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么一句話,但無論是表情,眼神還是聲音,夏夜都知道這個男人所傳達出的憤怒已經(jīng)達到了頂點,那天晚上可怕的情景遭遇仿佛又回來了,她如同聽見了追命的魔咒一般,見冷子巖向自己奔過來,嚇得她向后面連連倒退,不知不覺的退到車流如水的馬路上。
冷子巖眼看著夏夜退到馬路上,一輛疾馳的車在夜色中向她駛來,急忙大喊,“夜子,快過來,有車!”
說是遲那時快,夏夜剛意識到有車向她駛來,還沒來得及躲避,整個人已經(jīng)被車子撞得飛了起來,然后又如同輕輕飄飄的斷線風箏一樣落到地上。尖銳的剎車聲響起,卻避不開那聲轟然巨響。遠處響起此起彼伏的剎車的聲音,車流終于暫時有了停頓。
冷子巖急急的沖的夏夜的身邊,血蜿蜒地彌漫開來。他身手把滿頭是血的她抱到自己的懷里,而夏夜像毫無知覺一樣,頭歪在他的懷里無聲無息,冷子巖只覺得血嗡地往頭上一沖,什么都來不及多想,彎腰抱起夏夜就往醫(yī)院里跑。
醫(yī)院就在眼前,可他卻覺得如此的遙不可及,一步攆著一步,一步快似一步的往醫(yī)院里跑,但這一段路,卻好似漫長的沒有盡頭,仿佛永遠也到不了……
冷子巖感覺身邊的一切都像真空的一樣,他只聽得到自己沉重的呼吸。
夏夜的身體很輕,安靜地合著眼睛,依靠在他懷里。在夏夜這樣毫無意識的時候,他只覺得害怕,仿佛懷里不是抱著夏夜,而是抱著一捧水,她的生命如同水滴一樣從他的指縫間一點一點漏走。一瞬間,冷子巖驚慌失措到了極點。
高家遲從后面跟了上來,跟他似乎說了句什么,但他什么都沒聽到,只是心急如焚地朝著醫(yī)院院子里跑,因為高家遲領著夏夜繞了柵欄,他們現(xiàn)在所處的位置已經(jīng)距離醫(yī)院大門很遠了,高家遲發(fā)動了事先泊在這里的車,從后頭追上來,招呼著冷子巖抱著夏夜上車,他替他們打開車門,然后坐到駕駛位上,夏夜的臉色在車內(nèi)的
燈光下顯得慘白,一點血色都沒有。
高家遲見冷子巖坐穩(wěn)后,猛打方向盤調(diào)頭,換過檔位,加大油門直奔醫(yī)院而去。
冷子巖一手抱著夏夜,一手打電話給醫(yī)院,高家遲把車開到了醫(yī)院,冷子巖下車抱著夏夜跑進急診中心,急診室的醫(yī)生護士早就接到了院長的電話,匆忙迎上來把夏夜推進去,冷子巖被阻隔在門外。
整個世界仿佛在一瞬間安靜下來,靜得只能聽見自己的心跳,砰砰砰砰,跳得又急又快,他舉起手來,手上都是血。是夏夜的血。他終于知道從指縫間一點點漏掉的是什么,是夏夜的生命。
直到這一刻,冷子巖才明白那種即將失去的撕心裂肺,他根本無法忍受夏夜被車撞到這個事實,那種痛,侵滲在他的血脈里,要把他整顆心整個人都生生疼得裂開,眼睜睜看著她這樣,幾乎要令人他發(fā)狂!
“血壓80/40,心率72。”
“腦后有明顯外傷。”
“第六、第七根肋骨骨折。”
“CT片子出來了,顱內(nèi)有出血。”
“脾臟破裂!”
一起突兀而短促地發(fā)出蜂鳴:“嘀——”
“心跳驟停!”
“電擊。”
“200J!”
“未見復蘇!”
“再試一次電擊除顫!”……
“先生,你是不是病人家屬?這是手術同意書和病危通知單,麻煩你簽字。”
護士拿了手術通知單來,讓他簽字。冷子巖神色恍惚地看著那份同意書,看著底下觸目驚心的一項項備注:麻醉意外,手術中意外,術后并發(fā)癥等等引起的死亡。
冷子巖麻木的看著這一切,他顫聲問醫(yī)生:“我太太有沒有危險?”
“要看手術情況。”醫(yī)生帶著口罩,說話的聲音像是在很遠的地方。一向鎮(zhèn)定自若,大氣從容的冷子巖像小孩一樣無助看向身邊的高家遲,因為生死不明的夏
夜,高家遲和冷子巖的關系突然前所未有的和諧起來,高家遲拍拍他的肩膀,“簽字吧,耽誤的時間越長,對她越?jīng)]有好處。”
冷子巖用最快的時間聯(lián)系到這里最好的醫(yī)生,有醫(yī)生從他們身邊匆匆地經(jīng)過,進入手術室去,又有護士出來,取藥取血漿。
冷子巖的眼睛都紅了,像是喝醉了一樣,神智也恍惚起來,只覺得身邊的一切都在搖動,眼前的一切模糊不清,他干了這樣的蠢事,愚不可及,是他一步一步把夏夜和自己關系逼上絕境,是他把夏夜害的躺在這里,生死未卜!
醫(yī)院的主要領導也來了,迅速成立專家組簡短地交換了意見,就進了手術室。
冷子巖就像經(jīng)過了一個世紀的等待之后,手術終于結術了,夏夜被推進了ICU監(jiān)護室里,
醫(yī)生連夜會診,在墻上掛出若干張掃描光片,冷子巖找來了夏夜的主治醫(yī)師,一個資深的留學回來的外科專家,“病人的外傷我們都做了處理,左側肋骨斷了兩根,肺部輕微破裂,左側小腿骨折。”
冷子巖聽到夏夜受了這么多的傷,他拽緊了拳頭,指甲一直深深地陷入掌心。血脈噴張,就像周身的血都要沸騰起來。
“但這些都不是最嚴重的,最嚴重的是她頭部有散碎的血塊壓到腦干上,我們還不能進行手術,如果手術腦干部分就會形成腦疝,會導致病人馬上死亡。”
“那怎么辦?”冷子巖心急如焚的問到。
“現(xiàn)在唯一的辦法,就是采取物理治療,看病人是否會自己醒過來。病人有百分之十醒來的可能,也有百分之九十醒不過來的可能,就是醫(yī)學上說的成為植物人!家屬要做好心理準備。”
冷子巖傻愣愣的聽完醫(yī)生的講話,看著ICU病房里躺著的夏夜,那么鮮活明艷的生命,怎么會就成了植物人!
他麻木而茫然地跟著護士去了ICU,復雜的消毒過程,最后還要穿上無菌衣,帶上帽子和口罩,才能進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