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露十分健談,同時也是個豪爽的姑娘,說起自己的生活作風一點兒都不做作。包括她在國外交了多少個男朋友,以及與他們相處的奇葩趣事。
“那么,你是真的喜歡哥哥嗎?”伊諾小心翼翼地問。
“這種事他也告訴你了。”何露笑道,“他對你這個妹妹還真是無話不談。”
伊諾說:“畢竟我們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嘛。”
“這也有道理,我以前跟我哥哥也是無話不談。”
“后來不是了嗎?”
“后來他有了女朋友,哪里還有空管我?”何露聳了聳肩,然后注視著對面:“畢竟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生活,要走自己的路,還有一堆麻煩要處理。而且男人和女人是很不同的,你知道,他們并不能夠真正的理解你。”
“為什么?”伊諾好奇道。
“性別決定的呀,性別決定我們思考方式不同。”何露再次聳肩。
她這話好像在提醒自己不要老是黏著哥哥,這樣對我們兩個人都沒有好處,只會造成事倍功半,浪費時間的結果。
伊諾思考著,越來越覺得這頓飯難以下咽。
何露又叫來了一瓶紅酒,一口接一口喝著。
“你知道嗎?每次演奏完我都要拼命的喝,才能讓自己不去回想演奏過程中所犯的錯誤。”
“人都會犯錯誤,完美屬于天才,平常人難免有瑕疵。”伊諾也喝了一口,說。
何露點頭,又喝了一口,笑道:“可能你是這么想的吧,我們從事藝術事業的人就不能夠懷有平常心態,總是容易走極端,所以每次演奏都要讓自己做到完美。而且會影響到生活方面,比如我所找的男朋友,我希望他們也是完美的。在這么多年中我一直都沒有找到,可是遇到伊梓銘,第一眼見到他,我就知道他是我要找的那個完美男人。”
哥哥確實是個完美男人,但是他一直是屬于自己的。
伊諾開始覺得極為不悅。覺得這個女人就像強盜,虎視眈眈的盯著自己的東西。
何露注意到了她臉上一絲一毫的情緒流露。
“你不開心是嗎?”她突然問。
“沒有啊!”伊諾立即喝了一口酒,來掩飾臉上因憤怒而浮起的紅暈。
何露突然把酒杯一放,大聲說:“你有,你想霸占他,你舍不得他,你來找我只是想探究我的底細。伊大小姐,我不像你一樣,我不是一個養在深閨不識人間煙火的姑娘。我想告訴你的是,你不可能永遠擁有梓銘,你擁有了他的童年和少年,到現在,到我這里,應該結束了。”
她站起來,最后看了她一眼,拿起包離開。
這樣干凈利落而又堅決的宣言,恐怕不是人人都能夠說出來的。要么有堅定的自信,要么有非凡的能力,而這兩樣,何露恰好都有了。
伊諾坐在原地,像個被打敗的士兵。她坐了許久,然后叫服務員,“結賬。”
“不好意思,剛剛先走的那位小姐已經結過了。”服務員說。
“那就讓我再結一遍,把你收到的錢還給她。”
“這……”服務員十分為難。
她把錢拍在桌子上,并沒有管服務員的反應。這點小錢對她來說當然不算什么,如果留在自己這里,才會難受的不行。
晚上回到家,伊梓銘戲謔的問她會見結果怎樣,是不是大獲全勝,凱旋而歸。
“還好吧。”伊諾不太想說話,簡單的道:“她人還不錯。”
她坐在沙發上,懶洋洋的像一塊放倒的曲奇餅。
伊梓銘兩手撐在沙發靠背上,低下身體問:“那么你覺得她配得上我嗎?”
伊諾回答:“她配不上應該就沒有人能配上了吧。”
伊梓銘愣住,“這么說你同意我們在一起了?”
伊諾睜開眼睛看他,隔著十幾厘米的距離,兩人之間沉默還是沉默,房間里突然氣氛突然變得壓抑。
“我說過,這一切全憑你做主。”她突然道。
伊梓銘盯著她的眼睛,“這么說我就是和她在一起也沒意見了?”
“沒有。”她回看著他。
“我不信。”他堅定地說。
“沒有必要懷疑,這就是我的想法。”伊諾揚起下巴。
她尖尖小小的下巴揚起來非常可愛,雖然有幾分傲慢,更多的卻是令人忍不住去捏的感覺。
伊梓銘捏住了她的下巴,威脅道“再說一遍,我就把你從沙發丟到地上去。”
伊諾臉不能動,瞪大眼睛抗議,“你干什么?壞蛋!”
“我壞蛋還是你壞蛋?是誰說了要從中作梗的?現在又突然放手不管了,你說你是不是小壞蛋?”
