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是如此,順景帝方才讓她去救人,又搭上了梵淵,是鐵定了心要把凌筠救出的,如果她失手的話,那么面對的很可能是順景帝滔天暴怒,那時候凌徹可會保自己?面前的梵淵又可會保自己?
顧竹寒想出了一身冷汗,但是時間是不等人的,轉眼就要到第七層了,這空中天梯設計得隱蔽,凌璟壓根沒有發現這里有一條密道,是以在空中天梯到達七層的時候便聽見凌璟和凌筠的對話聲。
“哥哥知道你喜歡的是紀寒,也知道你為了維護他在母后面前吃了大虧,你想想,紀寒雖然有才,每次都能很好完成父皇派給他的任務,而且這人左右逢源,和每個人的關系都很好,但是他畢竟是出生寒門,你這樣的身份擺在這里,父皇定不會應承你們的婚事,但是若果你跟著哥哥出逃到東海,投靠咱們舅舅,到時候再招安紀寒,那么你不是能夠得償所愿么?”
凌璟依然不死心的說著,凌徹在塔下看著他們二人嘴唇微動,他是識得唇語的,即使隔得遠,仍然能夠將他們的對話看得七八成。
他虛了虛眸,一時之間也沒有說話,果然東海有異動了,父皇將肖皇后軟禁了也是這個原因吧?凌璟啊,我的好大哥,你真是十分愚蠢啊。
空中天梯已經在七層的位置上停下,顧竹寒和梵淵一時沒有動,僅是站在原地聽外面那兩人旁若無人的對話聲,塔里比塔外自然是安靜不少,兩人又是有內力的,是以要聽清楚凌璟和凌筠在說什么一點也不難。
當凌璟坐實了肖皇后曾經因為凌筠的喜歡而對自己刁難的時候,唇邊只露出了一個苦笑,肖皇后啊肖皇后,紀寒從沒與你見過面,又壓根不會喜歡你女兒的,又何必刁難于我?
“看來紀大人也是紅顏知己遍布天下嘛。”一陣清涼澄凈如幽竹般的氣息忽而靠近,顧竹寒覺得脖子間一熱,是梵淵微熾的呼吸聲拂到自己身上,看他的樣子就要開門出去。
“你說殺還是不殺?”顧竹寒還是忍不住出聲再問了一遍。殺不殺凌筠對于她來說分明是一個難題,但是如果按照平時,如果這件事沒有凌徹插手的話,她不會覺得那么困難。顧竹寒微微垂了睫,想掩飾心中的那股悸動之感,盡管很不想承認,但是她的確是對凌徹動了不應該動的感情,任何人都有不理智的時候,而她現在的不理智是不知該如何權衡自己的前途與感情。
“順其自然?!辫鬁Y腳步稍微頓了一下,那寬闊的背影有一剎那的寂寥,然而僅是那么快得看不清楚的一瞬,他便繼續往外走,顧竹寒在原地愣了一下,而后才知道跟上,“順其自然”,說得還真是輕描淡寫啊。
兩人一同走了出去,空中天梯設在塔左側的中空位置,是以他們二人還要走幾步路才能出去。梵淵渾然不在意對方是否會發現自己,閑庭信步,寬袍大袖在穿堂風之中飄飛而起,那闊大的袖子似飛起的一只荊棘鳥,呼嘯著穿過堂風,沐浴在明月清輝之下,顧竹寒在身后看著他的背影,有須臾的呼吸不順,這樣絕妙的男子,世間恐怕沒有女子能配上他吧?
兩人拐了個彎,終于看到了凌璟和凌筠,還有一干人等。凌璟和凌筠似乎聽到身后動靜,立即往后一看,只見梵淵和紀寒神色無恙地站在他們身后三丈的地方,臉上表情皆是坦然。
“你們……你們從哪里進來的?!”凌璟分明嚇了一跳,他明明已經讓護衛在樓下制造縱火假象,目的就是為了阻止順景帝派人上來找他。現在可好,這兩個人不知道從哪里蹦跶出來,要毀他的計謀了!
“太子殿下,我勸你還是及早收手吧,方才下官也覲見過陛下,陛下讓下官轉告太子殿下一句話,不知道殿下想不想聽?”顧竹寒一邊說一邊思索著如果凌璟突然發難,她在這樣的距離下能否飛身救人。饒子淳的兒子饒瑄被扔在一旁,那小子一看到自己來了,本來沒有哭的,此時“哇”的一聲大哭出來,凌璟聽得心煩,放下了自己的兒子一把抓過饒瑄到自己手上,他對顧竹寒惡狠狠地說道:“說,如果說得不中聽的,我先把他扔下去!”
凌璟忽而陷入了一種癲狂的狀態,凌筠在他身側神采奕奕地看著顧竹寒,里面閃爍的目光顧竹寒當然懂,不外乎是一顆少女心蕩漾著春情,什么紀寒來救我了,他終于來救我了的屁話。
顧竹寒移開了眼神,將目光鎖定在尚自哭泣的饒瑄身上,她緩緩出聲,說道:“陛下說,如果你能知途迷返的,他能夠饒過你一命,不再懲罰你,而且,巫蠱大案也會重新徹查,給殿下你一個明確的交代?!?
“父皇真的會這樣說?他不是放棄了我嗎?”凌璟疑惑了,“他明明想要將我充軍塞外,永遠不得回京,還已經下了圣旨,你說他又改變了主意?父皇一向一諾千金,你說他改變了主意?紀大人,你覺得我會相信嗎?”凌璟說至最后抬頭,仰頭長笑,拎著饒瑄的衣領就往闌干外一放,使得饒瑄整個人都懸在半空中。饒瑄僅僅是一個五歲小孩,又被驚嚇了一個晚上,現在被懸在七層的高塔上空,怎樣看怎樣心驚。
“殿下,下官絕無半分假話,請你相信下官?!鳖欀窈闹幸嗍且患拢氩坏搅璀Z這么無情,真的連一個五歲小孩也要威脅。
就在此時,她亦看見凌筠身側的凌沐悄然拿出了一把匕首就要捅向毫不知情的凌筠,然而看那匕首的刀鋒到處亂晃,似乎是不忍下手。
顧竹寒遭逢巨震,皇家子弟互相傾軋、自相殘殺在眼前上演,若然自己稍有不慎也會將性命給搭上,這個真的是吃人不吐骨的世界。
“莫要勸說了,動手吧?!辫鬁Y忽而出聲,身隨影動,衣袖一揮便襲向凌璟,卻不料不等他靠近,側面便有一戴著神秘木質面具的男子突然現身,與梵淵纏斗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