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著古雅也察覺到有人逼近,移步退到秦桑身后,望著來人的方向。
‘嗖嗖嗖……’
五道遁光在風(fēng)沙中穿梭,他們剛剛經(jīng)歷廝殺,手上沾惹鮮血,一身兇煞未消,殺氣騰騰。
“等等!”
最前面一道遁光陡然一頓,傳出一個男子的陰冷聲音。
緊隨其后的四道遁光隨即停了下來。
來人共四男一女,四個男子都穿著形制差不多的黑袍,惟獨女子紫袍裹身,將曼妙身軀展露無遺,女子的長相也極為妖艷,不知是不是故意為之,鼻梁上有一道刀痕,不僅沒有破壞女子的美貌,反而平添幾分野性。
五人現(xiàn)身后的站位可以看出親疏有別。
方才出聲的正是四名男子中的一個,是一名長相陰柔的青年,還有一個矮胖修士,緊緊跟在陰柔青年身邊。另外兩名男子是一老一少,站在一起,看起來像祖孫。女子則獨自游離在外,但和陰柔青年一方靠得近一些。
“袁兄發(fā)現(xiàn)什么了?”祖孫中的老者開口詢問。
陰柔青年狐疑道:“兩位錢兄一直沒動,諸位不覺得奇怪嗎?”
他們這群人不是來自同一個勢力,為了防止有人心懷鬼胎,在結(jié)盟時便約定了一些彼此約束的手段,比如眾人共同施展一種秘術(shù),所有施術(shù)之人能隨時感知到其他人的位置。
“袁兄的意思是……”
老者皺眉望向前方。
陰柔青年掃了眼眾人,“之前圍殺陳老魔的后人時,兩位錢兄好像說是看上了一件寶貝,追擊出來,可前方似乎沒有斗法的波動。如果他們已經(jīng)得手,為何不立刻趕回去,什么寶貝能讓他們舍棄陳老魔的傳家血???如果他們沒有得手……”
“那就是被人制住了!”老者沉聲道。
“什么人能制住兩位錢兄?”
矮胖男子面露驚詫,“他們走后,咱們解決陳老魔的幾個后人,幾乎沒遇到什么波折。這么一會兒的時間,以兩位錢兄的能力,即使不敵,也不至于被人生擒吧……”
‘啪!’
眾人都看向陰柔青年的右手,只見他剛剛捏碎一枚傳訊玉符,這種玉符是他們?yōu)榇舜涡袆犹匾鉄捴频?,可是前方?jīng)]有任何回應(yīng)。
“撤!”
陰柔青年毫不遲疑,扭頭便走。
老者還沒開口,少年皺起秀氣的眉頭,遲疑道:“這不太好吧,兩位錢兄這一路也算盡心盡力,立有大功,而且咱們之前都立過誓言,守望相助、不得背叛,還不知道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事就拋棄兩位錢兄,于情于理……”
“情理?”
陰柔青年冷哼,不屑道。
“想想這里是什么地方,有多少強(qiáng)者出入豐沮玉門!別以為靠近大周,那些大能就會有顧忌,在這里只會比黑暗地帶更加肆無忌憚。兩位錢兄若是招惹了什么厲害角色,難道大家一起給他們陪葬?而且,結(jié)盟之時的誓言是有前提的,必須在面對陳氏余孽的時候。兩位錢兄被貪念蒙蔽心智,自行離開,幸好殘余的陳氏余孽的實力不強(qiáng),否則他們這種舉動只會耽誤大事,說到底也是他們咎由自取!”
陰柔青年毫不客氣,語氣接近訓(xùn)斥,少年臉色一陣青一陣白。
而陰柔青年說話間便已催動遁術(shù),矮胖男子則唯他馬首是瞻。祖孫二人看向紫袍女子,見紫袍女子也作勢欲走,便也不再多說什么。
五人正要原路遁回,耳畔忽然響起一聲輕笑。
“呵呵……”
笑聲虛無縹緲,卻又清晰傳進(jìn)眾人的耳朵里,仿佛四面八方無處不在,根本無法判斷方位。
“你們倒是比老夫預(yù)想的聰明些,既然如此,老夫也不為難你們,留下陳家的傳家血印,你們可以走了。”
平淡的聲音,卻讓眾人面色瞬變,全身汗毛都立了起來。
‘唰唰!’
五人立刻結(jié)成一座戰(zhàn)陣,以陰柔青年為核心,滿臉戒備。
“敢問是何方道友,何不現(xiàn)身一見?我等和兩位錢兄僅僅暫時合作,并非同路人。倘若兩位錢兄冒犯了道友,和我們并無干系,也不會干涉,任由道友處置,”陰柔青年對著虛空揚聲喊道。
孰料,對方對這番話絲毫不予理睬,依舊是平平淡淡的語氣。
“老夫的耐心是有限度的,給你們?nèi)r間?!?
