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約五點左右,連俢肆驅車帶亞米回家。
中午的時候,他就給嚴嫂去過電話,命她晚上多準備點一般小孩喜歡吃的菜。
也給手下布置了任務,送幾套四五歲的小女孩換洗的衣裙、睡衣和拖鞋之類的東西去別墅。
不管鑒定結果如何,亞米今晚都是他的座上賓,每一個細節他都力求無可挑剔。
十字路口處。
一輛寶石藍瑪莎拉蒂跑車徐徐停了下來,加入了等紅綠燈的隊伍。
車里坐的不是別人,正是剛剛下班的秦奕煬。
他的車剛一停穩,右邊車道上也并肩停下來一輛豪車。
副駕駛座那邊的車窗降著,秦奕煬無意識的扭頭往右邊看了一眼,目光一下子就被那輛全球只限量發售十輛的布加迪威龍紀念版吸引。
不免好奇,車里坐的究竟是哪位大人物。
車的價格倒是其次,他們秦家也不是等閑之輩。
怎么說也是四大家族之一,并不缺錢。
先前父親一直想購進這款車送給他當生日禮物,可惜有錢卻訂不到貨。
沒想到,今日倒是被他碰上一輛。
梭巡的目光前后打量了一下旁邊那輛布加迪威龍,流暢的車型,大氣的設計,惹得一向愛車的秦奕煬禁不住一陣喟嘆。
心想,到底全球只有十輛,果然不同凡響。
在秦奕煬對著車子發呆的一刻,布加迪威龍駕駛座的車窗緩緩落了下來。
出于好奇,回過神來的秦奕煬,轉眸看向車里。
不看還好,一看頓時嚇了他一跳。
車的主人他見過,連俢肆,絕對夠分量的大人物。
他會驚訝,倒不是被連俢肆的氣場嚇到。
而是,他一眼就認出連俢肆懷中坐的那個小女孩竟然是好有湛天丞的侄女亞米。
他想不通,亞米怎么會跟連俢肆在一起!
那合|歡呢,該不會也跟他在一起吧?
如此一想,秦奕煬大著膽子往布加迪威龍的副駕駛座和后座的方向看了幾眼。
副駕駛座上沒人,他一眼就可以瞧見。
后座的車窗緊閉,他看不見里面的情況。
憑感覺,他覺得許合|歡應該不在車上,要不然副駕駛座不可能空著。
怕被連俢肆發現,秦奕煬火速把他車子副駕駛座那邊的車窗升了起來。
趁著綠燈還沒到,他趕緊戴上耳機,撥出了好友湛天丞的號碼。
彼時的湛天丞,正在回家的車上。
早上發生的事情清晰的浮蕩在他腦海里,一天過去了,他還深陷在自責里難以自拔,整個人都無精打采的。
就算電話是最好的兄弟打來的,他也沒什么心情跟他寒暄,涼涼的語氣問了句,“有事嗎?”
綠燈亮起,秦奕煬快速發動引擎。
倒是想追上連俢肆的車,可惜他是直行,連俢肆右轉。
加上也覺得不干他什么事,他這么做不太合適,便沒追上去。
把視線從已經右轉的那輛布加迪威龍上收回,感覺好友的語氣不太對勁,秦奕煬不免擰眉,“你怎么了,怎么這么個語氣?”
“我心情不太好,合|歡她……她要跟我離婚。”單手揉著眉心,湛天丞惆悵的嘆了一口氣。
聞言,秦奕煬當下一驚,一度以為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什么?”
抿了抿唇,努力讓自己鎮定,他關心的問,“她為什么要跟你離婚?”
渾身無力的仰靠在座椅上,湛天丞失笑道,“你又不是不知道她愛的從來都是連俢肆,她說不想耽誤我。”
回想起剛剛看見的一幕,秦奕煬心里有了自己的判斷,“天丞,是不是他們又舊情復燃了?你猜我剛剛看見了什么?”
