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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多年前,青溏村還不叫村,而是叫生產隊。
那會兒大家可是吃著集體的大鍋飯,大伯哥和大嫂都不住在村里,反倒是隨軍在外,他們根本不知道那時候的生產隊里,是由老紀家、老柳家兩家帶頭,在青溏生產隊當著說一不二的主兒……
璩美英因為真的是害怕,這下子也顧不得曾經的顧忌,畢竟日新月異,風水輪流轉,時勢早就大不同。
有了這個念頭,她便順應心中疙瘩,一股腦兒將她所知道的事情全都如同倒豆子般說了出來,她沒有注意到,聽完她話的濮陽源,和隨即醒過來的濮陽梁臉色都大變了——
“老婆子,你說的都是真的?沒有作假兒?”濮陽源黑沉著老臉嚴肅逼問,盯著婆娘她臉上這青白交錯的瘆人老臉,心里的疑惑已經有了準確的答案。
“沒有、真沒有!源哥,我的性子你還不知道,我要是有理兒,我能吵翻個天去,可小寶兒下葬那會兒,我人是又內疚又害怕,當時可就大病了一場,后來更是不跟老柳家、老紀家走在一處耍了……”
璩美英急急地搖頭,望著老頭子認真的說道。
沒看老柳家原先住他們家隔壁,她至此后從來不跟老柳家來往,甚至后來在大伯哥起復強勢了后,她可是狐假虎威地跟老柳家吵地連當時的老村長都看不過去,默默地將老柳家給換了地方住!
后來,當然也是人家老柳家看不上農村地,全都搬上外地城市上去發展,這才有了璩美英的得意——
只現在住過來的柳家人,跟那老柳家只能算是同姓,還是隔著大房的旁系親戚……
濮陽梁聽了老娘的話,深思后他朝著老爹認真點頭,這個他倒是可以替他娘作證,因而他嚴肅地說道:
“爹,確定,我當時雖然還小,可已經記事了,記得在小寶弟弟死之前,娘跟原來的老柳家還是有來往的,后來無端端地經常跟老柳家那邊吵,為此,我跟紀坤灃那個老滑頭暗里可沒少打架!想來那老柳家可能是覺得理虧,這才避著娘她鬧……”
提起老紀家,濮陽梁心里怨氣可不少著,老紀家雖然長子出門丟了很可憐,可那可憐歸可憐,后來老紀家做的事,可真不地道,如今還殘留著老紀家的余威在呢,要不然紀坤灃憑什么成為村里會計?
現在倒好了,秋大娘又找回了丟失的長子,紀坤灃因著老大回來雖然被他哥揍了一頓,可老一輩的人心里都知道,打斷骨頭連著筋,紀坤洲既然能尋回老根來,肯定是認回了紀坤灃這個親弟弟——
因此,后來濮陽梁想要趁著村里干事換屆,他想撈個村干部都不成,正是因為有紀坤灃在里頭,他有了紀坤洲這個后臺,這一屆換屆他就順理成章,從會計升為了副村長,村里文書又是跟紀坤灃連成一氣,使地他有力也沒地方使。
便是魯平伯替他美言幾句,可村民眾好事的一吼,說他家事不修哪來的資格管村里大事,三言兩語就將他給拉下來,幸好最后還是他幾個交好的兄弟當上了村干事,會計更是由濮陽家的子侄上任,要不然濮陽三房在村里更是難行一步了!
現實都是很殘酷的,濮陽霄公一系,大房明擺著離開老家往外發展,二房搬到鎮上長住,聽說陶鳳香的工作也要遷一遷,遷到縣城里,想來最多一、兩年,連二房也不在幸福鎮發展,人往高處,直接赴任上池濮縣了。
這么一看,霄公就只有三房人還留過在老家,偏偏自家破事一大堆,鬧地他經常沒臉兒出門,所以一有征地的消息,他是最上心的,他想憑借此往外發展,要不然憑著他的能力,再給他二十年,他也沒有錢財往外沖!
“哼,老紀家就不說他了,壞事做盡了,人丁都不旺!”濮陽源一開口就說出了老紀家的實際情況,如今的老紀家確定是不行了,不過是虎落平陽,總還有一點點余威在罷了。
“他再不旺,人也比咱們家強。這一回換屆,紀滑頭當選了副村長,有他哥在上頭使勁兒,最多兩年,魯平伯都要被他拉下臺!”濮陽梁瞧了眼神色不好的爹娘,默默在扶著老娘躺下,喂了她喝了些溫開水后,之才對著面帶不愉的老爹抱怨。
濮陽源瞟了眼老大,狠狠剜了眼狼狽的婆娘,恨聲道:“那都是小事情,你小寶兄弟連命都被他算計沒了,這才是重點!不行、這件事一定要跟你大伯好好說道,要不然我良心如何安!”
“說是肯定要說的,只今天是個大好日子,怎么也不能在小柔出嫁的日子里,朝大伯和大娘提小寶的事,這不是剜他們的心嗎?喜事也會鬧沒了!”濮陽源給老爹順氣,還好聲好氣地跟他解釋:
“咱們先不要跟大伯大娘說,先跟渠生他說,渠生他人面廣,肯定會有老柳家的消息,先問清楚,當年的事情是不是老柳家的錯,若是真的是老柳家的錯,不管如此,咱們都要替小寶討回公道!”
“說說說,怎么說,都二十多年了,老柳家還會認?”濮陽源生氣地拍著老大的肩頭,眼淚潸潸地低吼道。
他是真的傷心了,那畢竟是他親大哥唯一的兒子啊,想想多少精靈的小兒,就因為送回老家來,命都沒有了。為了這件事,他老娘更是抑郁而終,一個小小的感冒,就拖成了重病……
璩美英聽了老頭子的哭泣聲,她內心亦是內疚,眼淚也濕了衣襟——這會兒,她是真的相信有報應了,要不然這么多年這舊事都沒有泄露出來,她一想起過逝的婆母,立馬就應在了自己身上呢?
渠生啊!還真的如她婆母所說的:她后悔了,亦從來不會自省,只會怨別人!
她的兒啊,真的應了報應,變成了大嫂家的!!
“爹,你先別著急,別人沒辦法,咱們家會沒有辦法讓老柳家老實說真話?爹,你老可別忘了,渠生家的,可是開了天眼!”濮陽梁說著,語氣還帶著神奇的意味在里頭,頗有些意味深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