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6 流水無情

“哥，忙完了嗎？”夜天華一點都沒變，依然喜歡穿紅色繁花的衣服，打扮的很妖豔。

書桌前坐著一個頭帶金冠的男子，夜天啓坐在那裡，已經初具威嚴，不再是一身青衣的流士打扮，如今的他纔像是一國皇子，又被封爲東夜太子。

聽到聲音，他擡起頭，眼裡閃過一絲寵溺，卻轉瞬即逝。

“你怎麼來了？”他的聲音也嚴肅了很多，不再如以前那樣隨和。

夜天華坐到他對面，掀開外袍，一條腿搭在椅子的扶手上，一派的吊兒浪當，當然他也只有在夜天啓面前纔會如此隨意。

“我想哥了，便來了。”彷彿在說我餓了，想吃飯。

夜天啓有些無奈，他曾經囑咐過府裡的人，無論夜天華什麼時候來，他們都不得阻攔。現在想想到底是對是錯呢？如今是半夜天更，他來應該是有什麼事纔對。

“說吧，發生了什麼事？”夜天啓繼續埋頭整理桌上的摺子，他現在很忙，東皇幾乎把所有的事都交給了他，如今的他才知道當皇上有多累，但他心甘情願。

夜天華吃了點東西，有些神秘的說道：“我今天看到寧兒了。”

夜天啓嗯了一聲表示知道了，夜天華不些不滿。

“哥，你有沒有聽我在說什麼。”

夜天啓只得擡起頭來，說道：“聽到了，寧兒不是經常會出來嗎？”

這有什麼好奇怪的，安寧在軒王府呆了兩年的事情，大家都知道，安將軍氣得要命，曾經有一個安心整天跟在夜軒後面，夜軒不在意，如今又有一個安寧，夜軒都成了廢人卻還不離不棄。

可爲何這兩個姓安的都是他的女兒，安將軍氣得現在都不怎麼和安寧說話，在朝堂上也沒少被人嘲笑。

“她以後都不會在去軒王府了，好像和三弟吵架了。”夜天華一手撐頭，笑道。

“你是說以後我們就沒法知道他的情況了？”夜天啓沒有在意夜天華對夜軒的稱呼，要是往常，他肯定會不開心，說上幾句，可此時卻沒了心情。

他一直覺得夜軒的心思很深，沒有人知道他在想什麼。就算他現在變成廢人，夜天啓也並未輕視過夜軒。

如今安寧出來了，前幾個月皇上聽說夜軒可以下地了，便差了基他下人，只有安寧是自願留在那裡的，可如今連安寧也離開了，那整個王府就只剩下夜軒一個人了，夜天啓很不放心。

夜天華揉了揉眉頭，道：“哥，他現在只是一個廢人，並不會影響到你什麼，爲何你？”

他想說爲何你還不放過他，卻開不了口。他們兄弟爲這件事已經吵過幾次了，可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立場，說不到一起去。這是他們長這麼大，唯一沒有說到一起的事情。

“你不懂，他是西明的皇子，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他可能知道很多事情，而我們決不能掉已輕心。”

夜軒隨他們長到十六歲才分開，兄弟感情本來很好，不知道從何時起，都變了，一切都變了，也許是那一場談話，也許是那一個畫面，總之，他們兄弟如今就變成了這樣。

“哥，三弟不是那樣的人。”夜天華起身面對著夜天啓，他的哥哥爲何也變了。

“好了，不要說了，你先回去吧，不早了！”夜天啓也不想和他吵，只好趕人了。

夜天華氣得臉色有些變青了，每次說起夜軒的事，他哥總是這個態度，可這一次他偏不如他意。

夜天華搬來椅子坐在他對面，就這樣一直盯著他，一幅小爺我呆定了的表情，弄得夜天啓有些好笑。

“你呀，真是越活越回去了，去那邊休息吧！”他的書房後面有一個小房間，現在幾著他都睡那裡，沒辦法實在太忙了。

夜天華有時會來陪他，所以也經常睡在那裡。

夜天華起身，扭了扭脖子，側著身子低頭看著夜天啓，“哥，那我先去瞇一下哦。”

見過夜天華的人都說他妖媚，可只有夜天啓知道他不只妖媚，還有一種蝕人心魂的魅力。

夜天啓快速低下頭，伏在案上忙碌，夜天華的眼中閃過一絲失落，輕笑了一聲轉身離去。躺在寬大的牀上，他脫掉外衣，抱著錦被，深深的吸了口氣，感覺這上面到處都是他哥的氣息。

夜天啓一邊批摺子，一邊往裡屋看去，心神有些不定，夜天華經常過來，他從未有過其他想法，可不知今晚爲何卻心不在焉，也許是聽到夜天華爲夜軒說話，他有些不悅。

越想越生氣，所幸丟下摺子，返身回到屋裡，他不習慣有人在他的房間裡，所以下人們都在門外守著，脫掉外衣，望著牀上的男子，那脣角帶著一絲笑意，似乎夢到了什麼開心的事情。

