擦了擦淚水,再次拿起針線,我不氣寒玉忘記小喜嗎?當然氣,甚至恨,即使他覺得愧疚,覺得痛苦,也不能選擇徹底忘記我們之間的感情來解脫自己。可是當年既然他已經失憶,又不想大家在陷入痛苦,纔會默然離去。
而今朝夕相對,才知道他依舊生活在困擾和痛苦之中,很希望這段行程可以早點結束,也儘快結束他對我的折磨。
“走!”忽然羽熙抓住了我的肩膀。
“去哪兒?”
他順著我的肩膀摸到了我的手,一把將我拉起:“去看他,看他到底是真的希望忘記小喜,還是隻是失憶!”
我不想去,可是羽熙這次來了真。捂住了自己的胸口,菊秋冉啊菊秋冉,難道你不想知道寒玉真正的想法?如今小喜已經浮出水面,寒玉又會如何選擇面對他曾經愛著的小喜,還是繼續選擇失憶來逃避相見後的痛苦?
身體被羽熙拉出了房間,腳步從被動轉爲主動,扶著羽熙一起前往寒玉的房間。
寒玉的門開著門口沒有站著跟隨他的侍衛,我和羽熙走入,正看見劉瀾風伏在寒玉的耳邊。
他應該是聽到了我們前來,慢吞吞地起身,死騎沉沉地看向我們:“你們……”
“你又在做什麼?”我扶著羽熙走到他的面前。
劉瀾風眨了眨眼睛,轉臉看看躺在牀上面容蒼白的寒玉,“催……眠……告訴他……忘記小喜……這個名字……不過……這個是短暫的……”
“罷了……”我長長嘆息,肩膀被羽熙溫暖的手包裹,似是鼓勵我去尋找答案,“他也說是短暫,就讓他順其自然吧。記起也罷,忘記也罷……”
望向羽熙,羽熙難得的露出一個正經的微笑,我明白,他只是不想看見我那麼痛苦和糾結。寒玉的心結已經成了我的心結,只有他獲得解脫,我才能獲得解脫。
“小喜……你……心疼了?”劉瀾風總是能一針見血。
我低頭沉默片刻,擡眸微笑:“讓我再照顧他一次吧。”
劉瀾風垂落雙眸,忽地,他的嘴慢慢癟了起來:“你就不心疼我……還討厭我……嗚嗚……”淚水忽然如同斷線的珍珠從他的眼眶中流出,滴滴答答地跟著他的鼻涕一起滴落。
劉瀾風可以說是我看著長大的,從他三歲喜歡戳橘子,我就知道他非等閒之輩。上前,捧住他的頭,在他的額頭上落下輕輕一吻:“謝謝你,瀾瀾。”
立刻,他沒有了嗚嗚的哭聲,慢吞吞地從懷裡掏出手帕,擦了臉,然後整整齊齊地疊好慢吞吞地放回口袋,隨手掏出了他的小鏡子,一邊照著一邊出去:“你們……慢聊……”
他臭美地扭著腰,整理著他自認爲飄逸的長髮而去,羽熙在他離開房間後才笑出聲:“瀾瀾他很喜歡你。”
“是,他從小就喜歡我,每次便秘都找我……”就勢坐在了寒玨的牀邊,看著他毫無血色的臉,心中就陣陣揪痛。
“我說的是愛~~~瀾瀾真是可愛,不如就要了他,放在後院解解悶也好~~~”羽熙曖昧地眨眨眼,他吃準我把劉瀾風當孩子,所以纔會那麼明目張膽地叫我收了劉瀾風。
給寒玨脫下鞋子冷哼:“就是你這個可愛的瀾瀾,想要我們那塊地!”
“嘶——這小子胃口不小啊……”羽熙皺眉,陷入沉思:“他要那塊地做什麼呢?”