淡而無味的勾了勾唇,湛天丞玩笑式的口吻,“別告訴我你看見合|歡和連俢肆在一起!”
“那倒沒有,是亞米,亞米跟連俢肆在一起。”
倏然直起身,湛天丞震驚之至的緊蹙眉心,“什么?你再說一遍?”
湛天丞的驚訝是秦奕煬意料中的,事實上他剛剛看見那會兒也覺得不能理解,“我剛剛等紅綠燈,連俢肆的車就停在我旁邊,我看見他抱著亞米,兩個人說說笑笑儼然一對感情深厚的父女。”
心跳的速度驟然加劇,湛天丞急得像熱火上的螞蟻,“怎么會這樣?那……那合|歡在車上嗎?”
“好像不在。”秦奕煬淡淡的答。
對他模棱兩可的回答不甚滿意,湛天丞沉聲低吼,“什么叫好像,到底在不在?”
思索了片刻,秦奕煬非常肯定的說,“不在。”
合|歡沒跟連俢肆在一起,湛天丞深感欣慰。
但他還是想不通亞米怎么會跟連俢肆見面,這太不符合邏輯了。
不敢置信的搖頭冷笑,湛天丞神情緊張的喃喃自語,“既然她不在,連俢肆怎么會跟亞米有交集?怎么會這樣!難道連俢肆他知道了什么?”
“你這話什么意思?”從他的話里聽出了玄機,也覺察出他的異樣,秦奕煬連聲追問, “你在害怕!天丞,你是不是有事瞞著我?”
既然被他發現了,湛天丞也不想再隱瞞。
把心一橫,痛苦的閉了閉眸,他索性將亞米的身世和盤托出,“奕煬,你是我最好的兄弟,我不想騙你。亞米她……她是連俢肆和合|歡的女兒。”
“什么?!!!”一個急剎車把車聽到了路邊,秦奕煬簡直被他震驚的說不出話來。
好半天,他還找回自己的聲音,摸不著頭腦的質問湛天丞,“那個孩子在澳洲不是死了嗎,是你說的,合|歡大出血,大人和小孩只能保一個,連俢肆選擇了保大人。”
“那是我故意設的局。”事已至此,湛天丞大方的承認自己做過事,他相信秦奕煬應該不會出賣他,“我早就猜到連俢肆會去澳洲找她,所以一早就買通了澳洲院方的人,直等連俢肆上鉤。”
沒想到他竟然為了得到一個女人如此不折手段,秦奕煬是又驚又怒從中來,簡直不能把他和那個溫文爾雅的湛天丞聯系起來。
“湛天丞,你怎么可以這樣,我對你太失望了!人世間最殘忍的事之一莫過于骨肉分離之痛!你瞞著連俢肆我勉強能理解,可你居然連合|歡都騙,她要是知道你的所作所為,不恨死你才怪!說實話,我現在都后悔,當初竟然昧著良心幫你騙連俢肆。一次也就算了,你居然故技重施騙了他兩次,你不覺得你很殘忍嗎?”
戴著假肢的左手笨拙的舉著電話,右手用力的拉扯著頭頂上的發,湛天丞痛不欲生的表情苦笑,“是,我承認,對亞米,我的確太殘忍,我欠這孩子的怕是一輩子也換不清。可是秦奕煬,請你站在我的角度替我考慮一下,我也是沒辦法才會這么做。”
秦奕煬戲謔的勾唇,眼里溢滿了對他的不理解和他所作所為的憤懣,“我就是因為站在你的角度考慮,才會助紂為虐!”
湛天丞神色憂傷的替自己辯解,“他們之間本來就愛的比一般人深,倘若連俢肆知道亞米還活著,以他的性格,絕對會繼續糾纏合|歡,那我……就一點機會都沒有了!我要是真的十惡不赦,就不會心軟的留下他們的孩子,并把她養在合|歡身邊!我就是怕她太想孩子,才會如此冒險。我有多愛她,別人不清楚,你還不清楚嗎?”