夜天啓就這樣看著，他輕掀錦被，如今雖是夏天，可深夜裡還是有些冷的，脫掉鞋子，翻身上牀，以往他都是這樣的，可他剛躺下來，便感覺一個熱乎乎的身子貼了過來，還有一隻手也搭在他的胸膛。

“臭小子，睡覺都不老實。”他笑罵了夜天華一下，剛準備把他的手拿開，卻聽到夜天華叫了一聲哥。

夜天啓只感覺心裡像是有一團火從腳燒上他的心，直躥向頭部，他有些熱，有些心慌。

他從來沒有聽過夜天華這樣喊他，那聲哥像是帶著魔音讓他不安，他急忙扔過夜天華的手臂，背對著他身子僵硬的躺在那裡。

夜天華在心中嘆了一口氣，他是醒的，在夜天啓進來的時候他便醒了，只是沒想到他還是嚇到他哥了，他不想的，可他也知道這樣的日子很快就結束了。

夜天啓要娶李如嫣了！他轉了個身也背對著夜天啓，待他第二日醒來，他哥已去早朝了。

皇后寢宮裡，安柔蘭依然是那麼端莊高貴，手指被染成深紅色，看起來不豔不俗，很附和她的形象。

此刻她正笑迷迷的坐在首坐上，端著一杯茶小飲，

“啓兒忙的話，可以不必每日都來請安的。”皇后嘴上雖然這麼說，心裡卻還是開心的。想起自己的親生兒子，自從夜軒被關後，他幾乎都不來看她了，只會在宴會上才偶爾會見到，也只是簡單的打聲招呼。

不再對著她撒嬌，也不再多言多笑，有時候她都在想，夜彥和夜軒是不是換過來了，一個從面無表情變成了溫文而雅，一個從天真爛溫變得成熟深沉，這到底是誰的錯。

夜天啓剛下早朝便來看皇后，這是他這麼多年來養成的習慣，當然他也是從心底裡敬重皇后。

“給母后請安是兒臣的心意，還望母后不要嫌兒臣煩纔是。”夜天啓拱了拱手，行了一禮。

皇后放下茶杯，笑罵道：“好了，好了，再說下去該是母后的不是了。”

“兒臣不敢。”夜天啓想了想還是要把這件事情告訴皇后。

李容也給夜天啓上了一杯茶，夜天啓道謝。他從很早以前便知道這個宮女很厲害，皇后很信任她，只是知道她是安府出來的，可明顯的皇后對她的信任太過不尋常了。

夜天啓回過心思，便開口道：“母后，寧兒回府了。”他也想看看皇后是不是真的什麼事都知道。

果然，皇后看著他笑了笑，“寧兒昨日已和本宮說過了，她不想留在夜軒的身邊也情有可原，兩年了，如今你的地位已無人可動，彥兒不會和你爭什麼，至少景玉，他更不需要擔心。”

皇后想了想又道：“他如今只是一個廢人，你也不必把心思放在他的身上，還是多想想朝中的事情，聽說有很多人到現在還是支持他的，這事可沒做好哦。”

夜天啓連忙開口稱是，他再一次見識到這後宮之主的厲害，人不出宮，便知曉所有的事情。

“好了，這些需要慢慢來，對了，南陵那邊你最好還是派人去看看爲好。省得發生什麼意外。”皇后說完這句話，便向裡面走去。

夜天啓趕忙起身相送，待看不見皇后才起身。

回到府裡，夜天華已經在吃早飯了，見他回來，上前幫他拿過手裡的東西，遞上毛巾，以往他也是這般對他的，可不知爲何，今日這些落到夜天啓的眼裡卻覺得有些心煩。

一頓飯吃得沒滋沒味的，下人把桌上收了，夜天華纔開口。

“哥，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他沒想到昨夜的事情一直影響著夜天啓，以至於今日早朝上他都有些心不在焉，有好幾次走神。

皇后也讓他不要去管夜軒的事情了，爲何他們都不理解他，他只是怕夜軒會傷害他們，想到這裡，他更加心煩。

皇后讓他派人去看著武林大會，他猛得擡頭，對上了夜天華的眼睛。

他從來沒有注意過，他的眼睛很大，眼眸深處一片漆黑，平日裡在他面前都是笑迷迷的，看不清裡面深藏的東西，如今近距離看著，夜天啓發現，那裡有一片湖，波瀾不定，他就像一葉小舟漂泊在上面，彷彿隨時會掉下去，他看到了自己驚慌失措的表情。

琉璃飄彩，映在湖中，沒有一刻他這麼害怕，害怕這個眼神，害怕這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