江行遠覺得，什么時候凌雪來了，他真是該好好探探口風，也算幫紀無雙一個忙，白吃白喝他這么多天，他沒點表示，也說不過去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