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準備就緒,就等明天香積寺的僧人一到,就可以超度了。我吩咐老闆娘,讓她明天準備一桌素齋。老闆娘和湯萬里說了,湯萬里聽說是超度他家太婆,答應素齋的錢由他來出。
這天一早天色剛亮,香積寺的六位僧人已經來到了煙雨閣,他們自帶法器一路走來,頭上都冒著汗。我非常感動,安頓他們先歇一下喝口茶,他們喝了幾口,便對我說可以開始了。
那間屋子裡香案早已經擺好,我把投生符貼在宋寶珠的畫像上,開始作法。這把香剛點上,這邊僧人們就開始助念。
我指引著宋寶珠的異靈,讓她過奈何橋,可她卻如兩眼一抹黑一樣,怎麼也找不到路。我感到非常奇怪,不應該會出現這種情況啊。是誰封住了她往生的路呢?
香積寺的僧人們唸經唸到筋疲力盡,我也作法作到天昏地暗,可是還是一點效果都沒有。
我一口鮮血噴出,僧人們停止唸經,扶著我到牀上休息。其中帶頭的僧人說:“施主,今日恐怕無法再進行下去了,是否擇日再做法事?”
我點頭說:“師父們請用了素齋就回吧,今天辛苦了。我也不知道什麼緣由不能成功。”
僧人說:“我們唸經時感覺這個亡魂是被壓制的,所以她纔會看不清往生的路。”
宋寶珠的亡魂是被壓制的?僧人們一言道破了天機,我恍然大悟。
送走香積寺的僧人們,我馬上給海叔打電話,彙報了今天的情況。
海叔沉吟後說:“即使亡魂被壓制,由佛道兩路人馬爲之超度,沒有不成功的。此事不妨請教李道長,現在他也是你師父,況且他道法在我十倍以上。”
我掛了電話,心裡想,我難道不知道李道長道法高強見多識廣嗎?我爲什麼放著李道長不問而去問海叔,還不是我在刻意迴避李道長啊!我就怕和他一通話,他再問起我做明月觀掌門人的事情。
不過事到如今,我沒有辦法了,只能找李道長求救。
撥通李道長的電話,李道長說:“哈哈,我算準這幾天你會來找我。怎麼,遇到難題了?”
我不好意思地說:“我是想問問,您身體恢復得怎麼樣了?”
李道長說:“唉,功力全失啊,看來要恢復是難了,不過反正我也老了,無所謂的,有你們兩位徒兒接班,我怕什麼。”
看看,我怕什麼他就說什麼。我不理他這茬,硬著頭皮說:“師父,我在浙江南潯拍戲,現在遇到一難題解決不了,所以……”
李道長痛快地說:“有什麼難事快說,別吞吞吐吐的。”
我長話短說:“我現在住的旅舍裡面,有一個百年女鬼,和我前世有些源淵,我現在必須超度她,她也願意投胎轉世,可是今天我讓寺廟的僧人們跟我一起給她超度,她卻兩眼一抹黑,說看不見輪迴的路。我們懷疑此異靈被壓制了,可海叔說異靈被壓制也是能超度的。”
李道長說:“你海叔說的有道理,但他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一般異靈被作法壓制,僧人做法事仍然可以超度,但如果這異靈來世的陽壽被偷,就再也找不到輪迴的路了!”
我驚道:“來世陽壽被偷?這是個什麼說法?”
李道長說:“咳,你這都不明白,有人拿她來世的陽壽給自己延壽唄!”
延壽?我立馬想到樟樹頭。
我對李道長說:“師父,這裡有個怪人,他已經活了好幾百歲了,會不會就是他偷了女鬼的壽?”
李道長也感到很驚奇,他說:“什麼?好幾百歲?這不可能吧?他就是把女鬼來世的壽全偷完了,也活不了幾百歲啊,再說了,偷異靈陽壽這種事情,可不是這麼簡單,也不是想偷就偷的!就算你師父我,沒有機緣巧合,也做不到。”
我說:“要怎麼樣的機緣巧合呢?”
李道長說:“說了是機緣巧合,那怎麼能說得清呢?這是傷陰德的事情,借了別人的陽壽,自己一旦死亡,那就是永世不得超生的!誰有這麼大的膽子!”
我不由倒吸一口冷氣,這樟樹頭爲什麼要冒這個險做這種事呢?難道他自己根本不知道會有什麼報應?
我問:“師父,您見到過這樣的人嗎?”
李道長說:“我倒確實見到過一次。那年我跟師父出山雲遊,到過雲貴一帶,有一次我們宿在一個村莊裡面,村莊的名字我忘了,就叫它甲莊吧。甲莊有個仵作,專門給屍體驗傷,還兼職裹屍。我們就住在仵作家旁邊一個無人道觀裡。因我師父到了雲貴一帶不身體不太適應,整日頭疼
,所以就在這無人道觀裡休息幾天。那仵作沒事的時候也來跟我師父聊天,有時候還帶酒來喝。又一次他喝多了,就開始吹牛,我師父覺得此人好玩,就陪著他吹。他倆你一句我一句,誰也不服說,最後那仵作就急了,他說:‘我能偷死人的壽給自己延壽,你行嗎?’我師父大吃一驚,但還是裝作酒醉糊塗的樣子,問他到:‘你吹牛,死人哪裡還有陽壽?怎麼個偷法?’仵作見我師父不信他,著急了。他說:‘你個牛鼻子老道,我還以爲你有多大本事呢,原來也是草包。你只道死人陽壽已盡,卻不知道他還未投胎,後世的陽壽已定,我偷的就是他來世的陽壽!’師父繼續裝糊塗說:‘我不信,死人來世的陽壽你怎麼偷?’仵作得意地說:‘我告訴你吧!就從他的眼睛裡偷。你扒開死人的眼皮,他就會瞪著你,他瞪著你,你不要怕,你也瞪著他,慢慢地,他來世的陽壽便被我吸走了。當然,我也不貪心,我一個屍體只吸走一年,他一年的陽壽,能延我一個月的命,若不是他們這些陽壽,我早就死了!’我師父有點不信,問他:‘你說的偷死人陽壽就這麼簡單?眼睛對眼睛看看就行了?’仵作搖頭說:‘當然不是!哪有那麼簡單,這是有機緣巧合的,我可不能告訴你,如果我告訴你,你會笑話我的。’仵作說到這裡,呼呼大睡了,我師父驚得酒都醒了,他和我把仵作抱回他的家,發現仵作家裡只有他一人,屋子裡亂七八糟的,最奇怪的是仵作的牀鋪中間有一個大槐樹穿過,大槐樹樹幹在屋內,樹頂卻在屋頂外頭。這還不算太奇怪,最奇怪的是大槐樹的樹幹上靠牀的位置被掏了個銀元大的小洞,那小洞精光滑溜的,我師傅有手一摸,發覺小洞內黏黏糊糊的,我師父皺了皺眉頭,我問師父這是什麼,師父呵斥我說:‘小孩家別多問。’我們回到無人道觀後,師父說我們還是離開吧,這仵作太古怪,萬一發生什麼事我們就說不清了。我師父讓我收拾東西,我們連夜就離開了。”
我問:“後來呢?”
李道長說:“後來等我們從西藏回來時又路過這個村,才知道那個仵作已經出事了。也許是他哪一天又喝醉了酒到處胡說,把偷死人陽壽的事情給泄露出去了,別人倒也罷了,偏巧他害的人裡頭,有一戶是村裡一霸,他家仗著縣裡有人當官,在鄉里橫行霸道。”
我說:“真是現世報,那仵作可要倒黴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