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宸”是當今武林最為神秘龐大的殺手組織,成立至今已有百年。
歷代首領被尊為宸主,宸主之下設一名宸影,宸影之下設四名影使,分別是玄武、朱雀、白虎與青龍,而每名影使之下設一名使者,余下的皆是些沒被賜名的以數字為代號的殺手。
玄武一直以來都是凌流離最信任的屬下,他們曾在凌山共同挨過數十年殘酷的殺手訓練,情誼非比尋常,可他竟然要置她于死地。
她不信月均會對她下殺令。
難道是玄武有了二心?
那月均會不會有危險?
不行,她得盡快趕去溪鎮。
走到半路,她聽見山下有人上來。
她立馬躲到草叢中靜觀其變。
是玄武的使者帶人在搜山。
活要見人,死要見尸,斬草除根,不留隱患。這向來是“宸”的規矩,沒想到有一天會用在她身上。
她悄悄掩藏了氣息,折了回去,從另一條隱秘的小路下山。
下山沒多久,她便遭到一批銀面人的追殺。
她面無表情的揮劍,劍下的亡魂越來越多。
她的傷已有所好轉,這批銀面人根本近不了她的身。
她所持的劍是一年前宸主特地尋了送給她的,是把絕世的好劍,輕薄小巧,削鐵如泥,很適合女子使用,她非常喜歡,因而總是隨身攜帶著,還親自為它取名:月流劍。
殺到最后,她留下了一個活口。
“你們是組織的人?”
“宸影大人猜錯了,我們只奉姬公子之命。”
“姬公子是誰?”
“姬公子是神,你們都是他的棋子,哈哈哈......”銀面人提劍自刎了。
她拭去月流劍上的血跡,收劍離去。
胸口的疼痛加劇,傷口必是裂開了。
銀面人的裝扮雖不是組織中人,但使的劍法卻與組織中人所習練的極為相似,這個姬公子定是得到了她重傷的消息才趁機命人追殺她,這一切絕不是巧合。
第一個知道她重傷的人是玄武,第二個是那個救她的人,那人既救了她就沒有再派人殺她的道理,難道是玄武與這位姬公子達成了什么合作嗎?
不管如何,她必須先找地方養好傷,否則以她的傷勢沒到溪鎮就已經被玄武與姬公子的人追殺至死了。
趁著夜色昏暗,她一路小心的掩去足跡回到了劍圣的隱居之地。
月均曾教她出其不意四字,要從敵人最不可能想到的下手。
玄武與姬公子萬萬不會想到她會藏在劍圣這兒。
劍圣已死,房子空置多日,煞是冷清。
她重新處理了下胸口的傷,然后去鄰近的湖里捉了兩條魚烤了果腹。
面前的火堆令她的身子暖和了許多。
她靠著墻疲憊的睡去。
夢里,一襲白衣的他優雅而尊貴的坐在床邊,跪在地上的她內心有些緊張。
“流離,你立了這么大的功,想本尊賞你什么?”
“屬下不要您的賞賜,只想求您成全屬下一個心愿。”
“說來聽聽。”
“屬下......可以喚您的名字嗎?”
“你也想做本尊的女人?”
“是。”她毫無畏懼的直視著他。
“任何人都可以做本尊的女人,但你不行。你可知道憑你這個字本尊就可以殺了你?”他的聲音越加溫柔,可聽在耳里不禁令人頓生寒意,無形的壓迫感仿佛掐著她的喉嚨令她差點窒息。
她知道自己一只腳已經踏進了鬼門關,只要他稍稍用點內力,她的命就沒了,但她不后悔。
很久以后的某一天,他對她說了一句至今令她難忘的話,他說:“我有很多女人,唯獨一個你令我失了心。”
清晨醒來,她的嘴角掛著淡淡的笑容。
她起身走出去。
從這里望去可以清晰的看見朝陽,卻美不過凌山的朝陽。
凌山的十年是她過得最漫長難熬的日子,那時候多虧了有玄武陪在她身邊,但不知道什么時候開始,玄武的野心越來越大,而她也越來越不了解他了。
想至此,她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這是她作為殺手的直覺。
溪鎮......
前面等待她的會是什么呢?
在這兒住了段時日后,她終于明白為何劍圣會選擇隱居于此。
這個小鎮雖然破敗不堪,人煙稀少,但卻遠離了武林紛爭,人能活得簡單些。
如果他不是宸主,她也不是他的宸影,那么他們是不是也可以找個與世隔絕、遠離武林的地方隱居起來?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他陪她織布做飯,她陪他打獵吹簫,春日里一起賞花釀酒,冬日里一起圍爐賞雪,他們可以生兩個孩子,一男一女,她教女孩,他教男孩,然后看誰教得更好。
這樣的日子倒也不錯,只有他與她,還有他們的孩子。
她突然很想他,很想很想。
她已經離開他四個月了,這次的分離是最久的一次,也是思念最重的一次。
不知道此刻他在干什么,是否也在思念著她?
