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到了走廊里,夏梓言左看看,右看看,有那么短短的一秒鐘不知道自己究竟該往哪里去。那種茫然若失的感覺幾乎要將她淹沒了。她害怕得渾身發抖,那一瞬間,她仿佛一個走失的小孩子一樣,慌張失措。
跟在夏梓言的身后跑出病房的護士小姐手里拿著一些紗布,她飛快地拉夏梓言的手,把干凈的紗布按夏梓言的流血的手臂上幫她止血,并且柔聲地說:“你小心一點,你的傷口還在流血呢!”
夏梓言沒有理會她的話,而是重復了剛才的話:“我爸爸媽媽?我姐姐呢?他們在在哪里?他們怎么了?為什么我都沒有看到他們?”
夏梓言止住了手背流血的傷口,護士小姐溫柔地說:“我不知道那個是不是你爸爸,不過,那個和你一起送來的男人還在手術室里。”
“手術室”三個字幾乎要將夏梓言的理智炸得粉碎,她心急如焚地問:“在哪里?手術室在哪里?”
護士小姐擔憂地看著夏梓言,似乎要說些什么,不過,她最后還是什么都沒有,徑直幫夏梓言指出了手術室的方向。
來不及細想,夏梓言已經拔腿沖了過去。
明明不過是短短幾十米的距離,夏梓言卻覺得那是她人生跑過最長的一段路程。她似乎在與時間賽跑,她多么希望能跑快一點,快一點,再快一點,最好,下一秒鐘她就能到達手術室。
終于,在夏梓言覺得自己就要耗光渾身的力氣之前,她跑到了手術室外。
陳慕雪的額頭也包著紗布,她的臉上,手臂上布滿了大大小小的傷口。她神情哀戚地咬住自己的下唇,目不轉睛地盯著手術室門口那一盞寫著“手術中”的紅燈。
夏欣桐轉過頭來看著夏梓言,她的傷勢和陳慕雪差不多,看了夏梓言一眼,她什么都沒有說,又繼續盯著手術室緊閉的大門。
夏梓言大氣都不敢喘地走到夏欣桐的身邊,腦子里冒出很多可怕的念頭,心底也不斷地涌出一股股讓她幾乎沒有力氣招架的寒意。
夏梓言用力地握緊拳頭,深深地陷進手心里的指甲刺激著她,她努力地壓抑心里的不安,問:“爸爸怎樣啊?”
陳慕雪似乎在聽到夏梓言的聲音才察覺夏梓言的存在,她慢慢地轉過頭來。
陳慕雪看夏梓言的目光似乎帶著仇恨,這讓夏梓言渾身一僵,更加不安。夏梓言握成拳頭的手漸漸地松開,她不安地揪住了衣擺
,像一個做錯事的小孩。
夏欣桐似乎沒有察覺陳慕雪看夏梓言的眼光,她的聲音猶如生銹的門鎖般黯啞難聽,她說:“現在情況還不是很明朗。”
陳慕雪不發一言地轉過頭去,繼續盯著手術室門口的指示燈。
夏梓言不安地站在夏欣桐的身邊,不敢再說話。
時間一點點地流逝,夏梓言第一次意識到時間原來真的是以秒為單位的,每流逝的一秒鐘對她來說都是一個折磨。
想到夏承俊還在手術室里生死未卜,夏梓言的喉嚨似乎被人用力地掐住了一樣,她想要哭,卻又不敢輕易地掉淚水。
終于,好像過了一個世紀那么久,手術室的燈終于滅了。
守候在手術室外的所有人都不由得站直了身體,眼睛死死地盯著手術室的門口。他們連大氣都不敢喘。
手術室的門緩緩地從里面打開了,醫生一邊摘著口罩一邊往外走,陳慕雪連忙走上前去,緊緊地抓住了醫生的手,沙啞著聲音問:“醫生,我丈夫怎樣了?”
