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澄打扮的很是簡單,她著的是桃紅裙衫,發絲半散,唯有垂在腦后的發髻上插著一根通體潤白的玉簪。她這番模樣叫溫太祖看見,險些沒有回過神。
雖然清澄一直較喜桃紅之類的女兒家穿的顏色,但在錢云生的事情之后,她卻偏愛起了等婦人穿的深顏色。至今為止,清澄出宮那日所穿的深藍裙衫還未在溫太祖的記憶中消散,因此,貿然見到清澄恢復了這幅女兒家的打扮,心神就有些恍惚,險些分不清這是現在還是過去。
而太子早在見到清澄的打扮時,心中便是一抖,只因為他奸辱清澄那日,清澄穿的便是這套裙衫。他想起三個月前清澄竟然敢舍去名聲,利用錢云生那個蠢貨將他的母妃拉下馬,心中便頓覺不好,唯恐清澄做出什么兩敗俱傷的事,將他這些時日好不容易挽回的形象破壞掉。
清澄見到溫太祖,便先濕潤了眼眶,眼含淚珠滿是自責的下跪道:“父皇,女兒有罪?!?
這一句話,將溫太祖的思緒從過往中扯了出來。他百般復雜的望著清澄,身體毫無動作,嘴上卻在說:“你是朕的女兒,何罪之有。倒是朕,并未好好管教你,才會使得你如此墮落?!?
聽聞此言,清澄便知溫太祖對她在深宮之中養男人一事十分惱火,想來也是,任誰本打算著為失了清白的女兒將事情掩蓋住,好好彌補她的時候。卻會在一夕之間聽得她想要退婚,本以為她是受了大刺激才會如此做的,但是當隔日就在她宮中發現男子,這種事怎能讓溫太祖不憤怒呢?而且,事情還鬧得天下皆知,讓他上朝都覺得無甚顏面。尤其在面對宰相侯鐘時....
清澄眼淚垂落,擊打在養心殿鋪設的光滑石板上,莫名的響亮清脆。清澄面露慚色,緩緩磕了一個響頭,難掩悲憤道:“父皇,清澄知道丟了皇家的臉面。但您有所不知,清澄實則是為了保護皇家的臉面,才會如此荒唐行事?。 ?
聞言,溫太祖的心莫名的狠狠一抖,像是即將聽到什么壞消息前的預感一般。可還不等他追問出聲。就聽太子痛心疾首道:“清澄,我身為你的兄長不得不說你幾句。你可知因為你的事情傳開后,給父皇造成了多大的影響?不光是父皇。只說母后為了壓下宮中的閑話,不知道耗費了多少心神。便是我與四弟在為父皇辦事時,也總覺得心中有愧,抬不起頭來。若非礙著你是皇室中人,想必民間關于你的流言蜚語早已紛飛!在這種情況下。你還好意思說你是為了維護皇家的顏面?清澄,我對你實在是太失望了!”
太子一番話聽起來是從著溫太祖的角度,使得他心中略有贊同之感。但聽在清澄耳中,卻是無盡的威脅與恐嚇。不但提起她的母后與兄長現在舉步維艱,更是在潛移默化溫太祖對于她的惱恨以及指責。
清澄輕笑一聲,抬起頭直對著太子的雙眼。眸光堅定道:“我怎能不知母后與皇兄現在的舉步維艱呢?是,是我婚前不守禮,不但失了身還豢養男寵!但是?,F在母后受到父皇的冷落,皇兄被軍中同仁看不起,全都是拜你所賜!難不成,你還想抵賴,說你并沒有私下散播我不知廉恥。說我婚前與人私通嗎?別忘了!當初是誰害我走到這一步的!”
太子沒想到清澄真的敢如此說出來,即便心中溝壑萬千。也不免慌亂道:“你在胡亂說些什么?你我皆是父皇的子女、皆是皇室中人,身為兄長的我又如何會散布謠言詆毀你呢?清澄你老實說,是不是有人在你耳邊遞進讒言,想要我們兄妹失和?”
“兄妹失和?”清澄輕嗤一聲,不屑道:“誰跟你是兄妹?這宮中我有十一名姐妹,也有七名兄弟,但惟獨.......”她緩了一緩,將堵在心中的話一溜的吐了出來:“我清澄,唯獨沒有你這種會奸淫皇妹的兄長。你在我眼中,不過就是一個欺騙父皇信任的賊子罷了!”
“你胡說!”太子心焦不已,正想再出言反駁,將自己剝干凈的事情。卻聽溫太祖重重的一拍桌面,震怒道:“你說的什么意思!清澄,你給我說,你給我統統說明白!”
清澄彷佛被嚇到,瑟縮了一下才泣不成聲道:“父皇,兒臣之所以會在宮中豢養男寵,實則是為了遮掩事情的真相。在兒臣被、被錢云生......在那之前半個月,兒臣就已經.......”
