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池非遲連大貨車都懶得去順，在某個獵豹宅急便配送點附近找到一輛小型送貨汽車，借用打印機打印了紙張，開車出發(fā)。

按照規(guī)劃好的路線，池非遲沿路取貨，路上順便炸了某暴力社團小組長的車庫，將爆炸前后拍的照片提交到賞金殿堂平臺，又開著車沿路送貨。

三個‘民眾送貨’訂單派送完成之后，送到警察廳附近的，就只有一個裝有詐騙犯的活體宅急便，和一個古怪的點心盒子。

東西不多，但取貨送貨跨了三個區(qū)，池非遲還是忙到了凌晨四點多，才回公寓睡覺。

早上八點半，越水七槻用鑰匙打開了公寓客廳門，推門進屋，將帶過來的袋子放到腳邊，側(cè)身關(guān)門的同時，順便打量著靜悄悄的客廳。

客廳里的窗簾拉上了一半，擋住了不少陽光，但由于大樓緊臨馬路、對面建筑無法遮擋光線，玻璃窗加上玻璃門的設(shè)計也能讓更多光線照進室內(nèi)，客廳還是顯得敞亮干凈。

這里的環(huán)境讓越水七槻覺得陌生，再想到這是池非遲長期生活的地方，心里好奇之余，又難免有些緊張，打量屋里時，正好看到了鞋柜上方貼了一張打印紙的白色卡紙。

卡紙上面，有著數(shù)行勁道有力、龍飛鳳舞的手寫字。

【越水：昨晚我有事要做，睡得很晚，預(yù)計中午十二點醒，我睡前吃過東西，如果你來得早，不用叫我吃早餐，廚房料理臺上的黑色保溫瓶里有綠豆粥，冰箱上層從上往下數(shù)第三層有水果和酸奶，冷凍層中間一層有兩塊提拉米蘇蛋糕，飲料都在里面，你可以自己挑選，另外，我找到了你之前提過的兩部舊電影的錄像帶，放在電視機柜的最前面，你可以一邊吃東西一邊看電影，等我睡醒再決定午飯去哪里吃。】

越水七槻看了卡紙上寫的內(nèi)容，嘴角揚起微笑，伸手取下了卡紙，自己找了拖鞋換上，拎上帶過來的袋子到了客廳，左右環(huán)顧找到了廚房，走進廚房之后，先打開冰箱門，大致看了一下冰箱里的布局，動手把袋子里的食材放進冰箱里。

“呯！”

越水七槻嚇了一跳，看了看那堆玻璃碎片，很快又低下頭，繼續(xù)盯著手里打開的瓶子。

越水小姐的反應(yīng)比她想象中淡定，受到驚嚇是不假，但也沒有驚慌失措地丟瓶子、叫喊，現(xiàn)在這是……緩過來了嗎？

她很怕打開冰箱冷凍層的門之后，發(fā)現(xiàn)里面有人的殘肢或者頭顱……

越水七槻收拾好玻璃碎片之后，又打開冰箱上層的門，拿了一瓶酸奶，緊跟著蹲下身，伸手按住冷凍層的冰箱門，雙眼緊張盯著冰箱，一點點把冰箱打開，沒有在冰箱里看到‘可疑物件’之后，才輕輕松了口氣，從里面找到了冷凍起來的提拉米蘇蛋糕。

小美跟著越水七槻出了廚房，默默盤算著自己該去浴室檢查熱水器有沒有燒好熱水了，突然發(fā)現(xiàn)越水七槻停下了腳步，自己沒能剎住車，從越水七槻體內(nèi)穿了過去。

血液顏色鮮紅、瓶口沒有血液干涸的痕跡，明顯是經(jīng)過抗凝處理的血液。

平時喜歡小動物的人抽取動物血液、抗凝處理過后儲存在冰箱里，那是一個擅長對外表演的變態(tài)，抽一百只老鼠的血液，就是一個更加偏執(zhí)的變態(tài)，而如果是在動物死后、抽取不止一只動物的血液混合收藏，那也是一種讓人想到就覺得不正常、很變態(tài)的行為。

小美見越水七槻沒有驚慌逃離、也沒有報警，也就站在廚房門口，看著越水七槻往冰箱里放好食材、收拾了櫥柜旁邊摔碎的玻璃杯。

這是她家主人的血……

“咚……”

她不想把池先生想得太壞，但池先生自己也向她承認過‘會殺人’、‘還在殺’，一個殺過人還能淡然自若地與警察來往的人，心理素質(zhì)強，也很有變態(tài)殺人狂的潛質(zhì)，她很難相信這些瓶子里的液體僅僅是血漿道具。

越水七槻早前就隱約嗅到了一點血腥味，不確定是瓶子散發(fā)出來的血腥味、還是自己帶來的鮮牛肉上散發(fā)的血腥味，看著瓶子里鮮紅的液體，猶豫了一下，還是打開了瓶子，聞到撲鼻而來的濃郁血腥味，呆在了原地。

這些血液不一定是人類的血液，也有可能是動物的，但那也能反映出很嚴重的問題。

越水七槻感覺身后有陣陣涼意，但注意力被盒子里卡在泡沫底座中、裝有鮮紅液體的六個透明玻璃瓶吸引了，并沒有轉(zhuǎn)頭往后看，換了左手端著盒子，右手輕輕拿起一個玻璃瓶，好奇打量，“這是……”

這樣的瓶子，一個大概能裝200毫升血液，六個瓶子就是1200毫升，相當(dāng)于一個人體內(nèi)五分之一左右的血液量，如果是動物的話，那就相當(dāng)于三四只貓狗體內(nèi)的鮮血總量、約一百只老鼠體內(nèi)的鮮血總量……

