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玲,你不是一直安然都待在靜安醫院外的醫生單身公寓裡嗎?”以濛問她,收了淺淡的笑意,神色中的驟然平靜讓她看起來無比的漠然疏遠。向玲捂著自己手臂上的傷口,沒有回答以濛的問題,她嘶啞著嗓音說道,“以濛,你是在懷疑我嗎?”
以濛看著她。
“……以濛,你怎麼能懷疑我呢?你去了國外治病的時候,是我一直代替你陪在之諾的身邊,照顧他,我怎麼可能做這樣的事情,我們是一家人,是那個宋煥芝污衊我,還有我身上的傷……”
將祁文斌牌位前的灰塵用一旁的巾帕擦乾淨,以濛淺淺道,“煥芝下手,向來都不留情面的,她是父親的人,一般不會輕易出手。”
向玲愣了愣,跌跌撞撞地站起身,望著以濛說道,“以濛,被人傷成這樣的人是我,你眼睜睜地看我成了這樣就算了,難道還要爲一個不相干的外人說出這樣的風涼話。我們纔是一家人,你應該向著的人是我纔對,不是那個誣陷我的......”
“就因爲我們是一家人,煥芝在動手的時候,才留足了情面。她成年被父親接回來當做心腹之前,一直深陷黑道勢力中,她的雙手原本就不太乾淨,對你,看在祁家的情面上,完全是客氣。”
“因爲,她是父親的心腹,因爲她一直默默地在你身邊,所以你完全相信了一個外人的話,也不肯相信從小和你一起長大的祁向玲,我們纔是真正的……”
轉過身,以濛望著向玲說道,“向玲,你知道爲什麼我對你和向珊不一樣嗎?既然,你一直想知道,我就告訴你,向珊對我永遠都是最直接的,生氣憤怒和看信愉悅,一切的情緒都不曾隱瞞,她活得真實,至少,在親近的人面前活得真實。”
以濛平靜地再說這些話,她的語氣溫和少了以往的冷漠和疏離,但是這種溫和下卻隱藏著某種讓祁向玲感到諷刺至極的嘲諷。
他們三姐妹一起長大,但是向玲從來沒有聽到過她一句話說這麼長。
“我知道,你們從小都不願和我在一起,但是,我一直想要努力地和你們相處,我也有內心的事情,想要和你們訴說,我……”
“所以,沒有辦法向我們訴說,就直接找了你的記者朋友訴說。”平靜的嗓音,還是那麼溫和,但是向玲看以濛的眼神,那一剎那的冷然幾乎要將她完全凍結。
向玲踉踉蹌蹌地站起身,潮溼的睫毛上眼淚大滴大滴地落下來,她難以置信地說道,“我從來不沒有想到過,你竟然就這麼確定是我做的。以濛,不是我,謝冉雖然是我要好的朋友,但是我沒有想過要用她來挖掘你的過去,你不應該相信宋煥芝的,她就在蘇家,說不定是母親指示她來離間我們的關係的也說不定。母親她對你做過那樣的事,利用宋煥芝來讓我們的關係破裂也不是不可能,她……”
以濛神色黯然,脣經繃著,“向玲,蘇佳慧可是你的親生母親。”
“她對你作出那樣的事情,她已經不配,完全不配做我們的母親了。以濛你相信我,我是絕對不會傷害你的……”
淚痕乾涸後又重新涌下來,向玲顧不得擦臉上的眼淚,怔然地望著以濛,完全一副悽楚的樣子。
“向玲,蘇佳慧再不濟,她是你的母親是從小寵著你疼著你養大的人,我對她是沒有感情,可是你這話,也能說得出口。”
“我知道你不相信我,不過沒關係以濛,我……”
“拉結祁文虹,和祁文虹一起動用關係找到我曾今的照片,將之披露出來給靠祁文虹一手栽培起來的記者謝冉。”
“這些都是宋煥芝那個女人查到後,給你的嗎?”向玲目光悽楚。
“向玲雖然我是表演系的學生,但是現在我看你似乎比我更適合這個專業,到現在爲止我承認你的演技一流。
“讓謝冉充當你們兩個人的擋箭牌,在事件披露出來後,所有矛頭直指向謝冉,根本沒有人再會懷疑到你們的頭上。謝冉失蹤,怕是和你也脫不了干係。”
“我……”向玲喉嚨嘶啞。
