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是,在這片茂密的原始森林里邊,黑猜有許多秘密藏身基地,并非只獨有現在接待夢霄宮青萍等人這一處地方。
而且由于這片原始森林位于帕萊河三角洲地帶,這里河網縱橫密布,河岸上山險林密,不管是走陸路還是走水路,非常熟悉地形的黑猜和他的手下們都能迅速逃走。
這也是為什么南夜帝和帕萊城的頌帕城主無法將其剿滅的原因——這里簡直就是為黑猜這樣的亡命匪徒們特意準備的藏身之地!
千羽和千潯所在的大樹由于異常高大,又正好離黑猜土匪窩很近,所以他們倆很輕易地就能借助厚實樹枝的掩護,悄悄觀察土匪窩的情況。
此時天色已擦黑,土匪窩里已經點起了燈籠與燭火,在一排吊腳木屋前平整的空地上,圍著一群人,正在有條不紊地忙著。
黑猜的手下將前面幾輛車上的貨物卸下來后,轉身向大劉的馬車走去。
大劉在給先一步到達的青環和青萍等人請示匯報完后,他的眼角瞥見大熊在一旁正悠閑地嗑著瓜子,易過容的臉上便不由涌起一股憤怒。
他剛想過去當著老大的面找大熊質問,青萍卻在此時發話了:
“大劉,青環說你的車上帶著那對雙胞胎,趕緊的,先將他們倆帶下來,這在草堆下悶了大半天了,可別給我悶壞了!我還指望著他們倆做大事呢。”
大劉收回腳步,悶悶地答應了一聲,又朝大熊狠狠瞪了一眼,這才轉身向自己的馬車走過去。
他和那幾個黑猜的手下一起將紅茅草掀下來,捆好碼在一邊。
這種紅茅草是一種藥草,能有效祛除風濕,還帶有一種淡淡的清香,有安神助眠作用,所以帕萊城及其附近的居民都喜歡用它來墊在被褥下,比稻草和棕墊要好得多。
黑猜他們長年生活在帕萊河三角洲的雨林里,非常潮濕,對能防潮除濕安神的紅茅草自然也極為需求,所以青萍才會它在每輛車上作掩護:一來不會引人注目,二來黑猜他們也用得上。
幾人很快就將馬車上的紅茅草全部掀了下來,大劉卻在看到馬車上剩下的糧食和布匹時傻眼了!
他瞪著馬車看了半晌,又扭頭向青環看去,青環不解地走過來,問道:
“怎么啦?大劉,你的臉色怎么這么差?”
大劉手指著馬車,不可思議地說道:
“他們,他們不見了!那倆雙胞胎不在馬車上!”
不在馬車上!怎么可能!
青環也吃了一驚,趕緊向馬車上望去——那倆孩子,果然不在車上!
她的臉色刷地白了,立即急切地低聲問大劉:
“怎么回事?他們倆不是被你親自扔到車上去的嗎?現在怎么會不翼而飛了?”
大劉囁嚅著:“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啊,這,這,這簡直是碰了鬼了!”
此時空地上的人都聽到了這邊的動靜,紛紛圍了過來想看個究竟,青萍和滿臉橫肉的黑猜也走過去,圍攏的人們趕緊讓出一條道讓他倆上前。
瞧見青環和大劉臉上的惶恐不安,青萍眉頭微微皺了起來,她的心里也不安起來,趕緊轉眼朝人群中心的馬車上望去,瞬間明白了原因。
青萍的臉立刻沉了下來,黑得像烏云,她不假思索地大聲質問青環和大劉:
“這是怎么回事?他們倆為什么不在車上?是不是你們將他們藏起來了?”
被質問的兩人還來不及回話,也擠進來看熱鬧的大熊在一旁涼涼地落井下石:
“哼,在帕萊城里的時候,你們倆不讓我帶那兩個小人質走,非要將他們都放在大劉你的車上,現在把人丟了,鬼才知道是不是你們兩個將人藏起來了,想要謀取私利,我可是聽說這小哥倆的爹娘是很有錢的。”
青萍不由怒目瞪向大熊:“你胡說!在事情沒有弄清楚前,我可不許你誣蔑我和大劉!”
大劉也委曲地叫著:
“老大,這事與我無關,我明明將他們藏在了車上,用紅茅草蓋得好好的,一路也沒遇到什么……對了,一定是你,一定是你搞的鬼!”
突然想到什么的大劉用手指著大熊,憤怒地指責道:
“大熊,一定是你設下的圈套,將雙胞胎人質劫走了,卻賴在我大劉的身上,你到底居心何在?!”
大熊用手摳了摳鼻屎,斜著眼睛嗤之以鼻:
“大劉,你不要人窮賴屋長!人質是在你手上不見的,想賴在我身上,沒門!我今天可是比你先走,也比你先到這的,拜托你,想找個墊背的人,也找點好借口好不好!”
