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酒飲罷,外面的吵雜聲也漸漸的清楚。
皇帝乾庸像是一只受了驚的鼠一樣,慌亂的爬到蘇念的腳邊,扯著她的胳膊,語無倫次。
“嬌...嬌嬌兒,他們...他們是壞人,壞人打過來了...”
蘇念沉默不語。
“我們...我們走好不好?”乾庸一雙的眼睛瘋狂帶著歡喜,“嬌嬌兒,跟我離開這,嗯?我們——”
他慌亂的起身,從屏風后拿來了一個金絲盤繞的酒壺,倒了兩杯酒。
“嬌嬌兒,喝下它,我們喝下它,然后一起走...”
——宿主大大不能喝,酒中有毒!
不用系統提醒,蘇念也能猜測出個七八,畢竟窮途末路之人的動機實在是太明顯了。
——我知道。
蘇念聲音平淡。
系統的心糾成一個團子,扯也扯不開。
“嗯?喝下它。”乾庸迫切的催促她。
蘇念手接過酒杯,嘴角勾唇,“皇上,我是誰?”
乾庸怔了一下,而后猛然的掐住她的脖子,“你是誰?我的嬌嬌兒呢?你把她還給我!”
蘇念被掐的說不出話,整個臉也是紅的。
就在這時,門被破開,陸霆一腳踢開了皇帝,將蘇念護在身后。
“出門左拐,三百米處的梅花樹下有一人,跟著他走!”
“陸將軍...”
“快走!”陸霆轉頭看向她,那雙眼睛讓人看不清情緒,“乾庸造反,人馬已經破了城門,再不走便來不及了。”
蘇念低眉,她看了一眼乾庸。
乾庸的那雙眼睛仍舊茫然不可置信的看著蘇念,“不...不許走!朕不允許你走!把我的嬌嬌兒還給我...”
蘇念長閉眸,而后睜開眼,她冷笑了一聲,“還你嬌嬌兒?她已經死了你不記得了嗎?”
“你親手殺死她的。”
殺死了她的心,讓她心灰意冷。
“死...死了?”乾庸搖頭,眼眶通紅,“不!這不可能!你胡說!”
蘇念不顧陸霆的阻攔,走上前,半蹲下身看乾庸,“縞素滿宮,妃嬪禁笑,皇上您忘了嗎?這是您親自下的旨意啊。”
前皇后徐嬌剛死的時候,乾庸便下了上面的條律,凡是在頭七天內笑的后嬪全部砍頭扔湖里。
乾庸眼睛睜大,他仿似想起了什么,整個人無骨的跌倒在地上。
“死了,我的嬌嬌兒死了——”
乾庸有哭又笑,不似正常人。
陸霆忠死守正,不能叛主,他要帶兵抵制叛兵,盡管他護的主已經瘋了。
蘇念被他趕著來到了梅花樹下,與那人對視的那一眼,滾燙的淚順著她的臉頰留下。
“厲淵。”她緊緊的抱著他,聲音沙啞。
厲淵同樣深深的擁著她,“蘇蘇,我帶你出去。”
蘇念以為他會跟著她一起離開,但是可惜錯了。
他抱著她來到了之前的郊外紅梅庭院,晴竹早已在此等候多時。
“娘娘!”
晴竹改了往常宮婢的綠衣服飾,穿在身上的是修身的藍衣,鬢發被梳成一團,高高的扎起。
是男兒的裝扮。
“晴竹你...”
晴竹抓握住蘇念的手,護攬在身側,“娘娘我會武的,這身衣服方便。”
蘇念不語,看向厲淵。
她會武,所以他將晴竹放在她身邊是為了保護她,但是往常兩人獨處時,晴竹是不再身邊的,這時卻...
他還是要離開。
“厲淵!”蘇念抓住他的手袖,搖了搖頭,“別——走——”
厲淵眸眼深邃隱忍,她將她攬在懷里,輕柔的拍扶著她的背,聲音輕柔隱忍,“蘇蘇,我...還有一件未了結的事,很快回來,嗯?”
蘇念宛若蝴蝶翼的翅膀漱漱,晶瑩剔透的淚水不受控的滾滾向下滑落。
走了,便很難...再回來了......
蘇念死死的抓住他的衣袖,“就不能不走嗎?”
少女梨花帶雨,滿目的祈求,厲淵驟然深呼了一口氣,他揮走了晴竹,俯身深深的吻她。
梨花雕木的門被推開又被關上,他難得的溫柔又粗暴。
她的意識漸漸的模糊,臨昏睡前她們互相告白,又是一踏的糊涂。
——叮,厲淵好感度+1,當前攻略對象好感度+100。
主系統的提示響起之后是一片的沉寂。
次日清晨醒來,蘇念恍若所失的坐起身看向床榻四周,除卻一片的狼藉,沒有她歡喜人的身影。
烏龍墨香淺淡了不少,紙糊的窗戶隔不住東風凄冷,屋內點上了熱烘烘的爐子,可蘇念還是覺得有些冷。
她屈腿緊緊的抱著自己的雙膝,清秀梨花白的眸臉埋在腿間,一聲聲的抽泣,纖薄的肩膀跟著亂顫,單是看著就讓人心疼。
不知多久,晴竹推門進來。
“娘娘,督主說會回來的,您一定要相信他。”
蘇念仰頭,弧長的眸眼宛若桃花蕊紅,她抱著晴竹,聲音抽噎。
不論是騙自己也好,還是騙別人,她應和著,“嗯,他會回來的——”
乾庸曾經封了一貴妃,封號純原,純原貴妃是西南的臨淵國戰敗獻上的第一美人,也是善舞能歌的第一人。
當時純原貴妃極為的受寵,懷孕八月,人似蓮花仙子,純容貌美,依舊只讓人見一眼,便我見猶憐。
傳言,純原貴妃生產的那日是雷雨交加的夜,天際低沉,轟鳴大地。
朝中人人自危,說是不詳之昭。
孩童鶯啼,母死,嬰生。
嬰兒不是人形,乃似狐貍。
皇帝大恫,提劍就要砍死嬰孩,劍提起終究是沒有落下,讓跟在他身側的淑妃處理。
一個極為受寵的貴妃生產,宮中妃嬪怎么會在其旁?
不為其他,單是后宮妃嬪晉升的一種手段。
嬰孩不是狐貍,是個俊朗的男嬰,純原貴妃當時也沒有死,一切都是淑妃一手操縱,所謂“貍貓換太子”話本子上的手段被她應用的熟稔。
這位被偷換的便是厲淵。
嬰孩的厲淵差一點就死了,處理他的宮婢終是女人下不去這手,便出宮將嬰孩的厲淵托付給了一戶人家。
可惜那戶人家在厲淵七歲時雙雙去世,一個落后的小村落注定是不容寬容一個“克星”的,他被欺凌的生活也才剛剛開始。
后來的便是遇到年少時的蘇意了。
這也為什么,當年蘇意想要入宮選秀之時,厲淵說那是虎狼之地,吃人不吐骨頭,可惜當年他勸說不了少女懵懂的初心,就像現在——
他有了權勢,有了可以為母報仇的契機,她不能夠勸說他放下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