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客看的出來,老頭是真的想整死他。全身的知覺漸漸失去,現在他只能感受到冷。他感覺他整個身體都已沒有了溫度。
如果能有活下來的希望,關客當然不願意死,所以他把他從老頭腦袋中看到的說了出來。
老頭大驚失色,他不明白關客怎麼會知道這些。好在這個實驗室不大,此次實驗連他在內也一共只有三人。兩個年輕的實習生已被他牢牢掌控在手中,想必不會到處說她們不該說的話。不過有些事還是不能讓她們知道,老頭便讓她們出去拿實驗材料去了。
關客見兩個少女走了出去,便知道自己又逃過了一劫,他可以再多活一些時候了。
麥克朗今年已七十三歲,他頭髮花白,滿臉褶皺。他從不覺得自己能夠活到百歲,能再多活個六七年就已知足了。
他雖然覺得實驗中死人是很正常的事,也不覺得自己的手上沾滿了鮮血,但每每還是會在深夜裡做噩夢,夢見那些在實驗裡死去的人張牙舞爪的來找他。
他覺得自己的老年氣息很重,便找了兩個年輕的實習生。可是不知怎麼的,她們的朝氣沒傳到他的身上,反而他自己的暮氣傳給了兩個實習生。年輕的少女們死氣沉沉,簡直比自己還像個老頭。
他想起了他的老夥伴常說的一句話:上帝不是好人,你想要 的他偏不給你,你不想要的他卻想方設法讓它到來。麥克朗心中一直有個秘密,他希望赫爾梅斯去死,早死早好。他不知道其他人是否有和他一樣的想法,反正這些年來,希望赫爾梅斯去死的念頭越來越強烈。
麥克朗拉過來一張板凳,到關客的身前坐下。他臉上的激動神色已經褪去,再次變成了那個博學的教授。他凝視著關客凍得有些發青的臉,說:“胡說八道是要付出代價的。你原本可以安樂死,現在麼,我得想一種法子在你死前折磨折磨你。”
關客:“如果想談一談,還請讓我穿上衣服。我知道你不介意看我現在的模樣,但我很介意。”
麥克朗思考了一會兒,說:“等我的實習生回來,讓她們給你穿衣服。”
關客:“謝謝。能被美女服侍,這還是頭一次。”
兩個人不在說話。關客愈覺寒冷,他懷疑不需要老傢伙動手,自己就會被活活凍死。
在等待的過程中,他一直在探查老頭的心裡活動。變種螞蝗的毒素異常驚人,才一會兒的功夫,他就感覺精神力操控起來有些滯澀,這也可能是他身體變冷的原因。關客斷斷續續地讀出了老頭內心的一些活動,但之後就不得不放棄了,他的精神力已無法向外延伸出去。
通過已讀到的一些信息,關客知道老頭正在考慮要不要現在就殺掉他。老頭之所以還沒下定決心,是因爲他還想看看實驗的效果。螞蝗的毒素效果有待確定,解藥雖然找到了一些方法,但還需要更深入的研究。老頭想,關客現在完全在自己的掌控中,他可以憑藉自己的權力不讓他人把關客要走。赫爾梅斯逼得很緊,老頭必須要交出一份實驗成果出來。
但這樣做又太冒險了,老頭擔心會有更高級別的人把他要走。總之,中間如果出了岔子,關客對一些人胡說八道的話,赫爾梅斯很可能會把矛頭對準自己。
老頭跟了赫爾梅斯很多年,卻從未真正瞭解過他。他大部分時候都是慷慨的,總是先想到他的夥伴,可老頭也並不認爲他是一個好人。伊森的功勞很大吧,可是照樣被收拾掉了。
正在猶豫不決時,兩個實習生開門走了進來。老頭讓實習生把關客從玻璃水缸裡提出來,併爲他穿上衣服。
關客的病服早已被扯得稀爛,不能再穿,實習生就給他穿上了醫生的白大褂。
醫生的衣服很大,關客裹了裹,在實習生的攙扶下坐在了一張椅子上,和麥克朗面對面。兩個實習生識趣地出去了。
關客低頭看著衣服,說:“我從沒想過自己也會有穿白大褂的一天,可真是奇妙。”
麥克朗:“放心,你穿不了多久。”
關客擡頭,望著麥克朗:“我知道你想殺我滅口。”
麥克朗:“你知道的可真多。”
關客:“我本不想說出來的,可是如果不說出來,我就會被你的那些蟲子毒死。”
麥克朗:“我聽很多人說你是個硬漢,硬漢也怕死嗎?”