大家都屏住呼吸,目不轉睛地盯著醫生。
只見醫生擰眉望著陳慕雪,隨后輕輕地嘆息一聲,聲音充滿歉意地說:“抱歉,病人沒有搶救過來。”
周圍似乎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醫生說的每一個字夏梓言覺得自己都懂,可是,當那些字串成一句再簡單不過的話語,她卻怎么都不明白了。
有那么短短的一瞬間,夏梓言以為自己還在那么可怕的夢魘中。她不由得用力地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當疼痛感襲來,她才意識到自己并沒有在做夢。
眼睛里布滿血絲的陳慕雪并沒有松開醫生的手臂,她不敢置信地搖頭,說:“抱歉是什么意思?沒有搶救過來是什么意思?你在說什么?”
醫生望著陳慕雪,說:“這位太太,請你節哀。”
“節哀?”陳慕雪的眼淚直直地往下掉,可是,她卻呵呵地笑出聲來,說:“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我為什么要節哀?我節哀做什么?”
夏欣桐不敢置信地紅了眼睛,隨即,她渾身顫抖起來,眼淚刷刷地往下掉。她用力地咬住下唇,不讓自己哭出聲來。最后,她還是誒能抑制痛苦的情緒,痛哭出聲:“爸爸走了?怎么可能,一定是搞錯了!”
“胡說!”陳慕雪用力地甩開了夏欣桐的手,狠狠地瞪著她,教訓說,“你爸爸好得很,一定是他們搞
錯了,一定是的!”
聽到醫生的宣告的那一瞬間,夏梓言用力地咬住了自己的手臂,只覺得晴天里響起的霹靂直直地打在她的頭頂,讓她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她多么希望我出現幻覺,出現幻聽,可是,手臂傳來的疼痛感讓我知道她并不是在做夢。她看著痛哭的夏欣桐,又看著喃喃自語的陳慕雪,她想要說些什么,想要告訴大家一切都不是真的,更加希望有人可以和她說,這一切不過是一個無聊的惡作劇。
她的爸爸怎么可能沒有了呢?早上的時候,爸爸還說一定會跟她好好地慶祝生日,就在不久前,爸爸還在操心她的婚事,還說讓她遇到合適的人就回家給他看看呢。
這些不過都是不久前的事情啊,怎么可能一轉眼,她的爸爸就沒了呢?
跟在醫生的身后走出來的護士雖然對于這樣的情形早已見怪不怪了,不過,她還是輕聲地安撫說:“這位太太,你不要太難過了。”
“我不相信,我不相信!”怎么都不愿意相信夏承俊已經走了的陳慕雪猛然推開夏欣桐,她沖進了一旁的手術室里,抱住夏承俊的遺體,用力地搖晃著,說:“夏承俊,你別睡了!夏承俊,我叫你呢!你不要再睡了,你快點睜開眼鏡看看我啊!我讓你睜開眼睛看看我,你聽到沒有!夏承俊!你睜開眼睛啊!”
一邊大聲地喊著夏承俊的名字,陳慕雪一邊用力地搖晃著夏承俊的遺體,可是,臉上已經沒有任何血色的夏承俊再也沒有辦法給她任何的回應了。
夏梓言腳步踉蹌地跟在陳慕雪的身后走進去,見到夏承俊安靜地躺在一邊,她只覺得渾身的力氣似乎都被抽光了。明明是炎熱的夏天,可是,她覺得自己仿佛置身于冰天雪地的寒冬,她渾身忍不住顫抖。終于,她再也沒有忍住,“哇”的一聲哭出聲來,隨后沖到了夏承俊的身邊,緊緊地抱住了夏承俊。
夏梓言像一個被遺棄的孩子一般放聲大哭,“爸爸,你睜開眼睛看看我啊!爸爸,你快點睜開眼睛啊!”
早上的夏承俊明明的那么地慈祥,那么地溫柔,可是,現在,他卻躺在冰冷的手術室里,再也不能睜開眼睛了。
想到以后看不到夏承俊慈祥的笑,想到以后聽不到夏承俊殷切的叮嚀,想到以后再也不能報答夏承俊對自己的恩情,夏梓言只覺得肝腸寸斷。
淚水與哭喊聲都無法表達她心中痛苦的千萬分之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