剛才她感覺到后頸陣陣冷意，莫非就是直覺給她發(fā)出的危險警告？

越水七槻看著冰箱里各區(qū)域的劃分，猶豫了一下，決定把肉類食材跟蔬菜、水果分開放，抬手把兩份盒裝牛肉放到了最上層，又從袋子里拿出一個塑料盒，低頭看了標(biāo)簽圖樣，同樣往最上層放，“三文魚……”

池先生私底下到底在做些什么啊……

小美跟在越水七槻身后，很想接手工作又擔(dān)心自己嚇到越水七槻，糾結(jié)得身影時隱時現(xiàn)。

小美見越水七槻一臉凝重地盯著瓶子走神，替池非遲發(fā)慌，考慮之后，覺得還是去叫醒池非遲過來處理會比較好，只是剛飄到廚房門口，聽到越水七槻幽幽嘆氣，轉(zhuǎn)頭看到越水七槻又重新把瓶塞給塞上了，疑惑停在了門口。

她差點忘了，最上層好像是有……

“胡蘿卜……”

玻璃杯落地碎裂。

“生菜……”

越水七槻伸手放著盒子，察覺盒子剛放到最上層就遇到了阻力，愣了一下，把盒子暫時收了回來，扒著冰箱門、踮腳看到了放在冰箱最上層角落里的盒子，發(fā)現(xiàn)那個紙盒看上去很精致，擔(dān)心自己把東西弄壞了，汗了汗，伸手把紙盒拿了出來。

總而言之，就算這些是動物的血液，跟‘這是人類血液’這種情況比起來，也只是‘驚悚’和‘相當(dāng)驚悚’的區(qū)別。

把血液放得這么隱蔽，她很難不多想。

瓶塞被打開、空氣進入瓶子的聲響，比小美預(yù)計中更早響起。

這面墻面朝陽臺，如果來客只是站在玄關(guān)通道、或是去玄關(guān)附近的洗手間和廚房，都沒法看到這堵墻的正面，只有走到客廳沙發(fā)旁邊，才能看到墻上拉著蛛網(wǎng)一樣的黑色毛線，上面墜著一個個玩偶。

她之前沒想起冰箱最上層放了這個盒子，不然她可以伸手移動一下盒子、讓越水小姐沒有機會發(fā)現(xiàn)這東西。

小美沒有再飄來飄去，抬起雙手擋在眼前，很快意識到自己透明的雙掌擋不住視線，只好默默把手放下來，很快又神色一肅，迅速往旁邊櫥柜飄去。

不對，是她家主人要喝的、別人的血！

正常人怎么會把抗凝處理過的血液放進冰箱里？

“牛肉……”

小美見越水七槻打開盒子檢查內(nèi)部，急得在越水七槻身后飄來飄去。

比起這些神秘的血液，那個杯子碎掉的事可以先放一放。

越水七槻把瓶口塞緊，又拿起另一個瓶子，對準(zhǔn)光線看了看，看到瓶子瓶底有半個模糊的、不屬于她的指紋，拿出手帕，把六個玻璃瓶和盒子都擦一遍，確定上面不可能檢測出指紋后，把盒子放回冰箱最上層，重新往冰箱其他隔層放食材，思考著自己該怎么找池非遲談?wù)劇?

不過現(xiàn)在也不用慌，她去打碎一個玻璃杯，把越水小姐的注意力吸引過去，趁著越水小姐收拾杯子玻璃碎片的空檔，她就可以把那些血瓶掉包……

比如，某些殺人狂就有收集被害者物品的癖好，有的甚至?xí)詹乇缓φ呱眢w的某個部分，像是整個頭顱、眼球、牙齒之類的，有人喜歡收集血液也不是不可能。

小美有些緊張地飄近了一些。

“茄子……”

這個盒子原本是放在冰箱最上層靠最里面的位置，如果不是她要放三個盒子上去，恐怕也沒辦法發(fā)現(xiàn)這個盒子，如果不是她擔(dān)心盒子被自己放進去的東西弄壞，也不會拿出來看，如果不是她剛好聞到了一點血腥味、越看瓶子里的鮮紅液體越覺得可疑，她也不會想著打開瓶子。

這六個玻璃瓶子里，應(yīng)該都是血液。

其實，只要她剛才想法稍有變化、自嘲自己想象力豐富，她可能都不會打開瓶子，也就不會確定這個瓶子里的東西是血液。

越水七槻是看到那堵驚悚玩偶墻，才停下了腳步。

小美聽到了瓶塞打開的聲音，轉(zhuǎn)頭看越水七槻反應(yīng)的同時，手一抖，順利把放在料理臺上的一個杯子推到了地上。

仔細一看，那些玩偶也很驚悚。

有身穿禮服、嘴上和身前染了紅色的兔子紳士毛絨玩偶，有披頭散發(fā)、身上纏了圈圈黑毛線被吊起來的日本娃娃，原本會相對正常的怪盜基德玩偶，也因為玩偶被黑色毛線纏住頸部掛上去，導(dǎo)致脖子往一側(cè)折著，看上去很詭異……

而就在小美從越水七槻體內(nèi)穿過時，越水七槻感覺到了從體內(nèi)往外散發(fā)的寒意，再次仔細打量玩偶墻之后，才把蛋糕和杯子放到茶幾上，從電視機柜里拿出某部老舊愛情電影的錄像帶時，心里還有些郁悶。

她看清那面墻上的奇怪玩偶時，居然起了一身雞皮疙瘩，現(xiàn)在才慢慢消下去，是不是太膽小了？

還是說，是因為池先生公寓里的溫度比較低，她覺得有點冷，一受到驚嚇，就跟容易起雞皮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