關客:“我雖然不怕死,可也不想死。在沒死之前,總得想辦法做點什麼。”
麥克朗:“在我的實驗室裡,死人是正常的事。我完全可以不必聽你任何話,直接把你殺死,誰也不會怪罪我。”
關客:“可這樣一來,似乎你的實驗就無法完成了。”
麥克朗:“我可以再找另一個人來,你要知道,外面有大把的人想爲落博爾特工作。”
關客:“那你爲什麼直到現在還不動手?”
麥克朗:“我覺得你或許值得一談。如果談話讓我滿意,你就能多活兩天。”
關客:“只是多活兩天?”
麥克朗:“很遺憾,變種螞蝗的毒藥目前沒有解藥,即使我想救你,也救不了。”
關客:“你不是說你在研製解藥?”
麥克朗:“我不一定能研究得出來。”
關客:“你倒是很誠實,不過我相信你的水平,相信你一定能研究出來。”
麥克朗:“你先別管我能不能辦到,現在的問題是,如果你的回答不能讓我滿意的話,你現在就得死。”
關客:“你想知道什麼?”
麥克朗:“你是從哪裡聽來的這些事?”
關客:“我猜的。”
麥克朗氣地臉色發青,他一把抓著關客的領口,很兇厲的說:“別跟我耍花樣,你猜的?哪個會猜到這種程度?我雖然老了,可也別把我當成癡呆!你只要老老實實的告訴我,你是從哪裡聽到的,或許今天可以免除一死。”
關客笑道:“我要是真的告訴了你,那纔是真的死定了。我知道你不是癡呆,但你是真傻。你這樣問我,你覺得我會說嗎?”
麥克朗氣得要拿手術刀捅他。
關客歪著頭,把脖子亮給他,說:“照這裡刺,如果你把我殺死可就不知道還有誰知道這件事了。”
麥克朗握著手術刀的手有些哆嗦,那是氣得。他深吸一口氣,才慢慢把刀放下。他說:“何必做無謂的掙扎?你應該知道,在這地下基地裡,凡是成了實驗體的人,都是必死無疑,區別只不過是早一點,還是晚一點。你只要告訴我消息是從哪裡傳出來的,我就讓你痛痛快快地死去。”
關客:“以前的人死了,可不代表以後的人也會死。我想活著,而且還要出去,所以暫時無法滿足你的要求。”
麥克朗:“我現在就可以讓你在痛苦中死去。”
關客:“那你將永遠不知道是誰告訴我的這個消息。”
事情似乎陷入了死循環,麥克朗心中煩躁。他不知道關客會讀心術,總以爲是哪個曾經親近的人得悉了他的秘密,告訴了關客,所以關客纔會知道。正如他所說的那樣,他雖知自己活不了多少年了,但也希望在睡眠中不知不覺的死去,而不是被赫爾梅斯折磨一番後,在痛苦中死去。
麥克朗看著關客的微笑,深感痛惡。他讓一個實習生進來,把關客毒打了一頓。
那實習生下手狠辣,拳拳往關客的面上打去。關客那身白淨的醫生服,很快沾上了紫色的血。
關客被打翻在地,捱了約有一刻鐘的拳頭,才被麥克朗叫停。實習生再次退了出去。
關客的臉上青一塊兒紫一塊兒,從鼻子裡流出兩道濃稠的鮮血來。但他感覺不到痛楚,正想嘲諷地說“多虧了你的毒,我一點兒也不痛”時,又閉上了嘴。過度惹怒老人家可不好,老人家不是個聰明人,說不定一怒之下,真的把他殺死在實驗室中。
關客四仰八叉的躺在地上,已是起不來了。
麥克朗:“現在是和平年代,年輕人個個都很囂張。我覺得全世界應該再發起一場戰爭,讓你們這些年輕人親自感受一下死亡,也許能打掉你們的囂張氣焰。”
關客:“這話你要公開說出來,你會成爲所有人的公敵。”
麥克朗:“你還是不肯說?”
關客:“我說了就會死,當然不會說。”
麥克朗:“你不說,就會生不如死。”
關客:“爲什麼老是要鑽牛角尖?我們可以換個方式解決問題。”
麥克朗:“能有什麼方式?”
關客:“目前知道你秘密的人很少,我不會輕易的說出去,因爲你的秘密是我的保命符;其他人也不會輕易的說出去,這我可以保證,我不會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如果泄露了出去,你儘管折磨我就好。”
麥克朗:“我不想賭,我只想做有把握的事。”
關客:“怎麼可能!人生就是由無數的賭局拼接起來的,每一次選擇都是一場賭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