伊諾無語,這人還真是要求奇特。她淡淡的說:“我放手不管對你不是更好嗎?這樣你就可以按照自己的想法做事了。我總不能老是強迫你,耽誤你的時間。”
突如其來的大人般的懂事話語,簡直把伊梓銘氣瘋了,他恨鐵不成鋼,更加用力的捏住她的下巴。
“是誰教你說這些話的?再說一遍試試看。有本事你再說。”
“疼啊!放手。”伊諾掙扎著。
他偏不放,另一只手掐住了她的腰,故意撓她的癢癢肉,同時身體也陷到了沙發里。兩個人在沙發上鬧成一團,頭發和衣服都被扯得亂七八糟。
“干什么!討厭!”伊諾一邊喊一邊笑得上氣不接下氣。
突然她感到了不對勁,腹部被一個硬硬的東西頂著,一直都沒有離開過。兩個人同時一愣,動作停了下來,互相看向對方。
“哥哥。”她的臉蛋兒紅撲撲的,忍不住叫了一聲。
“伊諾。”他喊她的名字,聲音很輕,無比溫柔,令人迷醉。
他緩慢地低下頭。
“你們在做什么?”走廊上方突然傳來一聲喝問。
兩人同時望上去,只見伊太太扶著欄桿站在那里,表情震驚。
伊諾嚇懵了,一動也不敢動。
一只大手卻蒙在了她的臉上,遮住了是她的視線,并且把她的身體往下放,讓她在沙發的窩里安全的呆著。
“我過去。”伊梓銘悄悄說了一聲,然后站起來。
母子兩人在爺爺曾經用的辦公室里談話。這間辦公室現在是伊梓銘用來辦公,里面堆滿了他在公司要用的文件和資料。
伊太太不喜歡辦公桌后面的座椅,選擇了坐在沙發上。她是個優雅的女人,雖然并不強勢,也沒有很大的事業心,但卻十分值得尊敬。
“媽媽……”伊梓銘不知道怎么開口。
伊太太冷冷的說:“我希望剛才看到的不是真的,她是你的妹妹,你們血緣關系。”
“我知道。”伊梓銘低下了頭,然后道歉,“對不起,剛才只是鬧著玩的。”
“希望如此,這種事我也不好追究什么,你們把握好分寸就夠了。”伊太太嚴肅的說著,然后沉重地嘆了一口氣,說:“有一件事我想提醒你。”
“媽媽,您盡管說。”
“伊諾雖然不是我的親生女兒,但我一直把她當作親生女兒對待,她也是這么以為的,如果有一天她發現自己是爸爸的私生女,媽媽和哥哥,這世界上唯一的血親,突然都沒有至親的血緣關系了,我不知道這對她是怎樣的打擊。”
“你也明白其中的利害關系,對吧!”她又望向兒子。
伊梓銘點頭,沒有與媽媽對視。
“所以你要永遠幫我保守這個秘密。”伊太太又說,“永遠不要讓她知道,她是我們家的私生女。”
永遠,永遠不要……
伊梓銘腦海中艱難地想著這幾個字,突然感到了一種致命的絕望。
所以說,她會永遠當自己的親生妹妹。
“你不能做到嗎?”伊太太問。
“我能。”伊梓銘木然回答。
伊太太點頭,“好,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那么不管二叔要做什么,你都一定要阻止他。”
“二叔?他要做什么?”
伊太太沉重的說:“二叔沒有分到他想要的財產,這你知道吧,上次他去公司打砸事件我也聽說了,我想他一定不會這么容易善罷甘休,為了奪回董事長的位置,他很可能會證明伊諾的私生女身份。”
“怎么說他也知道這件事了?”
“當時伊諾來我們家的時候,他還在國外。但我想這么多年,他一定有所懷疑。”
原來如此。伊梓銘心情也變得沉重,點了點頭,說:“好,我會防著二叔的。”
“只要我們做好了準備,并且全力以赴,不怕他在其中搗亂,他這個人野心很大,也就是個二吊子。這么多年也沒干成什么事。這個家要是讓他來管,早就完了。”
伊太太隨即起身,岔開了話題,問他要吃什么。晚上她要親自下廚給兒子女兒做一頓飯。
“你做伊諾愛吃的就好了。”伊梓銘照例這么說,這么多年來一直都是這樣。
“你呀。”伊太太嘆了一口氣,又是驕傲又是心疼,然后想起來,問:“聽說你交了個女朋友,還是個外國回來的大小姐。對了,什么時候讓她來家里吃頓飯?”
伊梓銘頭痛道:“您從哪聽來的小道消息呀?絕對沒有這回事。”
“沒有怎么會說得跟真的似的?世界上沒有空穴來風的事,我看你就是不想告訴媽媽。”
“好了,好了,您快去做飯吧!”
他扶著伊太太的雙肩,好不容易送她出了辦公室,接下來卻不禁憂心忡忡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