“大熊,你別想抵賴!要不是你動手腳,我的牛怎么會在帕萊城的大街上發瘋?那雙胞胎人質肯定就是在牛發瘋的時候被人給救走的!”
“你的牛發瘋關我什么事?你莫不是也跟你的牛一樣也發瘋了,亂咬人不成!”
大熊語氣甚是不屑,他的話引來圍觀的土匪一陣哄堂大笑,他們看著大劉,臉上明顯透著“你出了錯還要賴在人家身上,你也瘋了”的神情。
大劉不由大怒,本來就對大熊心有不滿,此刻人質不見,大熊又在旁邊冷嘲熱諷,火上澆油,怎么不讓他氣紅了臉!
不由分說,大劉反手一把揪住大熊的衣襟,罵罵咧咧道:
“他娘的,你敢說這次牛發瘋不是你做的?你敢發誓嗎?老子要揍死你!讓你害老子!”
一邊罵,他的拳腳一邊就往大熊身上招呼了過去,大熊豈是任由人打罵的主,立即昴足了勁地與他對打對罵起來。
兩人嘴里都不干不凈,很快就撕打在了一起,青環在一邊氣白了臉,也懶得出聲制止。
青萍卻是聽出了一點名堂來,壓下心里的疑惑,她大吼了一聲:
“都給老娘住手!若不住手,宮規伺候!”
說完,她朝身旁一直默不作聲看熱鬧的黑猜尷尬地笑了笑:
“黑老大,我的人太沒規矩,讓你見笑了。”
黑猜擺擺手,冷聲說道:
“見笑事小,青老大還是趕緊將事情查清楚,找回那倆個小人質為大!”
青萍點頭稱是,扭頭看向大劉和大熊——
此時他們倆已經被眾人拉開,兩人衣衫已被撕破,臉上身上都掛了小彩:大劉的左眼被大熊打成了青色的熊貓眼,大熊的下巴被大劉一拳給打得歪到了一邊,很是滑稽。
被拉開的兩人依舊兀自在一邊低聲咒罵個不休,就像兩頭野狗般,想要掙脫束縛向對方撲過去。
青萍走到大劉跟前,示意抓著他胳膊的兩人將他松開,然后冷靜地問道:
“大劉,你剛才說你的牛在街上發了瘋,到底是怎么回事?”
大劉摸著被打腫的左眼,恨恨地瞪向大熊,見他傷得也不輕,這才收回目光,將白天在帕萊城街上瘋牛撞人被攔一事仔細敘述了一遍,末了總結道:
“若不是大熊作下的手段,好好的牛怎么會發瘋?牛不發瘋,那倆小娃娃也不會不見!他們肯定是在那個時候跑掉的!”
大熊在一邊聽到,忍不住又罵了起來,很快,兩人便又隔空打起了嘴巴仗。
青萍這次沒有出聲制止,她被大劉說的瘋牛一事給震驚到了——不是震驚牛為何會發瘋,而是震驚于大劉所描述的那個救了他一命的攔牛人。
她趕緊出聲問大劉:“那個將牛攔下的人長得什么模樣?”
大劉想了想:“他長得挺高大的,身上有一股霸氣,如果不是臉上有一道刀疤的話,應該是個非常英俊的男人。”
刀疤?難道真的是他?
“那他旁邊的女人長什么模樣?”青萍又追問道。
“那女人長得蠻漂亮的,比我見到過的所有女人都要漂亮,我也不知道怎么形容,反正就像是從天上下來的仙女。”
大劉想起那個刀疤男人身邊傾國傾城的女子,不禁咂著嘴仔細又回憶了一遍,結果還是找不到詞來形容她的美麗。
“不過,他們倆不像是帕來城的人,穿的衣服挺高貴華麗,和京城里來的那些人的衣裳款式差不多。”
青萍聽到這里,不禁將眉頭深深皺了起來,對旁邊的黑猜說道:
“黑老大,如果我猜得不錯的話,這兩個人,男的應該是無夜山莊的莊主夜梟,女的就是雙胞胎孩子的娘柳千陌,沒想到他們這么快就趕到了帕萊城。”
“是他們將孩子救走了?”黑猜雙手抱胸猜測著。
“應該是,除了他們,沒有人能神不知鬼不覺地從牛車上救走孩子。”
青萍肯定地說道,忽然想到什么,很快沉了臉,聲音無比地寒涼:
“不過,他們是今早才到的帕萊城,怎么會這么快知道大劉的車上有他們要找的孩子?難道我的手下中有人是奸細?”
說到這里,她將目光從幾個手下以及青環的身上一一掠過,仔細觀察著他們的神情,想要從中發現背叛者的蛛絲馬跡。
八個青衣人,連同大劉和大熊在內,臉上倒是一片坦然,她暫時看不出異常來。
青環卻在此時惦記著自己的情人說的被大熊陷害的事,為給他撐腰仗氣,也為了讓他不受懲罰,便撿起話頭問道:
“大劉,你說牛發瘋是大熊做的手腳,到底是怎么回事?有證據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