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有那么一點點楊云戈的幫助,鄭蠻蠻還算是自食其力弄到了三百粒粉地黃。因此她很是嘚瑟。
第二天早上起來楊云戈還在梳洗,鄭蠻蠻就跑去看霍大少這個小矮子。
面對楊云戈不太好看的臉色,霍大少也有些無奈。
“蠻蠻姑娘,睡得可好?”
“睡得挺好。從被你們這群喪良心的人販子劫來之后,我就沒睡得這么好過。”她笑嘻嘻地道。
霍遠不說話。
鄭蠻蠻拿出匕首,在手上把玩了一會兒,笑道:“正好,我有幾件事想問你。”
霍大少對她手上的匕首視而不見,只是又看了一眼楊云戈,道:“定知無不言。”
“很好很好”,鄭蠻蠻滿意,道,“你放心,我不問你別的什么,我就問問你我的私事兒。當初我爹聽了人的話決定送我上山去做尼子,這事兒好像沒多少人知道,你們是怎么正好走到那兒,把我劫了來的?”
這個問題很好回答。霍大少也不覺得自己有幫鄭家人保密的必要。
他笑道:“自然是有人透了消息給我。而我正好缺這么一個人,也覺得你是個不錯的人選。”
“為什么?為什么我是個不錯的人選。”
“你毫無根基,被家人拋棄,便如個死人一般。再則你對這些事情都一無所知。騎主眼神毒辣,家姬自是不能用。若是隨便買來個姑娘……”
“什么?”
“是要廢銀子的。”霍遠淡道。
鄭蠻蠻不生氣,反而笑嘻嘻的,道:“那是誰透了消息給你?我怎么不知道鄭家人和你們霍家人有來往?”
“你養在后院,前頭的事情怎么會知道?鄭家的撲粉能進宮,便是借了我家之力,由我長姐進奉給皇后娘娘,才欽定下來的。”
“這樣啊。原來鄭家和霍家是早有勾結,這事兒我竟然不知道呢。”鄭蠻蠻若有所思。
霍遠想動一動被被捆得發麻的手,無奈卻動彈不得,只又道:“雖說,后母無情,可是這件事兒上,鄭老爺確實是無辜的。他并不知道阮氏私底下打得是這么毒辣的主意。聽說你被歹人所害墜下懸崖,還派人去懸崖底下尋過,未果后,還給你立了衣冠冢。”
若是鄭瑞儀在此,或許對鄭父還有些感情罷。
可惜現在在這兒的是鄭蠻蠻。
她聞言便冷笑,道:“果真當我是個死人了呀。依你的意思,這都是阮氏一人的主意?她一個婦道人家,哪里有這樣的本事?你說我爹是無辜的,那她總還有外人可借才能攀上您這樣的人家吧?”
她歪著腦袋,想了想,眼中迸出寒光,道:“我想,是崔家吧?”
崔家本來也是商家,東西做得沒有在鄭家好,就算攀上了霍家這條路,想進貢宮里想來也不可能。
唯有崔家嫡子崔成格年紀輕輕,連番考試都都考得不錯。崔家一介商戶,想要走仕途卻也不是那么容易。況且崔家也是后母當家,和鄭家的阮氏關系一向好。為了崔成格這個呆子的前程,真和阮氏勾結到一起也不定。
真是好一招借刀殺人的把戲!
聞言霍遠眼神有些復雜地看著她,道:“崔成格也是干凈的。你出事后,他郁郁寡歡了許久。雖然最終還在家人的安排下和你妹妹訂了婚,但聽說訂婚當日他也酩酊大醉,去了你的衣冠冢。”
鄭蠻蠻冷哼,道:“早干嘛去了?”
其實崔成格也不算是個壞人。只是阮氏生的鄭瑞珠實在太能作,他年紀輕輕受不住誘惑也是常事。
再則鄭家是繼母當家,閨中小姐哪怕多走動一步路也要看阮氏的臉色。鄭瑞儀那個傻瓜蛋子就傻乎乎地被后母拘在后院,鄭瑞珠反而跳脫得能常常在崔成格跟前兒蹦跶。
所以后來崔成格變心了。
但他確實沒有想要害死鄭瑞儀,這一點鄭蠻蠻可以肯定。因為那小子滿腦子之乎者也……他根本就沒那個膽子!
她把玩著手里的匕首,喃喃道:“看來我真是爹不親,娘不愛啊……”
霍遠笑道:“現在有騎主如此寵愛,那些人日后也只是蠻蠻姑娘腳下之奴罷了。”
鄭蠻蠻聞言,皮笑肉不笑,道:“都把我作踐成這樣了,我這人可是很記仇的。”
霍遠道:“哪里哪里,都是一家人,打斷骨頭連著筋。何況鄭老爺和崔大公子到底是無辜的……”
鄭蠻蠻猛的拔出匕首,湊到霍大少面上輕輕拍了拍,看他差點閃成斗雞眼,她呵呵笑道:“是啊是啊,打斷骨頭連著筋呢。可是我跟你好像非親非故吧,你這個人販子……”
就在霍遠以為,她會在自己臉上劃上一道泄憤的時候,楊云戈突然開口了。
“蠻蠻。”
“啊?”