天知道。難道爲了天囧朝版圖好看?呵。在臉盆裡倒上溫水,將面巾打溼,擰乾,輕輕擦拭寒玨沒有任何表情的臉龐:“寒玨,就讓你的喜兒再照顧你一次吧……”寒玨的神情在我溫熱的布巾下慢慢柔和,脣角浮現出一抹安心,祥和的微笑,淡淡的血色也恢復在了他溫潤如玉的臉上,悠悠的屬於他的特殊體香,從他溫熱的身上緩緩散發開來。
“我可真是嫉妒他……”羽熙就勢坐在寒玨的頭側,翹起了腿,拿出了煙桿,“看著自己的老婆照顧舊情人……”
一邊給寒玨擦臉一邊取笑他:“那剛纔是誰還要讓我幫助他恢復記憶?”
羽熙挑起了一邊眉,說不出話來,伸手竟是拿出火石,點燃了煙桿,這是他嫁入菊府貨第二次將他的煙桿點燃,第一次是在肖靜來趕我的那個晚上。
“原來冷酷無情的冉羽熙也有糾結矛盾的時候。”我一邊給寒玨脫衣服一邊取笑他。
他抽了口煙,緩緩吐出:“我是在同情他吶……”
果然,他既同情寒玨失憶後的可悲,又嫉妒他是我的舊愛。
“沒愛上你之前,他就算爲愛殉情,我都不會感動半分,甚至覺得他可笑。可是愛上你之後,我也越來越矯情,下雪天看見乞丐,都會可憐一下。你看,都是你害的,我都快不像我了?”他吧嗒吧嗒抽著煙,房間裡很快瀰漫菸草的香味。
笑聽羽熙的心語,給寒玨蓋上被子:“那你是覺得以前那個你好,還是現在的你好呢?”
“厄……我可不敢說喜歡以前那個我喲。”羽熙說得笑意融融,我笑著搖搖頭,起身握住了他的手,他微微側臉,面露疑惑。
“謝謝,謝謝你羽熙,成全了我照顧他的心意。”羽熙,其實你一直知道我想再照顧他一次是麼?雖然你的眼睛無法再看見任何東西,可是你的心卻是如此明亮。
他微微一怔後,揚起脣角笑了,拿出嘴裡的煙桿,在牀邊一邊嗒嗒嗒地輕叩熄火,一邊笑語:“我是不想讓你心有遺憾~~~~~”
“我知道。”我感激地抱住他,一直知道,其實後院裡最大度,最願意爲我犧牲的,是他。只有他願意甘願爲我做小,只有他願意留在後院被雪銘他們冷眼相待。還好後來他們和諧了。
“看來他又要昏迷很久.”羽熙微微搐眉,面露擔憂。我將脫下的衣物摺疊整齊放在牀腳。久久站在他的牀邊,靜靜凝視寒玨變得安詳的睡顏。
“秋冉,你現在的身體不適和徹夜守護,還是讓瀾瀾來,明早我們再來。”羽熙起身將煙桿放回腰帶,我點點頭,藉著預習無法看見,俯下身在寒玉的耳邊落下一吻:“寒玉,我的殿下,你好好睡吧……”
“喜兒……”一聲囈語忽然從他的脣中而出,我驚然起身,羽熙也吃驚回眸,卻在那時,一滴淚,從寒玉的眼角溢出,緩緩滑落,在她的鬢角邊,留下一道冰涼的,泛著燈光舊黃光輝的痕跡。
“他……”羽熙指向寒玉,我握住了他的手,“可能只是夢囈。”羽熙眨了眨眼睛,收回手:“你可想過如果他恢復記憶,你該如何面對他?”
深鎖雙眉,是啊,我該如何面對他?他尚未恢復記憶,就會因我娶了夫郎而失控吃醋,當他恢復記憶,兩年的空白,忽然面對我娶夫生子的事實,他又會如何?
這……真的很讓人擔心吶……
三天過去了,寒玉依舊沒有醒來,這次,連劉瀾風也變得著急。可一路過去,都無鄉鎮,無法請大夫醫治。最快,也要到三天後。那時會抵達一個較大的鎮子,以供補給。我和他日夜輪班守候寒玉。白天,我就會帶上針線,一邊守著寒玉,一邊給孩子做衣服。
羽熙也一直陪著我,畢竟我有孕在身,留我一個人他也不會放心。好在現在我已經不再孕吐,再過半個月,我就過來三個月的危險期,而這半個月,正好全部是在船上度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