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風聲中,二人同時問道:“你怎么知道我是夜豹。”“你如何知道我是北燕太子?”
話落,兩人同時發笑,這個問題不問也罷,玫果就是他們彼此的弱點,而他們均是玫果親近之人,又怎么可能不有所察覺?
這許多年來,最強大的敵手,竟如此默契,身影一晃,二人又再戰在了一起,難舍難分,這時他們存下的心卻是好勝之心,這些年來,二人并名齊列,這是他們第三次比試。
第一次搶奪玫果,第二次林邊一掌,均是有所顧慮,與這次正面交鋒全然不同。
“你何時開始懷疑我的身份?”末凡之所以今天這樣面對于他,是因為在上次與玫果分開之際,他突然出現試探于他,就知道自己的身份在他面前已是暴露。
既然暴露了,也就不必遮遮.掩掩,也可乘機道破他的身份,彼此有所顧慮。
“果兒昏迷那次,你雖然出掌有所.隱藏,但能接下我那掌的人,天下卻只有一人,而你卻接下了……”弈風沒有忘記當時心底深處的驚詫。
末凡淡淡一笑,“那也只能說明我是無名氏。”
弈風也是一笑,自然不會說那.日他和玫果藏身涯下聽到的一切,“肖恩雖然做得極為隱蔽,但且有不透風的墻?”
末凡轉動短槍,避開他的重劍,的確肖恩被發現了,.順著條繩自然也能摸到他的身份了,如果換成別的,自然難以發現,但對方是夜豹,各王朝畏如蛇蝎的暗勢力,他們如沒有獨到的本事,哪能這么些年來,一直暗暗約束各國君主?
弈風見對方深居幽院,手上功夫竟還如此了得,也.暗暗佩服,“到是你如何發現我的身份?”
“沒有女人的夜豹自沒有弱點,有了女人的夜豹.如何還能沒有弱點?”末凡咬了咬唇,心里閃過一抹妒意,“郡主在被請去地下王朝前可是抵死不愿嫁將軍,可回來卻全然不同了……”
他自然不會說.玫果在未遇到那個人之前,不能碰男人。
弈風唇角輕勾,心下了然,這也就是釋畫擔心的,別人不會發現,但有心人又且能全無所覺,何況這個有心人是眼前這個人。
“好說,那你也該知道,知道我身份的人將會如何。”
“死。”
“那你還單身前來?”
“憑你一人之力,殺不了我。”
“或許,但也要試過方知。”弈風眼里閃過一股寒意,手下不再留情。
末凡避過致命的一劍,“你太自大,不肯失了信義,如果你帶上你的鐵騎,我必難逃一死,但現在你孤身于此,失了這個機會,即使是殺了我,你也定不能全身而退。”
“沒錯,但你也得死。”論拼死相爭,末凡定輸他一籌,殺他并非不可能。
“我死,你重創,婉城必敗,軒轅子陽必反,普國破……”末凡手中銀槍一抖,刺向弈風面門。
這一瞬間,弈風驀然發現他的槍尖并非實心,而是中空,顯然里面藏有暗器之類,而那中空槍尖卻呈梅花形。
臉色大變,以劍身擋開銀槍,急速退開,臉上陰晴不定。
末凡只道他是聽了自己的話所致,也收了槍,靜立,“我們談個交易。”
弈風將視線從銀槍槍尖移到他臉上,月光下,他俊秀的面容眉目間果然與父皇隱約相似,心里亂成了一團亂麻,“什么交易。”
“即使是我我死了,你的身份絕不會從我這兒泄露一得半點。如果有一日,我得勢,絕不傷普國百姓。如果我敗,供你驅使。”
弈風自然明白,象這樣一個強勢之人,如果敗了,也絕不可能供人驅使,他肯屈膝人下,必定有他想得到的東西,“你想要什么?”
“我要玫果以及玫家平安。”
弈風揚聲大笑,象是聽到天下最好笑的事,“玫果是我的妻子,我自會保她平安,且需你與我交易?”
末凡輕笑一聲,“將軍忘了,她也是我的妻子。”
弈風臉上笑意頓斂,瞪視著對方的眼眸象是要噴出火來,“那又如何?”
末凡眼里同樣滲上難得一見的怒氣,“你此次晝夜趕來弈園為的是什么?如果那昏君不是要對玫家不利,你何必有此一行?”
弈風不言,他說的的確不錯,這正是他所擔心的。
“如果昏君要誅玫家父子,玫果且能逃得一死?如果到那一天,你是顧忠孝還是顧情義?”末凡步步進逼,一步不讓,他知道弈風會保玫果和玫家,但在忠孝面前,退上一步,甚至稍有猶豫,玫家就完了,他今天來,就是不允許他有片刻的猶豫。
弈風微避頭一笑,“玫家是我抵死要保的,既然你來找我,自然知道玫果是我的命,這交易自是不必做的。倒是你如果得勢,可否保得住玫家?”
