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夜里楊云戈仔細聽了聽,就聽見鄭蠻蠻間或喊了幾聲“不要”。
起初有點惶恐,后面幾聲就有些暖昧了……
搞得楊云戈也有些心猿意馬……
這丫頭也不知道在做什么夢!
隔天一早,鄭蠻蠻起來的時候楊云戈已經(jīng)走了。
他已經(jīng)決定要留在關(guān)水,自然還有一連串的后續(xù)事件要處理。
當(dāng)然,他留在渤海,萬青等人是激烈反對的。
不但因為他辛辛苦苦創(chuàng)下的絕世功勛,若是他不回去就很可能要大打個折扣。楊云戈一身榮耀,卻還沒有封侯,這多少有點……
然后就是,他功勛卓絕,又是帶兵的將領(lǐng),卻獨身留在渤海,本身就十分不妥。
為君者多疑。放這么一個將領(lǐng)在新興小國,怎么都說不過去。
就算皇上知道他的死脾氣,不介意。只是朝中的文官彈劾的奏折只怕會像雪片那樣飛入宮中。
皇上要是稍微轉(zhuǎn)一個心思,都有楊云戈的好果子吃。
這件事上,王寧也覺得有些不妥。陸朗卻保持了沉默。
楊云戈要安撫部眾,所以一大早就出了門。
留下鄭蠻蠻醒了以后就抱著被子發(fā)呆。
怎么會這樣啊,上身都脫光了……
什么時候脫的啊……
還有那個贅肉……
鄭蠻蠻欲哭無淚。
妙言郡主小心翼翼地在門口探頭探腦。
“……”
看到她這樣,頓時她就面紅耳赤,跺了跺腳,道:“哎,你,你們……你還沒滿月呢!”
鄭蠻蠻都要哭了:“對??!我還沒滿月呢!”
“……”燕妙言憋了一會兒,道,“我哥真是個秦獸……”
鄭蠻蠻頓時要瘋。
過了半天,燕妙言道:“他記起來了嗎?”
這個問題有點復(fù)雜,鄭蠻蠻好好思考了一會兒。
燕妙言道:“我覺得他有點不對勁……其實上次,我懷疑他看到我的時候就已經(jīng)想起來了。他就是裝作沒好,故意逗你的。你可別又被他騙了!”
“……”鄭蠻蠻頓時傻逼了,“你,你是說,他,他看到你的時候,就,就……”
擦!那時候不還在阿什嗎!那么久?!
鄭蠻蠻凌亂地道:“你是怎么發(fā)現(xiàn)的?”
燕妙言想了想,道:“因為以前他失憶,我也見過啊。人家跟他說我是他妹妹,他也就那樣,完全就是看陌生人的眼神。可是那次,我發(fā)現(xiàn)他的眼神挺奇怪的……”
說著她又賊笑,道:“你別怪我沒告訴你啊。他就是想逗你,所以才沒有馬上罵死我或者打死我……”
鄭蠻蠻倒沒有生她的氣。是個人都怕楊云戈的。
她出事的時候,燕妙言硬是頂住了從小面對大哥的壓力,站在她前面為她出頭。鄭蠻蠻知道這有多難得。
只是……
“那這次呢,你覺得他,記起來沒有?”
燕妙言云里霧里,半晌才道:“我不知道啊。他一直沒怎么搭理我……進了家門就跟著你轉(zhuǎn)悠了。說記得又不像,說不記得,也不像……”
鄭蠻蠻:“……”
燕妙言很認真地思考了一下,道:“我覺得他要是不說,那必定是怕你跟他算賬,再也不理他了。”
頓時鄭蠻蠻就嘀咕了,心道你還能裝一輩子不成?
“我試探過他幾次……又覺得不像是記得的?!?
“可是他很黏你?。∪羰遣挥浀媚睦飼@樣!”
“……”
鄭蠻蠻的臉微紅,不知道該怎么跟她說。半晌才小聲道:“上次他什么都不記得的時候,也很……”
黏……
就算記憶丟了,可是本能還在。他不由自主就會往她身邊走,也會盯著她看。
只是行動上會變得有些乖張霸道,讓鄭蠻蠻很是接受不了。
之前鄭蠻蠻也沒有注意過這些事情?,F(xiàn)在想起來了,只嘆了一聲。
看來真的沒有辦法認真生他的氣了。
一抬頭,發(fā)現(xiàn)燕妙言臉紅紅,呆呆地看著她。
“……”
她以為是自己走光了,連忙拉了拉被子,道:“你先出去,我先把衣服穿上!”
燕妙言連忙退了出去,還給她關(guān)上了門。
走到院子里,卻在發(fā)呆。
她曾經(jīng)打定過主意一輩子不嫁,反正自己也能過的很好。
雖然她有一個深情的父親和兄長,可是她也知道,好男人哪里能成堆的?
就連她自己家里的二哥,上次去京城就發(fā)現(xiàn)他已經(jīng)有了通房,那女人又蠢又勢力,而且還典型的貪婪??删褪呛軙b模作樣,二哥就看上了她。
和她見過的大多數(shù)男人一樣,都蠢得要死。
還有就是她那個三哥,什么遼南第一美男子。她是很看不上他的,哪怕他真的顏色無雙,哪怕他是自己的親哥哥。
不冷不熱地吊著人家未央,一吊就是這么多年。她想想未央那幾年是怎么過的,心里都覺得瘆的慌。
可是……
她回頭看了一眼那禁閉的房門。
年華正在漸漸逝去,她真的就找不到一個那樣的人了嗎?