剎那間,眾人幾乎能聽到同伴的呼吸聲,三息時間轉(zhuǎn)眼便要過去了。
傳家血印由陰柔青年拿著,他承受的壓力無疑是最大的,其他人也都在看著他。
這是一個艱難的抉擇。
如果對方在虛張聲勢,他們就這么被唬住,交出寶物,只怕要讓天下人恥笑??扇f一對方真是一位強(qiáng)者……
“這傳家血印,在下不要了,請三位自行處置吧!”
陰柔青年取出一枚方印,輕輕往上一拋。
矮胖男子一臉不舍,嘴唇蠕動了一下,還想說什么,被陰柔青年狠狠瞪了一眼,頓時噤若寒蟬,連忙和陰柔青年一起向外飛遁。
剩下的三人對著傳家血印面面相覷。
陰柔青年在眾人里實力最強(qiáng),同盟也是由他組織起來的,追蹤陳老魔后裔的過程中,此人展現(xiàn)出的敏銳判斷和非凡謀略令眾人心服口服,沒想到他真會舍棄費盡心機(jī)得來的傳家血印,甚至連敵人的臉都沒有看到。
紫袍女子眼中閃過猶豫之色,最后狠心收回目光,化作一道紫芒,也遁走了。
老者輕嘆一聲,拉著戀戀不舍少年追了上去。
他們走后,方印驀然停止下墜之勢,自行向風(fēng)沙深處飛射而去。
飛出老遠(yuǎn)的矮胖男子仍心有不甘,見身后果真沒有追兵,連連回望,“大哥,陳家的傳家血印就這么拱手送人了?印中的波動你也感知到了,傳說中陳老魔的那座藥田很可能就在這里,里面不僅靈藥無數(shù),說不定還是陳老魔留下的寶庫,近在咫尺啊!”
“靈藥重要還是你的小命重要?”
陰柔青年看了眼身后,紫袍女子和祖孫二人已經(jīng)追了上來。
“陳家絕嗣,陳老魔的秘密我們也都一清二楚了,回去以后,陳老魔的道場就是我們的,足夠我們逍遙一陣,就當(dāng)從來沒得到過傳家血印吧,”陰柔青年這番話不僅是對矮胖修士說的,也在提醒其他三人。
聽到此言,三人的臉色果然好看了不少。
隨著五人遠(yuǎn)去,傳家血印也落到了秦桑手里。
“倒是個人物?!?
秦??粗迦穗x去的方向,若有所思。 如果這五人跑到他面前,他不介意將對方留下,一并料理了。
進(jìn)入大千世界后,秦桑明顯感覺到,大千世界的修士修行比小千世界容易多了,不用像小千世界那般拼命爭奪有限的修煉資源,不進(jìn)則退,絕爭一線。
八大天州中間,甚至還有沒被人涉足過的蠻荒之地,更不要說外面廣闊的天地。
大周穩(wěn)定的局勢,八大天州之間順暢的交流,也注定了許多修煉所需之物都能通過交易得到,不需要費盡心機(jī)到處搜尋,修士們往往常年閉關(guān),只要有足夠的天賦,按部就班修煉就能擁有不低的修為。
常常游走在生死邊緣,一路掙扎上來的人會有一種獨特的氣質(zhì),陰柔青年算一個,恒沙會的渠真等人也能算。秦桑抵達(dá)大周后走過的地方,基本都是在秩序井然的仙城里,見過的修士少有這般的。
秦桑拿起方印觀看。
這些人為搶奪傳家血印而來,而陳家后裔不去別的地方,偏要來更危險的豐沮玉門,肯定不只是當(dāng)成幌子。
神識接觸到傳家血印,秦桑果然察覺到異樣。在方印內(nèi)部,有一道細(xì)如發(fā)絲的血絲,乃是運用特殊手段祭煉進(jìn)去的。
觸動血絲,極淡的波動傳出,冥冥之中,秦桑似有一絲模糊的感應(yīng)。
可能是距離太遠(yuǎn)了,無法確定是什么產(chǎn)生的感應(yīng),不過秦桑能夠判斷出來,目標(biāo)在豐沮玉門方向。
秦桑對寶物沒有多少期待,不過那個陳老魔特意煉制一枚傳家血印,想必指向一個隱秘之處,或可作為臨時的落腳之地,讓古雅安頓和療傷。
古雅在雙方遭遇時猝不及防,受了不輕的傷,要不然也不會被這二人纏上。
“秦前輩,他們怎么處置?”
古雅指著地上的二人問道。
“先不殺他們,一并帶上,”秦桑道。
探索豐沮玉門,總會遇到一些危險的地方,正缺少探路之人。
“是!”
