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呯”地一聲,房門被推開,一群人趾高氣揚地闖了進來,剎那間將房間擠得滿滿當當。
坐在東邊紗窗下貴妃塌上的少女揚起臉,驚恐地看著這群不速之客,趕緊伸手抓過一旁的薄被,手忙腳亂地往肚子上蓋。
隨即,響起一個高亢、尖利的女聲:“毓王爺,您看,都這么大的肚子了,還想瞞著我們!”
說話間,一個穿金戴銀、打扮得富麗堂皇的中年婦人走上前,一把掀開少女身上的薄被,雙眼狠毒地盯著少女絕色驚慌的臉,惡狠狠地道:
“柳千陌,今天要不是張媽媽發現你挺著大肚子在院子里散步,為娘的還不知道你竟做出了如此下作之事!你的肚子是誰搞大的?!”
少女抬起臉,飛快地看了一眼幾步開外的錦衣男子,復又垂下頭,沉默著不說話,只緊緊地揪著薄被的一角。
錦衣男子面沉如水,手負在身后,冷冷地道:“柳千陌,你真不知廉恥!怪不得這段時間你總躲在緩歸苑不出來。說,那個男人是誰?”
柳千陌搖搖頭,再搖搖頭,吶吶地不知道說什么好,只是煞白著一張小臉,身子瑟瑟發抖,一旁的丫環也嚇傻了眼,不知所措。
“柳千陌,毓王爺在問你話,不要裝傻充愣。你一個將軍府六小姐,黃花大閨女,未婚先孕,簡直是丟我們柳府的臉,這讓千棠、千紫今后如何去嫁人!你怎么不去死啊!難道還想將這來歷不明的孩子生下來不成!”
中年貴婦人直著腰,從上往下睥睨著她,語氣極為不屑。
柳千陌又哀哀地看了錦衣男子一眼,再看向他旁邊月白色云紋宮裝女子,眼露哀求,嘴唇哆嗦:“千棠,我,我……”
白衣女子轉向錦衣男子,柔聲說道:“毓王爺,妹妹想必也是受人蠱惑才會失了身的,還請毓對妹妹網開一面,放過她吧。”
頓了頓,她調頭看著千陌感激的小臉,輕啟朱唇對中年夫人道:
“娘,千棠和六妹三個月后即將與毓王成婚,只要將孩子拿掉,應該不至于影響婚期的,但妹妹得將奸夫交出來,以消毓王心頭之恨。”
南夜毓蹙起眉頭,恨恨地道:
“棠兒!你無需替她說話,她犯下如此不端的行為,怎配嫁入皇室為妃!哪怕作妾,本王也是斷斷不會要的!當初是本王瞎了眼才會聘她為正妃。”
兩大步跨上前,他一把拉起柳千陌,往地上摜去。
“賤人!還未嫁進王府就敢給本王戴綠帽子,難道是怨恨本王將同時娶棠兒為側妃不成!”
柳千陌被他拽得一個趔趄,又“呯”地一聲砸向冰涼的地面,肚子先著地,只覺得一陣翻腸絞肚的疼痛襲來,不知是誰的繡花鞋又朝她腰上狠狠踢了兩腳,兩腿間一股熱流奔涌,瞬間洇濕了她單薄的裙衫。
柳千陌捂住肚子,蜷曲著身子,臉色蒼白,虛弱地求道:“救,救我……求求……你……們……”
話未說完,兩眼一翻,疼暈了過去。
丫環驚慌地叫道:“不好了,六小姐流血了!要出人命了!快叫大夫,夫人,求求你叫大夫來。”
柳夫人瞟了地上昏死的人一眼,惡狠狠地說:“嚎什么喪!死就死了,這樣不知羞恥的女兒家,咱們柳府寧愿沒有!來人,將她丟到亂葬崗去。”
“且慢!”
柳千棠款款上前,攔住柳夫人:
“娘,再怎么說,六妹也是柳府的小姐,爹雖遠在邊關,但他最疼六妹了,一切等爹回來處置才是,娘擅自行事,爹只怕會怪罪于您,況且,對毓王的名聲也不大好。”
又轉向南夜毓,輕聲道:“毓,六妹犯下如此大錯,千棠也無顏再替她求情,只求毓允許我們將她送到鄉下,她畢竟,畢竟是我的妹妹,千棠不忍……”
南夜毓緊鎖著眉頭,陰贄著雙眸,厭惡地看了眼地上躺在血泊中的少女:
“棠兒就是心善,這是你們柳府的家事,本王不管她的死活!她與本王的婚事,就此作廢,婚書稍后會送回到府上。”
說罷,拂袖而去。
柳千陌的丫環跪在地上拼命磕頭:“求夫人救六小姐,五小姐,奴婢求您幫忙叫大夫來,六小姐快不行了!”
柳夫人不耐地掩著鼻子,那血腥味真的很嗆人!
柳千棠朝她使了個顏色,對跟來的媽媽道:“快去將回春堂的王大夫請來,要快,不然六妹沒命了,我唯你是問!”
又和顏悅色地對丫環說:“你先將六妹扶到床上去,大夫馬上就來,她會沒事的,娘身子虛,聞不得血腥味,我就先送娘回去了,有什么事記得來通知我們。”
“謝謝五小姐,謝謝夫人。”丫環一迭連聲地道,趕緊去扶地上滿身血污的人兒。
待出得院子,柳夫人遣開身邊的人,皺眉問道:“棠兒,作什么要請大夫,讓她死了豈不痛快,免得礙眼。”
“娘,這人要在府里死了,家仆都看在眼里,到時候爹回來您如何交待?”柳千棠悠悠地問。
“那豈不便宜了這個賤丫頭!”
千棠看了眼夏末的天空,天高云淡,秋天快到了。收回目光,她溫柔地道:
“娘,即便有最正當的理由,您也不要當著眾人的面打殺六妹,該救的還是要救。明天您就將她送到八百里外的別莊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