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緩步上前,寒煙有些失措,不敢看我。羽熙拍拍他的肩膀:“小煙,我們都不覺得你是個累贅~~”
寒煙不語,只是抓緊了手中的華袍。
輕輕的,我握住了他的手:“小煙,你把羽熙的衣服都擰皺了?!?
立時,寒煙急急鬆開手,將華袍塞入羽熙手中,羽熙愣了愣,輕笑一聲,對我飛了一個媚眼:"我洗澡去也~~~小煙就留
給你咯~~~”
然後他俯下身,“要是覺得小煙無趣,隨時歡迎來參觀~~~”我睨他,他笑呵呵手拿新衣歡喜而去。
帳內,只剩下了我與寒煙。我拉起他的手,他微微擡眸,眸內是歉意和自責。我沒有說話,而是將他的手環住自己,然
後靠上了他的胸膛,閉眸:“回來就好”
他的心跳忽的一陣加速,然後慢慢平穩,靜靜地,他的下巴抵在了我的頭頂。寒煙是個敏亽感的人,他的敏亽感來源於他的
殘缺。也因爲此,他總有一點自卑,可是,他用自傲來掩飾他的自卑。
所以,我什麼都沒說,說得越多,他越會任認爲我是在同情他,安慰他。事情既然已經過去,他需要的,只是和我,
和其他人團聚,以及感覺到從我這裡而來的家人的溫暖。
我與他剛生情愫,接受彼此,就經歷了這次禍端,讓我們分別百日之久。他將我越抱越緊,就像他當年懷抱秋秋,緊
緊不願放開。
“哎呦!”忽的,寶寶踢了我一下。
他緊張地放開,情急地用嘴說出無聲的三個字:怎麼了?
跟著寒煙久了,簡單的,少量的脣語還是看得懂的,於是我指指肚子:“寶寶踢我?!?
他無聲而笑,方纔的自卑與自責也在我的擁抱中淡去。他轉身指向臥榻,我一看,上面鋪了整整一榻的衣服。他找了張
,拿起一件衣裙,打開,讓我試穿。
我笑了,立刻脫去身上的外衣。寒煙不在,我這些孕婦裝都是臨時買的,既不合身,也不舒服。材質也差,總覺得緊繃
繃,伸不開手腳。
去那他手中的衣衫時他搖搖頭,示意我伸手,我知他要爲我穿衣,我撐開了手臂。我覺得愛你的男人不在給你脫衣有多
急,而在爲你穿衣有多細。他輕輕的,不疾不徐地給我穿上袖子,白色的衣裙縫上了一層淡綠的薄紗,清新的顏色,讓
人平靜。
衣服前是一排嫩綠色地的盤扣,如同一片片新綠在衣衫上長出。生命的顏色,我想寶寶也一定喜歡。
他一顆一顆地將盤扣耐心扣起,然後站在一旁用詢問的目光看我。輕柔的衣衫,穿在身上再也不覺得繃緊,舒適而透氣。我感激地給他一個擁抱,他很開心,與他在一起,不用說話,也可知彼此的想法。
然後,他又拿出一件,說是七個月穿的,然後是八個月,九個月,最後是十個月。我看著那些衣服,心裡很溫暖,也很
感動。當然,後面事實證明,最後兩個月孩子成長的速度超過了寒煙的想象。這幾件衣服最後只能在我八個月的時候穿
穿。這也難怪寒煙,他又沒懷過孕,只是憑著想象來做衣。
最後,他又拿出了一包,打開。立時,我驚呆了,居然都是寶寶的衣衫。
4他那精美的寶寶衣瞬間將我自己的做的比了下去。我不開心地撅起嘴。他以爲我不滿意。我也不說話,把自己做的
拿出來給寒煙看,繼續癟嘴。
他笑了,稀罕地將我做的收起來。
“你做什麼”我問。
5他有點自私地說:雪銘的寶寶穿我做的,你做的給我們的寶寶穿。
立時,我怔立在原地,看著他將兩個包袱互換。天脈宮的宮主,鏡花水月的唯一繼承人:柳含煙,竟是願意給自己寶寶
穿我做的,那麼差的衣服?心口一下子熱了起來,再次難以言語。這是一種無法形容的感動和幸福。
他坐上臥榻,一件一件將我給寶寶做的衣服拿出,愛不釋手地逐一欣賞,我靜靜地靠在他身邊,享受這幸福的寧靜。這
種獨特的,無聲的幸福,只有和含煙在一起,纔能有感覺。
若這些衣服是別人做的,估計早被寒煙扔進垃圾堆,但是我做的,他纔會那麼喜愛。不知怎的,就像吃了蜂蜜一樣甜蜜。
他一看,就知道我做衣服的順序,因爲一件比一件進步,一件比一件精細。
眼尖的他還看到了衣衫上是血漬,甚至我都沒有看見,因爲那實在太小了,影是我用針時不小心扎到手滴落的。
他心疼滴拿起我的手,放心愛脣邊輕吻。我閉上眼睛嗅聞著寒煙身上,永遠不會改變的,淡淡的茶香。心裡有些內疚
,他如此心疼我,可是我從未去想他爲我們做衣時,傷了多少回。去檢查他的手,有多少傷。
忽的,他似是想起什麼,放開我,我睜開眼睛,他從懷裡摸出了一堆紙,豎放在胸前,我一看,第一張紙上寫著:我有
好多好多話想說。
我笑了,他應是有好多話想說,所以才用這種形式,手語不如這樣快,看樣子,他是早就寫好了。說不定在宮裡就寫
了。
“好,你說?!蔽倚此?