“父皇!您不可聽信清澄的妖言啊,她已經將我們皇室的顏面丟得一干二凈,說不得是見不得我們好,想要污蔑他人?。 碧庸蛟跍靥嫔韨龋奶摰淖钄r著清澄繼續說下去。
怎成想,溫太祖覺得他表現失常,定是有什么大緣由在其中。想起清澄說為了掩蓋事情真相,便震驚的想到:難不成錢云生一事是太子親自安排的?
如此一想,溫太祖便并未出聲,只是看著清澄示意她說下去。
見狀,清澄擦了擦眼淚,重重的叩首,啜泣道:“啟稟父皇,其實在錢云生一事之前,太子、太子就曾經警告過我,不許將事情說出去。不然的話,定會讓母后與四皇兄都付出代價。嗚嗚,本來兒臣擔心太子真的會對他們出手,便一直藏著掖著,誰都不敢說。但卻沒想到,半個月后太子想是害怕事情被我揭穿,便故意安排錢云生一事,將兒臣的名聲搞壞。那樣,日后無論兒臣再如何辯解,想必在他人眼中都是狡辯。這樣,就絕了他的后患!”
太子忍不住再次出生阻攔道:“父皇明察,兒臣自認沒做過對不起清澄的事情,兒臣冤枉??!”
這次,溫太祖并未再被太子阻撓心神,他頗為惱怒的扇了太子一巴掌,覺得泄了憤之后,才對清澄和緩聲音道:“清澄,你站起來說與父皇聽?!?
聞言,清澄并未站起,而是緩緩搖頭道:“兒臣乃有罪之身,只盼父皇聽到事情真相之后,給兒臣個體面,不要將兒臣犯得過錯昭告天下?!?
溫太祖心中越發不安穩,略顯慌亂的點了兩下頭,心中沉甸甸的只顧催促道:“你盡管說!”
見此,太子似乎已經有些跪不穩,滿頭是汗的瞪著清澄,希望她不要說出來。
而浮在空中的喬珺云,則是情緒復雜的看著清澄毅然決絕的模樣,聆聽她親聲將自己心中最深的疤痕再次剖開,只為了......真正的擊垮太子!
清澄毫無血色的嘴唇開啟,莫名的帶著無助之感,回憶道:“在錢云生一事之前的半個月,那日正好是兒臣試穿嫁衣的日子。兒臣還記得那天嫁衣的顏色有多么鮮紅,而屬于我的鳳冠綴滿了多少他人可望不可即的奢華寶石。對了,兒臣的那頂鳳冠,就連珠簾都是用指甲大小的珍珠串聯而成的。兒臣穿上之后,所有人都說美極了。可惜,當時母后另有它事沒有親眼見到。兒臣便想著先脫下嫁衣,出去玩兒一會兒,等母后回宮后,再穿給她看......想著那時,兒臣因為在宮中受了嬤嬤們三個多月的教導,一直都沒有出去玩。不知怎么的,我竟想要再玩一次兒時的游戲,躲藏起來讓翡翠她們尋找。結果......兒臣在躲藏時只覺得后頸一痛便昏了過來。不知道昏了多久,只覺得頭發被扯得生疼,一睜開眼,卻發現太子正抓著我,處于一座破敗的宮殿之中。后來,太子便辱了我的清白,還威脅我不得將事情說出去。對了,兒臣現在穿的這套衣裳,就是那日太子在撕扯壞我的衣服后,重新準備的那套一模一樣的......”
溫太祖聽得氣血翻涌,險些一口氣沒上來昏過去。此時,再撞進清澄帶著悲傷的雙眸,他也不禁濕潤了眼眶,站起身來,一腳將太子踢翻,勃然大怒道:“孽障!朕怎么會生出你這樣的孽障!”
太子被踢的胸口鈍痛,但卻絲毫不躲避,反而向溫太祖的身邊爬去,嘴里不停的喊道:“父皇、父皇你聽我說啊!”
清澄的話語還未停止,她的聲音就彷佛咒語一般,繚繞在溫太祖與太子的耳邊:“兒臣本來畏懼牽扯到母后和四皇兄,便一直小心的躲避著,連宮殿都不敢出,唯恐太子再對我下手。但是在宸妃生辰那日,太子卻差人遞話,讓我帶著人去赴宴,還不許帶上過多的人手。當時,兒臣心中便有了不好的預感......果然,太子為了徹底讓我毀掉,竟然派了錢云生將我再次......兒臣覺得自己被迫與太子**,又受人玷污,實在是面對父皇,便想著自生自滅......”
“你是在污蔑我!”太子忽而想到什么,扯住溫太祖的袍角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激動的喊道:“父皇,都說清澄被錢云生玷污時,有落紅,兒臣真的是冤枉的啊!”
怎知,溫太祖聞言愈加暴怒,手掌一揮重重的落在了太子的面頰之上。
而清澄,則是輕飄飄的說了一句:“那一日,為了免讓事情暴露,兒臣便割破了大腿內側,是血液滴落在被單之上。當時痛了許多時日不說,還留下了十分難看的疤痕呢.......”
這一句話,將溫太祖的理智徹底擊垮,而太子的眼中也流露出了驚恐與隱藏其中的狠辣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