見秦桑幾句話便呵退來犯之?dāng)?,古雅心中的崇敬又加深了幾分,對他言聽計從,彈出一條袖帶,將二人綁了個結(jié)實。
二人被秦桑禁錮,毫無反抗之力。自陰柔青年等人走后,他們便徹底陷入絕望,面如死灰。
秦桑收起方印,看向欒車的方向,傳音過去:“辛道友,老夫有要事先行一步,后面會到約定的地方和你們會合。渠真,你們和辛道友一起,你說的那些事,等到豐沮玉門之后,老夫再做考慮。”
“遵命!”
“秦長老請便?!?
渠真和辛少主傳音回應(yīng)。
“隨我來!”
秦桑帶上古雅,施展遁術(shù),徑直向豐沮玉門飛去。越接近豐沮玉門,傳家血印的感應(yīng)果然逐漸變得清晰起來。
……
‘轟隆??!’
震耳欲聾的巨響連續(xù)不斷傳來。
古雅眺望遠(yuǎn)方,眼底浮現(xiàn)震撼之色,只見大地的盡頭灰蒙蒙一片,那里沒有天、沒有地,空間仿佛被撕裂了,揉碎了,只有無邊無際的灰色風(fēng)暴。
肉眼可見的狂暴亂流,呼嘯而來、呼嘯而過,猶如天地間的巨大磨盤,擁有碾碎一切的可怕力量。
混亂!
危險!
這是古雅對豐沮玉門最直觀的印象,心中暗道不愧是上古戰(zhàn)場。
見秦桑帶著她直奔風(fēng)暴,古雅忍不住問:“秦前輩,我們從這里進(jìn)去?”
盡管是豐沮玉門的邊緣,仍令古雅感到深深不安。
秦桑嗯了一聲,風(fēng)暴雖強(qiáng),還沒有超出他承受的范疇。
‘轟!’
古雅只覺眼前一黑,一頭扎進(jìn)去,感覺自己好像穿過了一層奇異屏障,然后周圍便陷入安靜,內(nèi)部并不是平靜的,只是秦桑為她搭建了一個護(hù)身氣罩。
運足目力,只見腳下是灰色的大地,順著視野延伸開去。大地上自然不可能有任何生靈,一片荒蕪。
秦桑環(huán)目掃過,神色微動,似乎察覺到了什么,忽然抬頭望天。天上的風(fēng)暴更恐怖,濃密的灰色的天幕中形成巨大的風(fēng)暴漩渦。
接下來,古雅驚訝的發(fā)現(xiàn),秦桑竟帶著她向天上飛去,主動闖入風(fēng)力最強(qiáng)的方向。
氣罩牢牢庇護(hù)著古雅。
當(dāng)他們穿過風(fēng)暴漩渦,看到的是有違常理的一幕,風(fēng)暴上方并非天穹,而是另一塊陸地。陸地是倒著的,山峰沖下,倒扣在另一塊陸地上,卻沒有真正砸下來。
“這里怎么……”
在穿過風(fēng)暴時,古雅感受到異乎尋常的混亂,心知肯定不是陸地翻覆那么簡單。
“兩個小千世界!破碎的小千世界!”秦桑輕聲道。
這里分明是兩個小千世界的殘跡,擠壓在一起,界壁都被打碎了,形成永不停歇的風(fēng)暴。
沒想到剛進(jìn)入豐沮玉門就看到這么震撼的一幕,秦桑不由想起符箓界的具山治治壇,他沒能進(jìn)入治壇最深處,不知里面是否也有破碎的小千世界,或許那些神通幻景中就有小千世界碎片,只是他眼力不夠。
上古大戰(zhàn)連小千世界都能打碎,秦桑已是煉虛修士,卻也無法想象大乘修士的神通有多可怕。
除此之外,這里一片荒蕪,沒什么可看的。
秦桑和古雅在兩塊陸地之間穿行,持續(xù)向前飛,中途的景色千篇一律,最后來到了上方那塊陸地的盡頭。
被刀切一般,陸地盡頭出現(xiàn)了一道整齊的斷茬,外面是無盡的黑暗,秦桑身影一晃,飛過斷茬,卻沒有直接進(jìn)入黑暗,而是出現(xiàn)在另一個空間。
這里依舊荒涼且混亂,但比外面好一些,這才算進(jìn)入小千世界,外面的大陸,是小千世界破碎后顯化出的一角。
這個小千世界幾近毀滅,千瘡百孔,已經(jīng)沒有道標(biāo)之門一說了,秦桑飛馳一陣,穿過一條‘裂縫’,便從這個小千世界離開了。
古雅被秦桑帶著在這里穿行,萌生出時空錯亂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