她的傷已經好得差不多了,是時候該離開了。
一路上出奇的順利。
快到溪鎮的時候她在林子里遇見了一批銀面人,這批銀面人比她之前遇到的那批要厲害許多,不過這一次銀面人不是來殺她,而是殺玄武的使者。
她立馬隱于樹上,悄悄觀察著形勢。
“我從未得罪過姬公子,姬公子何苦追殺至此?”玄使者憤怒不甘的問道。
“你的確沒有得罪姬公子,但姬公子受人之托要玄影使的命,你是玄影使的使者,自然也得死。哈哈哈......”銀面人得意的笑了。
玄使者最終死于銀面人劍下。
但凡能成為影使的使者必不是泛泛之輩,四大影使的任何一個使者放到當今武林都是數一數二的絕世高手,而玄使者在組織里排名第八,可見這一批銀面人不簡單。
待銀面人走后,她走到玄使者面前看了眼他的傷勢。
有中毒的跡象,這種毒名叫喪魂毒,十分狠辣霸道,內力越深中毒越深,越是動用內力毒發作得越快。
玄使者的身上有多處劍傷,顯然是中毒后又被銀面人多番追殺,內力消耗過多牽引毒提前發作才被銀面人所殺。
這時,玄使者的臉迅速變黑,最后成了一具面目全非的干尸,散發著腐爛的惡臭味,令她惡心想吐。
她立馬伸手捂住鼻息,緩解胃里的難受。
玄使者究竟是如何中毒的?
不遠處有一封白色信件。
她撿起來拆開看了下,當即神色劇變,面容慘白。
上面寫著:殺流離玄武。
她認得上面的字跡,是月均的親筆信,信的最后還有象征宸主身份的記號,絕不可能造假。
瞬間,她感到了背叛,心忍不住絞痛著,令她的雙手微顫著。
竟是他......
她懷疑過玄武都不曾懷疑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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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竟然要殺她。
“為什么......”她低聲問道。
究竟為什么?
盛怒下,她運起輕功直奔離這兒不遠的溪鎮。
“宸”在溪鎮的分部是一家塵天酒館,里面早已設下埋伏。
她才踏進酒館大門,等候已久的殺手便一擁而上。
她拔劍殺盡所有人,再無阻攔的進了地下暗道,在一片湖邊見到了玄武。
玄武的人瞬間將她圍在中間。
刺目的血跡從她手里握著的月流劍上滴落至地上。
此時的她看起來就像一個浴血魔女,見人殺人,見鬼殺鬼。
“他在哪?”她面若冰霜的問著玄武。
“宸主已經離開了,不過你來得正好。”
玄武拔劍,一聲令下,一百多人紛紛向她殺去。
她提劍運氣,一劍殺一人,招招快準狠。
須臾間,一百多人皆成為她的劍下亡魂,只剩下玄武一人。
玄武用虛招刺向她的右側,但她沒有中計,向右側身閃過,一劍刺中玄武的左肩。
她冷哼了聲,說道:“你不是我的對手。”
她一用力,月流劍穿透了他整個左肩,而她毫發未傷。
玄武再次提劍刺向她,卻被她一掌打落了劍,再無還擊的可能。
“玄武,你本該是我最信任的人。”
“對不起。”玄武的聲音透著無奈。
“真的是他要殺我?”她沉痛的問道。
“是。”
“為何?”
“勾結劍圣,背叛組織。”
她自嘲的笑了。
“你信嗎?”
“不信。”
“但你還是選擇了他。”
“我不想殺你,可宸主已經疑心我有二心,我只能選擇殺你證明我的忠心。”
“他為何疑心你?”
玄武沉默了會兒說道:“事已至此,你動手吧。”
也許死在她手里是他最好的結局。
她拔出劍,最終又收回了劍。
“我不殺你,但你要答應我一個條件。”
玄武捂著傷口,忍著痛問:“什么條件?”
“從今以后,你只忠于我一人。”
“你是要我背叛宸主?”
“不是背叛,是求生。”
她從衣袖里取出那封白色信件遞給玄武。
玄武看了后,眉宇緊蹙,神色很是難看。
原來不管他有沒有尊他之命趁她受傷之時殺了她,他都不準備再留著他的命了。
玄武自嘲的笑了。
他錯了,他不該權欲熏心的想得到那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位子。
幸好她沒有死。
良久,玄武平靜的說道:“我不答應你的條件,你也不會殺我。”
“顧念著我們十多年的情誼我的確不會殺你,你傷我一劍,我廢你武功,從此你我兩清。”她冷言道。
玄武苦笑了下。
對于習武之人而言,失了武功更甚于丟了性命。
他已經為了自己的野心犯了一次大錯,如今他能做的只有彌補對她的傷害。
他向她單膝跪下,低頭起誓:“我玄武從今日起一心效忠于你,此生不變。”
他是個重諾之人,一旦許諾了便不會輕易改變。
她淡淡看了眼他,臉上沒有半分喜悅。
他起身望向她:“我以為你會要我幫你見他。”
“我自有辦法見他。你可聽過姬公子這個人?”
“不曾聽過。”
“你的使者死了,是姬公子的人做的,這封信是他寫給姬公子的,你去查出姬公子的底細。”
那信是機密私信,斷不會讓第三人看到,遺落在玄使者的尸體旁究竟是姬公子故意讓她看見的還是其他人設的一個計?目的又是什么?宸主和姬公子又是什么關系?
“姬公子的事我會想辦法查清楚。接下來你準備怎么做?”
“這是我的事,你只需記住你剛才的誓言。”
她轉身離去。
“西兒......”他在她身后喚道。
她的腳步止住。
西兒是他們還在凌山時他喚她的名字,自從她成為宸主的女人后,他再未這么喚過她。
她沒有轉身,神色冷淡的說道:“西兒已經死了。”
“我們回不去了嗎?”
“是你變了。”
他不再是那個她所熟悉的玄武了,他刺出的那一劍寒了她的心,也親手毀了他們間的情義。
她施展輕功消失了。
他有些落寞的望著她消失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