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陌帶著小包子們和南夜太初、木圖等人在所羅拉丹草甸騎馬、打獵、燒烤,玩得很盡興,很晚才回府。她不會想到,他們的一舉一動,早就被人盯上了,而且,還是好幾撥。
深夜,萬籟俱寂。
冷宮的某個偏殿里,皇后斜倚在一個穿著太監(jiān)服裝的人的肩上,手指輕輕滑過他的臉,嬌聲問道:
“子風,你今天是怎么啦?似乎興致不高,可是有什么煩心的事?”
穿太監(jiān)服的人的臉隱在暗處,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聽得他清冷的聲音淡淡地響起:
“南夜太初今天搬到柳鵬程府里去住了。”
“什么?這個六皇子鬧的是哪出啊?他也太任性了吧!柳鵬程就讓他住進去了?”
皇后一聽這個消息,立馬直起身子,連珠炮似地問道。
這個南夜太初行事太出人意料、不循章法了,什么道德、規(guī)矩、禮儀、名譽,在他眼中統(tǒng)統(tǒng)不存在,他就是南夜皇室的一個異數(shù)。
“柳鵬程當時在上朝,不在府里,據(jù)說是柳千陌同意他住了進去,柳鵬程下朝回府后,也沒有說什么。”
這個人的聲音平淡如水,聽不出任何情緒起伏,只是皇后沈云嫣太過了解他,知道他越是對某件事情平靜,就越是在意。
沈云嫣剛想開口,男人又不咸不淡地扔出一句:
“那個薩曼茲國來的太子和公主,今天也搬進柳府去住了。”
“他們又是什么意思?難道柳府,或者說是柳千陌,有什么魔力不成?一個兩個都往柳府擠?”
皇后沈云嫣在空蕩簡陋的偏殿里來回踱了幾步,皺眉問道:
“還是,柳府有什么寶貝,是我們不知道的?否則,實在難以解釋他們幾人的行徑。”
“有沒有其他的寶貝,我不知道,目前我所知道的,就是南夜太初和木圖好像都很喜歡柳千陌,也許柳千陌就是柳府最大的寶貝。”
穿太監(jiān)服的男人偏過頭看著來回走動的沈云嫣,說的話意味深長,淡淡的月光打在他的臉上,讓他的側(cè)臉有一種清輝般的陰柔之美。
沈云嫣又走回他的身邊,順勢倒在他的懷里,捧著他的臉,俏聲問道:
“那你準備怎么辦?你原本不是計劃要娶她的么?現(xiàn)在的你,似乎沒有機會了。”
男人捏著懷里人兒精致的下巴,語氣輕佻地說:
“這不是怕你吃醋么!”
“少來!你以為我會相信?你們男人,哪個不是吃著碗里的、看著盤里的、心里還惦記著鍋里的?!嫣兒才不會吃柳千陌的醋,你也不過是利用她罷了,我們倆才是真愛。”
沈云嫣眼波流轉(zhuǎn)在黑袍人臉上,自信而嫵媚地宣示著她對柳千陌的不在意。
那個帶著私生子的女人,怎么可能成為她的情敵?!她還沒有將她放在眼里!
男人沉默了一會,忽然開口說道:
“對了,你這兩天最好找個機會接近皇上,在他面前示示弱,承認錯誤表忠心,求他再給你一次機會。”
“嗯,嫣兒會的,子風放心。”
“好了,我走了,希望下次見到你的時候,你已經(jīng)重回鳳儀宮了。”
男人拍拍沈云嫣的臉,推開她站起身,快速從殿角的側(cè)門閃了出去。
你能不能不要這么快就走?
沈云嫣半張著嘴,左手伸了出去,無奈地看著離去人的背影,想說的話被她生生咽了回去,半晌后,她才頹然地放下手,仰面倒在了硬塌上。
幾乎與此同時,在另一個地方,某個女人在聽了暗衛(wèi)急匆匆的低聲耳語后,凝著眉重復(fù)道:
“南夜太初和木圖住進柳府,然后去了所羅拉丹草甸?你們沒能藏在草甸附近的森林里嗎?”
“主子,我們的人沒能進得去,逍王的侍衛(wèi)將整座草甸山頭都搜尋并封鎖起來了。”
暗衛(wèi)甚是恭敬地小聲將今天的情況做了匯報,女子將手往身旁一揮,道:
“嗯,知道了,下去吧。”
*
“你說什么?!南夜太初和木圖搬進柳府?柳千陌是什么態(tài)度?”
某個王爺在剛聽到這個消息時,一臉地不可思議,在確認屬實后,隨即滿面怒容:
“哼,一個是無視禮教的任性王爺,一個是不知羞恥的*女人,兩人還真是絕配!”
將匯報消息的隨從揮退后,他依然難掩心中的憤怒與不屑,一手握拳狠狠地捶在紫檀木的桌面上,咬牙切齒:
“柳千陌,你休想過得如此快活!本王絕不允許!”