“向玲,我沒有時間聽你這些不切實際的話,之諾不在了,我的情緒差到了極致,我很累,不想和你周旋這些,如果你有興趣,我手裡有你買通報社關係人曾經在一起對話的錄音,你要不要聽?煥芝是什麼樣的人,我要比你清楚,父親一手栽培煥芝,當年你年幼在郊外差點摔下山,可是煥芝她救了你,即便她對你沒感情,但是她對祁家的感情,對父親的忠心程度,你應該比我清楚。我們的父親性情和善,但是他身邊的這些人從來都不是普通角色。祁文虹是什麼人,你和她站在一起。”
宋煥芝一早拿到祁文虹向報社透露那些消息的時候,以濛並沒有感到意外,只是她沒有萬萬沒有想到向玲竟然也被捲入了這樣的漩渦。
如果不是爲了祁向玲考慮,現在所有手裡的錄音帶上交,完全可以告她污衊,在a市掀起如此滔天巨浪,造成這麼惡劣的影響,法院絕對不會輕判。
原本看著宋煥芝查來的東西以濛是不確信的,但是直到祁邵珩讓簡赫通過總社查到最後總社披露新聞的知*士,以濛知道,向玲,祁向玲真的是其中一員。而且,在這次a市的簡直要將她聲明毀滅的惡劣輿論中,祁向玲纔是真正的背後操控這一切的人,而祁文虹也不過是被她險些利用了一把而已。
向玲聰慧,但是她這次真的走了極端。
“向玲,你難道真的要聽你曾經買通《世族獨家》報社裡那些在職位的人的錄音?”
祁向玲看著眼前這個冷然到讓她陌生的以濛,她才幡然醒悟過來,原來以濛在她們對話的一開始就是明白的,她一直都知道,而她卻像一個什麼都不知道的傻子一樣,在她面前流淚說了那麼多低聲下氣的話。
“蘇以濛,你爲什麼要這麼做,你明明都知道了?”憤然站起身,向玲眼睛直勾勾地看著以濛,憤怒,沒有絲毫遮掩的完全憤怒。
以濛恍然,原來這纔是向玲一直以來對她的態度,積壓了這麼久,她完全要爆發了嗎?
可,想到這個人是向玲,以濛除了覺得諷刺外還覺得無比的難過。
爲什麼會是她?
在拿到那隻錄音筆,聽著那裡記錄的所有向玲的聲音後,她曾無數次的反問過自己?
但是,終究沒有得到答案。
如果他們的父親在天有靈,他是會哭得吧,因爲他那樣的一個人將三個孩子和和氣氣的帶大,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他的女兒們會反目成仇,甚至會被自己最親近的姐妹所陷害。
那些新聞,那些看到以後就會讓人勃然大怒的紕漏報道,以濛一直無法想象向玲是如何看著謝冉就這麼將一個祁家污衊成這樣,也不曾有一絲愧疚的。
“蘇以濛,既然你都知道了,爲什麼還要在這兒繼續對我說那些話,這就是你的伎倆嗎?你從來都是這樣,明明我們都是讓你不喜歡的性格,而你永遠會輕易受到他們的喜歡,我就要被冷落,被蔑視。這麼多年我受夠了,我真的受夠了,明明你纔是祁家的養女,不過是那個a市最見不得人的葛婉怡的女兒,卻在祁家比我和向珊得到的善待還要多。”
眼角的淚水像是完全凝結成了冰,向玲看著以濛突然諷刺的笑道,“你知道嗎?自從你來到了祁家嗎,我就永遠活在你的陰影裡,你靠著自己是個自閉癥,竟然輕而易舉的就讓父親對你的寵愛多了那麼多。你優秀,永遠都那麼優秀,所以我不得不拼命地努力學習,可即便我那麼拼命甚至比你還要好,可大家看到的都是你。就連十分不喜歡你的我的母親蘇佳慧她都常常嘲諷我,和蘇以濛相比,你差遠了。我親生的母親都是這麼看待我的。你說我能不恨她嗎?從小到大,所有的人,所有的祁家人還有寧之諾,他們的誇讚永遠是向著你的,我得到了什麼?我父親最後的遺囑竟然都只寫著你的名字,彷彿你纔是他的親生女兒,我和祁向珊又算什麼?真是可笑。”抽噎了一下,向玲在祠堂裡看著所有的牌位繼續說道,“蘇以濛,別以爲有了父親,祁家就是你的了,祁向珊不爭氣,我和她可不一樣,你永遠別忘了你是葛婉怡那個婊.子的女兒,入獄,殺人,我不知道你還有這樣的能耐?”
“啪!——”地一聲,向玲地臉上被剛剛進來的人狠狠得扇了一巴掌,“祁向玲,你說得是人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