岡田看到寨子已被點燃,同時寨子里的反擊也越來越強,而這時天色漸晚,吉野又在一邊催促他盡快撤離,當下命令擲彈筒朝著寨子里一頓狂轟后,指揮寨墻上的鬼子撤出商家堡,隨后,那些早就盼望著撤退的皇協軍,也急匆匆地離去。
柳天舒指揮眾人朝著寨墻發起攻擊,以逼迫鬼子放棄縱火,發現鬼子的擲彈筒朝著寨子里開始胡亂轟擊后,只得命令大家注意隱蔽。
等到鬼子的擲彈筒停止轟擊時,他才發現鬼子和皇協軍已利用這番轟擊,與他的人脫離,沿著寨前那條大道,向山下匆匆撤退。
眼睜睜地看著鬼子離開,柳天舒本想帶著人追擊,可看到寨子里的火勢已開始變大,只得帶著眾人先行滅火。
警衛班的戰士和商家堡的人迅速登上房頂,拆除了幾處房屋,切斷了火勢向寨里蔓延,然后才集中力量將大火撲滅。
這一撲,直到一個小時之后才結束,除了擔任警戒的戰士外,參與救火的人,全都累得一下子躺在地上。
逃進山林的百姓,看到鬼子撤退后,慢慢從山林里回來,看到寨子幾家房屋被大火燒成廢墟,寨子里不時發現被鬼子殺害的親人,頓時寨子里響起悲痛的哭聲。
商老爺子一家在天黑的時候,也回到了寨子里。
柳天舒擔心商家和的傷勢,在寨子前面布置了警戒后,帶著石強和商家偉,來到了商老爺子的大院。
商家和受傷后,原本臨時安置在寨子后面的山林里,得知鬼子已經撤兵后,負責照料他的兩個商家堡的人。按照商老爺子的指示,將他抬回了商家大院。
看見柳天舒進來,渾身被包得如同粽子一般的商家和,臉上擠出一絲歡喜。
看到商家和掙扎著準備起身,柳天舒連忙一把按住,“別動。家和,養傷以緊。”說完,他回頭望向一邊正在收拾藥箱的老頭。
“大夫,家和的傷勢如何?情況嚴重嗎?”柳天舒緊張地問道。
“柳先生,他的傷我仔細看過了,肩頭上的傷比較重,子彈打在骨頭上,我無法將子彈取出,這個恐怕得另外找人。其他的都只是皮外傷。不要緊。只要靜養一段時間,就會沒事的。”那個老年大夫低聲說道。
“子彈還沒取出?”柳天舒聽到不由一愣,對大夫說了句感謝的話后,就轉身對石強說道:“強子,立即安排人把家和送往后山村。讓田醫生立即安排手術?!?
子彈留在體內,會造成傷口不易愈合,而且極易感染。
傷口一旦感染,那可是要命的事。
就在石強安排人送商家和前往后山村的時候。商業急沖沖地走了過來。
“柳隊長,家父讓我請您過去一敘?!鄙虡I走到柳天舒面前。十分禮貌地說道。
柳天舒進了商家大院后,徑直來看望商家和,還沒有去拜訪商老爺子。
“好,我這就過去?!绷焓姘参苛松碳液蛢删浜?,跟著商業來到商老爺子的院子里。
坐在會客廳里的商老先生,看到柳天舒進來。竟然站了起來,望著他兩眼微濕地說道:“柳先生來了,快給柳先生看茶?!?
