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田司令官的計謀,張野還是看得十分清楚。
對于現在的張野而言,軍銜晉升早已經不會再令他激動不已了。看到陳思奇抱著嶄新的少將軍服四處顯擺,張野只是一笑置之。對于陳妙影興沖沖捧來的中將制服,他只看了一眼就揮揮手讓她拿下去,也順理成章地換來了乘興而來敗興而去的陳妙影一個白眼。
張野不主張學生軍進入省城。不過鬼子退走時,他并不在前線,負責指揮的陳思奇年少氣盛,順著傅長官出于禮貌的邀請,毫不謙讓地率隊進了城。
張野知道時,已經來不及制止。眼看生米煮成了熟飯,若是此時再退出城來,就太著痕跡了。所以他只是私下里向傅長官解釋了一下,同時嚴令學生軍上下嚴守軍紀,并服從傅長官號令,未進城的部隊,一律不得再行進城。
衛長官的部隊南渡黃河之后,沈最也帶著“忠義救*的撤離,晉省的格局也發生了變化。
擁有二十萬部隊的晉綏軍,理所當然地掌握了整個晉省的話語權。原本各行其是的學生軍和八路軍,都需要不同程度地尊重閻長官的意見。這對于剛剛取得晉東南大片根據地的學生軍來說,卻未必是一件好事!
張野為此特意召集學生軍高層開會,討論新形式下學生軍應采取的對策。張野在會上提出了自己的意見:
“學生軍要走向全國,而不能僅僅拘泥于晉省。現在,全國的國統區都依照委員長的命令,成立了學生軍預備隊伍,這為咱們學生軍走向全國,奠定了良好的基礎。所以,咱們不能再將自己的目標確定在省內。”
“但是,參天大樹也離不開地面,咱學生軍也不例外。晉東南就是咱們的根,臥龍山就是咱們的家,如果放棄了自己的根、自己地家,學生軍就會成為無根的飄萍,斷線的風箏!不論閻長官有什么要求,咱們現在控制的地盤。一寸都不能讓!”
“咱們可以在其他地方做出一定的讓步,以換取晉綏軍的諒解。同是中國人,咱們不能搞內斗,但是學生軍有自己地政治要求,只要委員長那邊不明確態度,相信閻長官也不會做出過激的舉動。”
“學生軍在大的行動上。可以盡量配合晉綏軍。咱們現有的根據地,也遵從閻長官的統一領導,盡量避免兩軍磨擦。特別要注意的是,咱們不能首先動手,授人以柄!雖然咱們現在還只有四個師,五萬部隊,但是實際戰力并不比晉綏軍差多少。對于自己地力量。咱們發有信“現在,鬼子在占據著晉北的半壁江山,多田俊之所以主動撤出,就是為了坐看咱們內斗。古語云:鷸蚌相爭。漁翁得利,咱們不能讓鬼子看咱中國人的笑話!咱們要想取得同閻長官的話語權,對待八路軍的態度,就一定要特別注意。表面上必須保持疏離。這一點,相信八路軍方面是可以諒解的。”
“咱們現在最緊要的工作,就是鞏固根據地,大力發展各地地工礦企業,盡早實現經濟自給,努力擺脫對陪都的后勤依賴,不可以仰人鼻息。然后。咱們要向東、向北發展。把矛頭對準鬼子。咱們學生軍,是因為鬼子的大舉侵略。才應運而生的,只要咱中國大地上還有一個鬼子兵,學生軍就不能放下手里地槍!”