何嘗不知道好友愛許合|歡愛得有多深有多苦,其實在得知了亞米的身份以后,秦奕煬心中對他的心疼與無形中又添了幾分,可再心疼他,秦奕煬也不能忍受他殘忍的罪行,他怎么能做出這么泯滅人性的事來!
亞米那么可愛,那么聰明,倘若她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她能接受得了嗎,還能那么快樂嗎?
“可你這樣根本就是在自掘墳墓,你以為紙包得住火嗎?連俢肆如果知道了亞米是他的女兒,以他的行事作風,他會放過你?還有合|歡,她若知道了你這么對她的女兒,她怕是一輩子都不會原諒你。”
“湛天丞啊湛天丞,我都不知道該說你什么好了,你簡直愛到病態!”
面對好友的指責,湛天丞不怒反笑,笑的太夸張,導致整個肩膀都在顫抖,眼角一片模糊,“是,我就是愛到病入膏肓,愛到無可救藥,愛到沒有她我就會死掉。我只知道,合|歡她是我青梅竹馬的戀人,她答應過嫁給我的,我們才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兒,他連俢肆憑什么從中插一腳搶我的東西!我不甘心,我想不通我到底哪一點不如他,為什么我不光得不到她的心,連人也得不到!”
“什么叫連人也得不到?”不懂他最后那句話是什么意思,秦奕煬濃眉微蹙。
薄唇難受的來回抿了幾下,湛天丞苦澀的勾唇一笑,“你不是外人,我也不怕在你面前丟臉,實話跟你說吧,我跟她結婚兩年了,到現在只限于親臉。就是因為心里太難受,我才會找tracy發泄。很不巧,今早合|歡來公司找我,剛好看到……”
不及他說完,明了一切的秦奕煬就嘆著氣將他打斷,“天丞啊,你……”
好想說他幾句,罵他一頓,可面對如此可憐又可悲外帶可恨的他,他終究是不忍心惡言相向。
他欲言又止,一個勁兒在電波里嘆氣,湛天丞猜到他接下來會說什么,不免苦笑著搶在了他前頭,“你不用勸我,也不用心疼我,我知道你要說什么,無非是勸我放下。沒用的,我放不下。如果可以,如果世上真有時光機,我好像倒回去,回到小時候跟她青梅竹馬的那段時光。這個丫頭,是我從小就認定的新娘,我就是這么死扣,除了她,我誰都不要!我好不容易才娶到她,那是我用一只手換來的幸福。哪怕我們是有名無實的夫妻,至少,在法律上,她是我湛某人名正言順的妻子,配偶,光是這一點我就很滿足,很滿足……”
不知道該怎么勸執迷不悟的人,他才會想通,秦奕煬神色痛苦的作撫額狀,“你應該清楚,摻雜了欺騙和卑劣手段的婚姻是維持不了多久的。”
頓了頓,忽然想到什么,秦奕煬接著道,“天丞,我現在都開始懷疑,合|歡在美國讀書時遭遇的那次持刀搶劫是你自導自演的。之前我就有所懷疑,覺得你出現的未免也太巧了,竟然那么及時的救下她。不過,想了想,我覺得你應該不會那么傻,為了博得他的同情把自己的手都搭上。還有,你明明就可以把手臂接回去,可你卻堅持說不要。當時,我以為你是對我的醫術不那么放心,現在看來,并不是那樣。而是你知道你的手臂一旦接上了復原了,合|歡就不會因為同情跟你在一起。我分析的對么,天丞?”
沒想到他如此犀利,湛天丞先是一驚,而后便若無其事的勾唇笑了笑,大方承認,“是,你說的都對,那場意外的確是我自導自演的。我實在拿合|歡沒辦法了,才會出此下策。那個時候,她跟連俢肆都分開兩年了,卻她依然不肯接受我的求婚,你知道我有多沮喪嗎?合|歡的性格我最清楚不過了,她這個人很容易心軟。”
今天有點卡文,卡了幾個小時,不好意思,二更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