“叨擾老先生了?!绷焓嫘χc了一下頭,在商業輕挪一下的椅子上坐下,神情自若地接過一個婢女奉上的茶。
“柳先生。這次商家堡多虧有你和游擊隊出手相助,全堡才幸免于難。這救命之恩,全堡上下沒齒難忘?!鄙汤舷壬曇艏拥卣f道。
“老先生言重了,我們游擊隊本就是老百姓的隊伍,再說,這次商家堡遭到鬼子襲擊,作為中國軍人,我們沒能保護好鄉親們,說起來心里有愧啊?!彪m然黃石村游擊隊只能算一支小小的地方武裝,但在柳天舒的心里,還是把自己當成了中國軍人來要求。
“柳先生不必自責,說起來還是老朽沒能及時采納柳先生的建議,低估了鬼子的兇殘,給全堡帶來這么大的損失。我這個當家人問心有愧啊?!闭f到這里,商老先生老淚橫垂。
如果當初他第一時間采納了商家和的建議,組織全堡的鄉親們撤離,鬼子這次掃蕩,商家堡也不可能有這么大的損失。
雖然具體的損失現在還沒統計上來,但商老先生知道商家堡的那支護堡武裝剩下不到三十人,其余的全都在與鬼子的激戰中死去,就是護堡隊長商武,也被鬼子的炮彈炸死。
想到那個為了商家堡安全忠心耿耿二十年的商武,商老先生更是悲痛異常。
“事情已經發生,商老先生也不要自責,誰也沒想到鬼子會對商家堡下如此毒手。再說,鬼子這次集結了至少五百人,僅憑堡里的力量根本無法抗衡,所幸堡里的損失還不算太大。商老先生,鬼子這次沒能達到目的絕不會就此罷休,我擔心鬼子會再次進攻商家堡啊?!绷焓鎿鷳n地說道。
商老先生在回到家里之后,腦子里就一直在思考著這件事,從鬼子這次進攻商家堡,見人就殺,見東西就搶來看,鬼子根本沒有半點人性可言。
這次商家堡在游擊隊的拼死救援下,雖然逃過一劫,但以后如果鬼子再來,會不會如這次一般幸運,那就不知道了。
“柳先生,我知道你是大能人,老朽年事已高,通過這次事后,老朽決定將堡里的事務交給犬子商業打理。上次商家堡就答應與你們游擊隊合作,我想以后我們堡里的事,就聽你們的,你看如何?”商老爺子坐在椅子上,沉默片刻后,望著柳天舒說道。
“商老先生,感謝你對我們游擊隊的信任,保護百姓免受鬼子的殘害,是我們游擊隊應盡的職責,這樣,商家堡如何應對鬼子掃蕩的事,我會仔細考慮,其他的事,我還得向組織匯報后再決定。”柳天舒想了想說道。
在商家堡開展抗日宣傳工作,甚至將商家堡納入清巖抗日根據地,這些事需要區委唐清書記決定,柳天舒作為游擊隊的隊長,而且現在還不是黨員,根本無法作出任何承諾。
“行,那我就靜候佳音,柳隊長,通過今天這事,我算是明白了,小鬼子根本沒有人性,他們就是強盜,是殺人惡魔,我們除了與他們斗外,根本沒有別的出路。”商老爺子感嘆了一句。
兩人在客廳里談了一陣后,商業將柳天舒送了出來。
耿天龍和郝猛宣看到柳天舒出來,神色黯然低聲說道:“隊長,商家堡的護堡隊經過今天這一仗,只剩下不到三十人,另外鬼子進堡后,殘忍地殺害了五十二個普通百姓,其中有三十一個是被鬼子用刺刀活活捅死的,唉,真是太慘了。”
“隊長,特別是那些落到鬼子手里的婦女,全都受到鬼子的****。這個仇,我們無論如何要向鬼子討還啊?!闭f到這里,耿天龍的兩眼,噴出仇恨的火光。
“天龍,猛宣,不趕走小鬼子,還不知道多少中國人會被他們弄得家破人亡,這仇我們一定會報的,一定會!”柳天舒不用想,就知道那些落到鬼子手里婦女的悲慘結果,想到這么多姐妹受到了侮辱,他心里對鬼子的仇恨更加深重。
三人走出來后,路上遇到堡里的人,看到他們臉上都露出尊重和感激。同時,眼神中透出一種堅強與不屈。
看到商家堡的人在商業等人的組織下,正在清理街道修復家園,同時在處理受難者的后事,柳天舒將商家偉叫來,細細叮囑幾句后,與商業打了個招呼,帶著耿天龍和郝猛宣,離開商家堡往后山村趕去。
鬼子在進攻商家堡的時候,同時集中重兵進攻黃石村。
自己一直在忙著這邊的戰斗,也不知道那邊的情況如何。
柳天舒帶著兩人趕到黃石村,眼前的一幕讓他一下子怔住了。
這還是那個美麗安靜的黃石村嗎?柳天舒簡單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如果不是看到村口那株老槐在月光下依然高大魁梧,他真以為自己走錯了地方。
出現在他面前的,是一個被大火燒成廢墟的山村,到處是殘垣斷壁,沒有燒盡的木棒,在月光下泛著黑黑的炭色,其間還可看見幾條被燒焦的狗的殘體,整個村子沒有半點生氣。
柳天舒只感覺臉上一熱,一串熱淚悄然而下,他帶著耿天龍和郝猛宣,默然走在已變成廢墟的村子里,腦子里卻浮起昔日村子里的熱鬧。
跑過林華家的小院時,耿天龍幾步跑了過去,看到滿院狼藉,除了幾根未燒盡的木材還在冒著清煙,整個院子已是一無所有。
將整個村子走看了一圈后,三人發現整個村子沒有一個人影,也沒有一具遇難者的遺體。
到了破廟,柳天舒看到鬼子連破廟也沒放過,整個建筑被炸成一堆亂石,自己昨天還住過的房間,已被倒塌的石塊掩埋。
柳天舒望著這一切,尋了一塊石頭坐下,兩眼盯著面前的一幕,仿佛一尊雕像。
耿天龍和郝猛宣看到隊長陷入巨大的悲痛之中,兩人悄然走到一邊,小心地注意著周圍的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