鄭蠻蠻立刻把匕首一收,湊了過去。
楊云戈摸摸她的腦袋,道:“不得對大少無禮。”
霍遠松了口氣。看來楊云戈暫時不打算把他怎么樣。
鄭蠻蠻倒也聽話,只是有些蔫蔫的,靠在楊云戈身上,道:“騎主。”
“嗯?”
“我不高興。”
楊云戈捏捏她的臉,道:“去外面吃飯,陽光底下。”
鄭蠻蠻搖了搖他的手,蔫蔫地答應了一聲。
她屁顛屁顛地跟著楊云戈到了院子里,等著開飯。
安福今天早上蒸了包子,端上來的時候鄭蠻蠻就氣樂了。
“敢情你做的這個,我是沒法讓霍大少試吃的是吧?”
總不可能讓那廝每個都咬上一口吧!
安福誠惶誠恐,不知道該怎么解釋。
倒是楊云戈道:“不打緊。以前不也沒人試食。何況對付我們,用不上下毒這種招數。”
楊云戈是毒不死的。若是把鄭蠻蠻放倒了,他立刻就會殺掉這屋子里的每個人。
鄭蠻蠻撇撇嘴,又指著安福道:“你不許給霍遠送飯。”
人販子,餓他幾頓也好。
安福下去了,鄭蠻蠻一邊啃著包子,一邊就問楊云戈:“騎主,這藥還沒送人,那人怎么辦啊?總不能一直捆在我們房里吧?”
楊云戈淡道:“待會兒我就會放了他。”
鄭蠻蠻愕然道:“那他跑了,我的藥怎么辦?!”
“有本騎主在,他跑不出去。”
“可是,我還是覺得……”
“噓”,楊云戈伸手給她夾了個包子,并道,“老這樣捆著也不好玩兒,我帶你玩點好玩的。”
“?”
楊云戈笑著搖搖頭。過了一會兒,他突然問道:“鄭家的事兒……你還耿耿于懷?”
鄭蠻蠻嘆了一聲,道:“有點。他說我爹是干凈的,還給我立了衣冠冢。可是衣冠冢有什么用?他要是稍微長點心,哪怕只把這個女兒放在心上一點點,我也不會被送出去了。”
楊云戈望著她,道:“那,崔家呢?”
“崔家跟我倒沒有什么關系的,為了兒子的錦繡前程,未過門的兒媳婦算什么?這一點我倒是可以理解。就是崔成格這個書呆子,成日讀著什么孔孟圣賢書,哪天他要是知道他的功名是這么來的,他這輩子大約也不能安生。”
還有他的枕邊之妻,等他把鄭瑞珠娶回去,他就知道了。鄭瑞珠胸無點墨,從前就是靠跟鄭瑞儀聊天,來揣測崔成格的喜好。
要說那鄭瑞儀也真傻,覺得有炫耀的機會,鄭瑞珠問她什么她就說什么,還唯恐鄭瑞珠不多問,自己主動也要說許多。
什么崔成格最喜歡哪位畫圣,最欣賞什么詩句,曾經引用過什么句子形容什么東西……
那簡直就是給鄭瑞珠和崔成格送話題啊!崔成格這個書呆子哪里想得到這么多,還以為他和這個未來小姨子是心意相通呢……讀書人不就萌這個,什么紅顏知己的。
等他把人娶回去了,就會發現以前都作弊的鄭瑞珠,其實是個草包。
想到這些,鄭蠻蠻只覺得痛快極了,雖然該討的債有機會還是得討,可她半點也不介意那對狗男女的事。
楊云戈看她神色詭秘,便道:“你怎么知道他以后一定會有功名?”
鄭蠻蠻笑道:“自然是我希望他有啊。我希望他春風得意,金榜題目,然后順利迎娶我的小妹鄭瑞珠呢。”
楊云戈只覺得匪夷所思,忍不住道:“你就這么喜歡他?”
他都這樣對你了,你還一心盼著他好?
鄭蠻蠻不知道該怎么跟他解釋,只是笑,隨口道:“他這不是都已經要娶別人了嗎?我早絕了念頭,但是他人也不壞,我自然是盼他能得償所愿啦。”
她也沒留意,順口又說了一句:“騎主你人比他還要好。以后你要成親啊考試啊,我也是盼您好的。”
“……”
楊云戈低下頭,只管自己吃飯。
吃過早飯,楊云戈就把霍大少給放了。還客氣地請他在屋子里坐下,甚至準備下棋。
鄭蠻蠻看了一眼,覺得無甚意思,便抱著傘打算去還給安明。
敲了幾下,門開了。開門的是張盛,見了她,張盛等人面上都有些不自然。顯然,昨晚她反水的事兒,大伙兒都知道了。
霍大少現在還被劫著呢,用的還是從他們這兒贏去的匕首。
鄭蠻蠻的視線越過眾人,看到了站在后面的安明。
“安明哥。”她甜甜地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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