不管在別人看來,楊云戈是個怎樣可怕怎樣冷酷的人,在鄭蠻蠻那,他都像個孩子。
也不管鄭蠻蠻原來是小心慎微,又頗怕麻煩的人,可是在楊云戈面前,她卻是不得不交出自己的真心。
燕妙言知道鄭蠻蠻原不是那么倔的一個人。在外人看來,她就像披一層厚厚的殼,仿佛已經(jīng)習(xí)慣了自我保護。
可就是跟著楊云戈,她的倔性總是會冒頭。那是她真實的自我。
燕妙言輕輕踢了踢腳下的小狗,嘆了一聲,真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有這樣的好運氣……
正想著呢,就有個人大步朝她走過來。沒抬頭都能感覺到那令人壓抑的體魄,龍行虎步宮是粗獷。
她猛的抬起頭,然后看到一張笑得見牙不見眼的傻臉!
“……你怎么來了!”
穆炎王子被問的愣了愣,然后才有些委屈似的,道:“忙完了,來看看你。”
其實他早就想來,只怕顯得猴急而讓她看不起。硬生生等到了現(xiàn)在。
但也實在沒忍住,也不管是一大早,就來了。
燕妙言啐了一聲,怒道:“誰要你看?!你跟我什么關(guān)系都沒有!”
她本來正悵然若失呢,突然看到這只熊,頓時怒從膽邊生!
看她掉頭要走,穆炎王子連忙追了上去,道:“哎,你別走啊。我們怎么就沒有關(guān)系了?我父王已經(jīng)派了使節(jié),去京城提親……這次是很正是的提親了。這門婚事非成不可,我……”
燕妙言頓時炸了!
“你說什么!誰要嫁給你!你憑什么去提親??!”
猛地想起來他剛才說,“這門婚事非成不可”……
燕妙言反應(yīng)過來,頓時就逼紅了眼眶,喃喃道:“我知道了,我大哥是西域英雄,立下了絕世功勛,所以你們才非要和我們家聯(lián)姻不可……聽說連公主也帶來了不是么?打不上我大哥的主意,又來打我的主意了!”
“不,不是……”穆炎急得要解釋。
可是燕妙言哪里聽得進去!
她迅速退了幾步,然后從身邊取出一把匕首,眨眼就出了鞘!
“!”
穆炎王子鐵打的漢子,頓時也嚇破了膽,半步也不敢靠前,幾乎是顫聲道:“郡主,妙言……你別沖動,小心些……”
燕妙言拔下頭上的簪子,頓時幾近完美的青絲就垂了下來。
她抓了頭發(fā)在手里,冷笑道:“你有什么資格叫我妙言?我告訴你,這婚事,你不退,也得退!”
穆炎王子心中一痛,大大的眼睛,有些悲哀地望著她。
她的樣子那樣決絕,又那樣無情。
這時候,鄭蠻蠻已經(jīng)換好了衣服,聽到門口的動靜,匆匆地趕了出來。
一看到燕妙言披頭散發(fā),手里拿著匕首,頓時嚇了一跳!
“妙言你干什么!快別沖動!聽話,把匕首放下來!”
說著就想靠近。
但是燕妙言已經(jīng)抓著頭發(fā)退后了幾步,有些警覺地看著鄭蠻蠻和穆炎王子二人,只怕他們?nèi)魏我蝗丝拷?
她看著穆炎王子,冷笑道:“我告訴你,我們家的主意,你別打了!我大哥是不會娶你家的公主的,我更不會嫁給你!”
穆炎只是望著她,眼中有些閃爍,道:“可我想娶你?!?
他聲音,仿佛是從肺腑最深的地方發(fā)出來的。引得鄭蠻蠻不由得看了他一眼。
“我呸!”燕妙言立刻毫不留情地啐了一聲,然后冷笑道:“我燕妙言就是絞光了我這頭頭發(fā)去寺廟里做姑子,也不會讓人當(dāng)成聯(lián)姻的棋子!”
說著,竟真就抓著那把保養(yǎng)得宜的優(yōu)雅長發(fā),狠狠地朝匕首上撞了上去!
“妙言?。?!”
燕妙言將那青絲狠狠地擲了出去,眼中兵冰寒若雪!
穆炎王子的千言萬語就卡在喉口,一時只看著那飛舞的青絲,半晌都回不過神來。
他想說,妙言,我不單單是因為政治聯(lián)姻才想娶你。
他還想說,我終于打下了西域,已經(jīng)和父王懇求過,回去以后便遣散后院,以后你就是我的王后,我身邊的唯一女性。
所謂“這門婚事非成不可”,只不過是我和我父王談判的籌碼。
可是此時,他卻是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了。
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鄭蠻蠻不顧那鋒利的刀口,沖上去用力抱住了燕妙言。
他卻僵在原地,仿佛動彈不得,只覺得自己心中那最美好的夢,也隨著那一把青絲,被狠狠地擲在了地上,粉身碎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