“在東面,十家莊是鬼子必須死保的城市,他們撤出省城后,必定會調集重兵進行堅守。這樣他們就可以隨時保持對咱們的壓力。而咱們現有的力量,還不足以與之抗衡,因此,娘子關、井陘關,咱們必須牢牢地攥在手里,確保根據地地安全,確保晉東南的和平穩定發展,從而為學生軍的發展壯大提供足夠的支持和保障。”
“至于八路軍,咱們可以任憑他們在十家莊一帶活動,對鬼子保持一定的壓力,以緩解來自咱們東邊的威脅。而咱們自己,暫時按兵不動!前一段的連續作戰,咱們雖然給鬼子以極為沉重地打擊,但是自身地損失也是十分驚人的。部隊需要休整,需要擴充,需要訓練,在戰斗中取得地經驗,也需要總結和推廣,為不久之后的更大規模的戰斗做好準備。”
張野已經定下了基調,其他人自然都放毫無異議。本來大家對鬼子急匆匆撤出省城還沾沾自喜,聽了張野的話才知道那也是鬼子的陰謀詭計。對于官場的政治斗爭,大家并不理解,但是對于張野的話,大家都絕不懷疑。
會后,張野將地方行政管理交給馬浩負責,部隊交給陳思奇帶領,后勤和招兵是李校副的專長,整編和訓練還是陳妙影和江海他是張野特意要沈最將留下來的。張野自己帶著花潔、周莉莉和李永貴,急急趕到了省城。
與上次張野來省城不同的是,如今的省城,處處是一片戰亂之后的凄慘景象。傅長官雖然已經進駐十來天了,可是對城市的清理整頓和重建工作依然任重而道遠。
高大的城門口,張貼著大幅的安民告示,外出逃避戰亂的鄉親,也在陸陸續續地返回,一路上不時有背著大包小包、拖兒帶女的鄉親走過。城門前站崗值勤的晉綏軍士兵,個個荷槍實彈,如臨大敵。盡管鬼子已經離開,城內仍然不時有漢奸內鬼時時作亂。
張野的汽車風馳電掣地到了城門口,守門的士兵見是高級長官來到,忙不迭地上來敬禮。張野老老實實地出示證件以供對方察驗,并不擺長官架子。
倒是那幾個士兵一看,竟然是大名鼎鼎的學生軍軍長張野親至!都大吃一驚,滿眼閃動著崇拜的小星星,跟后世的追星族毫無二致。
因為沒見過如此平易近人的高官,那些士兵的舉動都有幾分不知所措。張野卻沒有絲毫的不耐煩,風度翩翩地微笑著一直等著他們察驗完畢,再同他們一一握手,道完辛苦,這才上車離去。
正在城頭檢查城防工事的傅長官,恰巧目睹了城門的動靜。
他之前曾經跟著閻長官見過張野,當然一眼就認了出來。他沒有主動上前招呼,一來是自持身份,以他身份地位,乃至年齡輩份,都不宜主動前往,二來也是想看看張野的為人究竟如何。
對于張野的一舉一動,傅長官都暗自點頭,心中暗道張牧野半年未見,變得更加成熟穩重,果然一派大家風范,全無鄉下學生的拘謹,難怪學生軍近來風生水起,發展迅速。與張牧野這位領導人的個人魅力不無關聯。
傅長官自己,就是一個愛兵如子的將軍,所以對同樣尊重士兵的張野,自然格外看重。他知道張野在與鬼子作戰時受過重傷,現在看起來臉色蒼白,身體單薄,也很關切。自然而然就對張野產生了惺惺相惜之感。
眼見張野一行遠去,傅長官知道他是去拜會自己。既然心存好感,當然不會讓對方久等,于是他將檢查城防交給隨員,自己帶著衛兵直接返回省城衛戍司令部。
張野沒有在司令部等多久,就見到傅長官從容而來。張野趕緊迎上去立正敬禮,鄭重說道:
“傅長官好,學生軍張野前來報到!”
個頭不高,平頭圓臉,衣著樸素的傅長官收斂笑容,莊重回禮,然后笑著擺擺手說:
“隨便坐隨便坐,牧野老弟大駕光臨,令傅某篷篳生輝啊。”
“傅長官客氣啦,學生此次前來,首先是特來拜會傅長官,并為學生軍之前擅入省城致歉,然后也是想盡盡學生之義,恭迎閻長官大駕。”
“牧野老弟,學生軍進城,是傅某親自相請的,致歉一說,不必再提。之前你我兩部兩面夾擊,共謀省城,才會迫使鬼子撤兵。省城光復,本來就有貴軍的一份功勞。待閻長官返回,傅某自會為貴軍請功。”
“傅長官盛情,學生心領。學生軍本就是我晉省子弟,守土抗戰即是本份,談不上功勞。并且學生軍本來就屬晉綏軍一分子,又是在傅長官的統一指揮下,才有光復省城之捷。之前我部忙于阻擊井陘關、娘子關西進之敵,省城之功,學生不敢妄領。”
兩人簡單客套之后,都心生好感,便就今后的戰事相互討論了一番。
傅長官知道學生軍連逢大戰,逐慷慨承諾,晉北戰事,由晉綏軍打頭陣,學生軍可以先休整部隊,鞏固后方。對于晉東南學生軍實際控制的區域,傅長官同意繼續由學生軍駐守和管理。
其實,傅長官心知肚明,張野根本就不會把地盤交出來,晉綏軍也不可能為此同學生軍開戰,所以,還不如干脆大方點,還能落個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