“王妃于我有救命之恩,我自是舍命保玫家。”
當真只是因為王妃于他有恩?弈風笑了笑也不點破,不管二人以后如何敵對,在玫家上算是達成同識,重劍歸鞘,轉身走出幾步,又再停下,重新轉過身看了看末凡手中短槍,“據說上一輩有三個武功奇高的女子,其中一個便是燕國公主—寒宮婉兒,使的是一支伸縮自如的短槍,想必就是你手中這支了。”
“不錯。”末凡轉動手指,銀槍在他手中縮至半尺來長,握在手掌中。
“這么說來,當年寒宮婉兒產下的孩兒果然是被虞瑤私藏了,而你便是那個被誅殺的嬰孩?”
“不錯。”末凡垂手而立,冷然看著他,眼里閃過一抹復雜,事到如今,對他也不必相瞞,自己與他卻是同父異母的兄弟,雖然他恨普國皇上,但兄弟相殘并不是什么讓人開心的事。
“很好。”弈風苦澀一笑,身形一閃已然離去。
末凡站在原地,心里涌開陣陣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觸,直到聽見震天的馬蹄聲遠去,才暗嘆了口氣。
論單打獨斗比起身經百戰,在無數戰爭中滾打出來的他,的確略輸一籌,但是以他暗藏槍中的暗器,要傷他也非不可能,結果每當他有此機會之時,卻下不了手。
且不說這單打獨斗,只消將他地下王朝的身份奉送給普王,不必自己動手,普王也定誅他,既使殺不了他,他也定然失勢。
明知要殺普王,要玫果留在自己身邊,弈風都必除,但他卻不忍心殺他……
話說回來,他對自己身份從懷疑到知曉也非一日兩日,卻全無動靜,他要除自己也非難事,只消將自己的身份上報普王,自己又且能還安然呆在弈園?難道又不是念兄弟之情?
一直以來,他都以為自己心靜如死水,不想短短時間,先為玫果心亂,再在又為他失了分寸。
搖頭苦笑,不知母親知道了這一切,該如何痛心疾首……
玫果回到弈園門口,見幾個家仆正小心翼翼的抬著一口大水缸往里搬,見她回來,忙避到一旁讓路。
下了輦車,看向那領著那幾個家仆的一個護衛,“全在這兒了?那水里撈干凈沒有”
護衛忙恭恭敬敬的回道,“稟郡主,全在這兒了,按著嚴辛的辦法,撈得干凈了。”
玫果伸手摸了摸缸壁,雖然是在這寒冬之際,仍有些溫熱,“這缸燒得燒不得?”
護衛拍了拍缸壁,“燒得,這是周家出土的瓦缸,結實著呢。”
玫果滿意的笑了笑,“送到離公子那兒去,叫人在他院子里架上火。”
護衛領命去了。
玫果笑看著冥紅,他身上還帶著淡淡的酒味,想必剛才的酒喝到一半,聽說玫果要出府就匆匆追去了,這酒也沒能喝完,“你剛才在離洛那兒喝酒?”
冥紅不知她又要玩什么花樣,“是。”
“那我們現在去他院子,接著喝,順便請大家嘗嘗新鮮的海鮮湯。”玫果一邊說,一邊先行走向離洛院子的方向。
海鮮?冥紅望了望前面的那口大缸,更是摸不到頭緒,又怕玫果再找離洛麻煩,忙追了上去,“離洛無意冒犯郡主。”
玫果一挑眉毛,“請他喝海鮮湯,還委屈他了?”
冥紅哪里會相信玫果這么好的心,請離洛喝什么海鮮湯,“那缸里到底何物?”
“你去了不就知道了。”玫果剛送去弈風,并沒多少心情與他逗樂。
冥紅也知她心情不好,不好再問,隨她一起去了離洛處。
這還是玫果第一次到離洛處,到了門口望著院門口掛著的一塊木牌,上面歪歪扭扭寫著‘洛閣’二字,寫這字的人顯然很花了些心思,不過這字寫出來實在讓人不敢恭維,虧得他還好意思掛出來,眼里閃著古怪神色,問冥紅,“這是離洛那小子寫的?”
冥紅嘴角上勾,忍著笑,“是,是他初進弈園,剛學寫字時,寫下的這二字,當年他為這兩個字,可得意了好些日子。”
玫果‘噗’的笑出了聲,仿佛看到那個小男孩拿著這木牌到處炫耀的情景。
離洛站在臺階上迷惑的看著家仆放下大水缸,另有些家仆抱了柴火架著火堆,正要發問,見玫果和冥紅到了門邊,對門口的那個門牌指指點點,頓時漲紅了臉,急躍到門口,伸手就要去摘那木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