他將第一張紙放到了紙頁的後面,出現了第二排字;“這幾個月身體有沒有不舒服?”
“沒有?”我笑著搖頭,“一直走走水路,所以並不怎麼累?!?
他放心地點點頭,然後是第三張:“寶寶乖嗎,有沒有鬧你睡覺?”
“寶寶很乖,很聽話。”
“天朝的人有沒有爲難你?”
“沒有,他們都對我很好?!?
“都是我不好,當時不該上京?!?
“不怪你?!蔽椅樟宋账氖?,“這是天意。”
他還是有些自責地低頭,拿出了下一張,緩緩舉起,遮住了自己的臉:“爲什麼我是醜人4就好了……”
“呵呵?!蔽野聪滤氖?,他藏在紙後的臉帶著一絲難過,我笑道:“爲什麼要這麼想?”
他揚起臉,想說話,我撫上他的臉:“雪銘和羽熙難道不如你?”
他立時搖頭,焦急地想解釋,可是嘴動了動,最後還是化作一聲無力的嘆息。
我再次握住他手拿紙張的手:“這從此事情不關乎你的容貌,我相信肖瀾也沒那麼膚淺。但是,這件事告訴我們要居
安思危,這世界沒有永遠的秘密?!?
寒煙聽罷神色變得有些凝重。我笑著抽回手;“當然,還有就是家有美夫,情敵不斷。今後我要變得更加強大,努力
保護你們,不讓你們再被別的女人搶了去!”
他立時擡眸,長長的睫毛眸光閃爍,似有感動,似有激動,似有深情、很多很多東西,他無法表達,只有這樣一直看著
我,似要將我永遠刻在他的眸底。
“不是有好多好多話要說嗎?”我提醒他、他回過神慌忙翻出,下一張:“這一路安全碼?”
“安全?!?
“順水嗎?”
“順水?!?
“順風嗎?”
“順風。”
“冷嗎?”
“不冷?!?
“熱嗎?”
“不熱。”
…………
寒煙的問題看似瑣碎兒簡單,有些還會重複??墒窃谒且粋€有一個問題中,一個有一個黑色的,細膩的字中,我可以
體會到他對我的擔心和關切。這些問題不像是一日所寫,而是每一天,每一刻,當他想到時,就急急記下,好在今日,
一個不漏的,放出。
“天朝皇帝有沒有欺負你?”
“沒有?!庇质且粋€與前面一個問題累死的問題。
“那這幾個月有沒有想我?”他低下了頭,耳朵微微泛紅。
我笑了:“想,當然想?!?
然後,他依然低著頭翻出下一張:“每一天?”
“恩,每一天。”
“每一刻?”
“恩……每兩刻?!?
他肩膀垮了下去,似是有些失落。沒想到寒煙那麼矯情。
我笑道:“因爲還有一刻要想雪銘。”
立時笑容在他低下的臉上重新綻放,因爲我看到了他揚起的脣角。他繼續翻紙頁:“我也想你?!?
我欣慰想說謝謝,他忽然加快了翻紙的速度:
“每一天?!?
“每一個時辰。”
“每一刻?!?
“每一次呼吸……”
心,在這一刻感受到了猛烈的撞擊,他沒有像往常害羞地低下頭去,而是灼灼地凝視我。忽然,他幾乎是撲向我,搶住
我的脣,重重地,壓在我的脣瓣上,如同徹底融合一般,久久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