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天
很快到了人間四月天。這個四月大家都過得很煎熬。小龍女和王襄偉每天都在打目標調劑院校的電話,可是每次不是遇冷就是得到一個模棱兩可的“等通知?!痹俸髞黼娫捴苯哟虿煌?。
“我懷疑所有的學校都把電話線給拔了?!毙↓埮幕乙饫湔f自己可以打算“二戰”了。
李家龍則著了魔一樣,一有空閑就坐在床上折彩紙。
天氣開始回暖了,城管開始無規律的出沒,程實不甘心就這么被斷了財路,幾乎每天晚上都要和城管玩一回“貓鼠游戲”。葉臨池不忍心看程實每天戰戰兢兢,一到晚上自發抽出時間去幫他站崗放風。這樣的生活,葉臨池覺得很累,擺個攤一有風吹草動就得收起東西就跑,像做賊似的沒有尊嚴,可是就這樣撇下兄弟他又覺得很不夠仗義。
程實和芙蓉估計也是對這樣的生活感到乏味了。以前擺地攤時見人就卯足了勁招呼,現在兩人目光呆滯,望著來往的人群不說一句話,有人問起來就懶洋洋地應上幾句,兩人的表現還不如阿黃,阿黃見到有人上來問價還一個勁的搖尾巴。葉臨池知道他們的爛攤子氣數已盡,一時也不知道該怎么辦才好。
天色漸晚,程實在天橋上出攤了。葉臨池買了晚飯給他送過去。
“飯菜都涼了,吃到肚子里胃都要打個激靈。”程實邊說邊往嘴里扒了一口飯。
“城管現在不在,你能吃上飯就不錯了?!?
“這樣下去,非要練出個短跑冠軍出來,你說城管是不是吃撐著了出來消食的呀?來個月經還有規律呢,*沒事出來嚇大活人?!?
“有能耐你倒是靜下心來考研啊?!比~臨池不想傷程實的自尊,就輕輕提了一下考研,不提工作的事。
“你有能耐。”程實最快,繼而又意識到自己好像說錯話了,補上一句:“老大,我不是故意要傷你自尊啊,我現在覺得,李家龍的話才是真理,我們都沒錯,錯就錯在沒有一個好爹。”
“你告訴我怎么樣才算是一個好爹?”葉臨池反問。
程實沒說話,吧唧吧唧吃著飯。
芙蓉睡眼惺忪地走上天橋。
“你不是去動物園進貨去了嗎?”葉臨池問。
“對啊,回來了?!避饺卮蛄藗€哈欠。
“貨呢?”
“哎呀?!避饺貎裳垡坏上袷窍肫鹆耸裁矗骸拔衣湓诠卉嚿狭??!?
天橋下公交車來來往往,早就找不著芙蓉乘坐的那輛。
“你怎么會這么沒記性?錢沒賺到,貨還丟了?!”程實火氣上來了,說話間還把飯粒噴了出來。
“你以為我想弄丟嗎?我這個點了我連飯都沒有吃......”芙蓉說著哭腔就來了:“為了你擺地攤,我賣掉了自己的嫁妝......我這是圖什么呀?......”
芙蓉的大眼睛里泛著淚光,葉臨池突然有種很同情的感覺。程實呆呆地站在原地,在他的臉上難得地看出心痛的感覺。
來往的行人,川流的車輛,好像都靜止了,只剩下芙蓉的哭泣。
“快走,城管來了。”一個清瘦的身影跑過來麻利地拉起鋪在地上的四個床單的角,拎起來就跑。
城管正在天橋的另外一頭小跑過來。
天橋上的各路小販紛紛作鳥獸散。
看背影,葉臨池就知道在前面跑的是“小跟班”。他三兩步追了上去。
兩人跑進了校門。
“別跑了,停下歇歇。”葉臨池說。
“小跟班”把手上的包裹往地上一扔,肩膀一聳一聳呼吸急促。
兩人對視,葉臨池竟有種久別重逢的感覺。
“俠女,謝謝你今天出手相助?!比~臨池說得自己像落難書生一樣。
“我......剛好路過?!靶「唷币恢皇秩嘀?,一臉羞澀。這樣一來,氣氛有點尷尬。
程實和芙蓉不知道跑哪條岔道去了。
葉臨池說:“我同學不知跑哪去了,我先把東西拿回宿舍去吧?!?
“小跟班”把包袱遞給他。
葉臨池:“我請你喝奶茶?”
“不了,我要回去看書?!薄靶「唷闭f。
“那謝謝你了?!比~臨池說。
“恩。”“小跟班”臉上似乎有點依依不舍,走得很慢。
葉臨池拿起程實和芙蓉的全部家當,朝宿舍走去。
走過教學樓的路燈下,他聽到了女生的抽泣。
“亮,我想回家......”
亮?阿亮,不是芙蓉的前男友嗎?葉臨池不自覺放慢了腳步。
“我就不應該留在這里!我什么都沒有?。椰F在連嫁妝也沒有了......為了嫁給你才準備的嫁妝......”
芙蓉哭得上氣不接下氣。葉臨池不忍聽下去。他加快了腳步。
剛踏進宿舍門口,就聽見程實的吼聲。
“在家你嫌我啃老,在外頭你又嫌我不務正業,你到底想我怎樣?!”
“別老跟我提誰誰的兒子,有能耐你比老子啊!”
程實掛了手機,一把摔到床上。
“有能耐你把手機摔地上去??!”葉臨池說。
“沒心情跟你開玩笑!”程實奪門而出。
“搞了半天,倒成了我在擺地攤了?!比~臨池把包裹踢到桌子底下去。
“程實錢沒賺到,脾氣倒是長了不少啊?!崩罴引堖€是坐在床沿折著千紙鶴。
葉臨池倒了杯水,一飲而下。他想,真應該請“小跟班”喝杯奶茶再走。
“我快要成功了。”李家龍突然說了這么一句。
“你天天盡弄些女紅的玩意兒,看上去是快要自宮了。”葉臨池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