*
南夜太初在將千陌和小包子們送到瓊?cè)镌泛螅绦l(wèi)去了緩歸苑。
這座柳千陌曾住過、后來被柳千紫霸占的院子,已經(jīng)整理打掃干凈,全部換上了他的隨侍們帶來的東西,布置得一如他的王府一般奢華舒適。
走進侍衛(wèi)層層把守的緩歸苑,徑直穿過正廳,走到里間鋪著天蠶絲錦褥的軟塌上坐下,南夜太初一掃平時委靡不振、要死不斷氣的癆病鬼模樣,冷聲問道:
“今天本王大張旗鼓地搬進柳府,其他人的反應(yīng)如何?”
一個黑衣暗衛(wèi)單膝著地,恭敬地回道:
“主子,宮里的反應(yīng)各異,皇上不置可否,皇太后很是生氣,其他各宮主子都從各自的渠道獲知了您和木圖太子搬進來的消息,倒還平靜,只有八公主南夜蕙今天召見了一個神秘的黑衣人,好像他們在鬼鬼祟祟地商議著什么,屬下?lián)臅α〗悴焕!?
“唔,密切監(jiān)視那個黑衣人,還有,冷宮里的皇后如何了?”南夜太初沉吟片刻,冷聲繼續(xù)問。
“冷宮那邊沒有什么動靜,皇后這些天似乎很安靜,不過,”侍衛(wèi)有些猶豫,他有些拿不定主意,該不該說。
“不過什么?”聲音平淡,卻帶著一股迫人于無形的壓力。
侍衛(wèi)想了想,小聲說道:
“屬下在監(jiān)視那邊的時候,有個太監(jiān)進了冷宮,一刻鐘后,又出來了,屬下并沒聽到他們的談話內(nèi)容。”
南夜太初皺著眉頭,“太監(jiān)?那你看清楚他的長相沒有?”
“請主子恕屬下無能,當時天太黑,他又低著頭走得很快,所以沒能看清楚他的長相。”
“嗯,下去吧。”
南夜太初揮退侍衛(wèi),對著空中沉聲說道:
“你去安排一下,這段時間加派人手,暗中守護柳小姐所住的瓊?cè)镌罚坏昧钏齻兡缸尤擞腥魏尾畛鼗蛭kU。”
“是。”
暗夜中傳來一聲極低的簡短的應(yīng)答聲,很快便沒了聲音,一切又歸于平靜詳和。
南夜太初仰身躺臥在錦塌上,閉著眼想著心事,手無意識地摸到袖袋中的一個東西,不覺勾起嘴角笑了。
小心地從袖袋中摸出那枚物事,拿在手中摩玩著。
這是一枚玉簪,由一塊通透的冰種玉整體雕鑿而成,簪頭雕刻成一朵復(fù)瓣山茶花的模樣,層數(shù)達到五層,簪子中段鏤空透雕了一個“福”字,簪尾陰刻了一個“陌”字,非常別致。
良久,南夜太初將玉簪翻手收進懷里,冷清的聲音淡然地響起:
“出來吧。”
隨著他的話音落下,一個黑衣人閃身出現(xiàn)在了房內(nèi),訕訕地說道:
“主子,我不是有意的,都是他們幾個,非得慫恿我來。”
南夜太初睡在塌上紋絲不動,“哦?他們慫恿你來,是要做什么?”
黑衣人大著膽子,走近一步,冒死問道:
“嗨,主子,我就直話直說了吧,您,真的就這么喜歡柳小姐?”
“這關(guān)你何事?難道你也喜歡她?”某王爺白了他的親衛(wèi)一眼。
“主子您別誤會,我們兄弟幾個聽說今天您救了柳小姐,我們是擔心您身上的傷啊,這舊傷未好,您不能運氣動功的,否則前功盡棄,您這不是拿您自己的命來喜歡她嗎?!”
黑衣人親衛(wèi)一旦說開,就索性放開了膽子,硬著頭皮將憋在眾人心里的話都說了出來:
“主子,說實在的,我們兄弟幾個都不喜歡柳小姐,不說她過去的經(jīng)歷配不上主子您高貴的身份,就拿如今她這惹人注目、惹事生禍的本事,不但不能幫到您,還要牽連您,今天的墜馬事件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你不顧惜自已的身體,我們兄弟幾個可是心疼得要命的。柳小姐雖然長得傾國傾城,但這天下的漂亮女人多了去了,您又何必一棵樹上吊死,非她不可!況且,主子您將來是要坐上那個高位的,在您身邊的必然也應(yīng)該是賢良淑德、才貌雙全的女子。”
黑衣親衛(wèi)越說越激動,說到最后他都不知道自己稀里糊涂說了些什么,哪些該說哪些不該說,他全忘了。
說完后,他才猛然醒悟到自己的多嘴與口無遮攔,心里直后悔:完了完了,只怕要挨罰了。
南夜太初起初很生氣,他的陌兒,怎能被他的親衛(wèi)如此貶低,照以往的脾氣,他早就當場發(fā)飆,狠狠地懲罰這個魯莽的親衛(wèi)了。
但他終歸是理智的,生氣歸生氣,他卻敏銳地發(fā)現(xiàn)了一個問題,他的親衛(wèi)們似乎都不太喜歡千陌,他很不喜歡這樣,他要他們一個個心悅臣服地發(fā)自內(nèi)心地喜歡她,而不是被他強行鎮(zhèn)壓下去而更適得其反。
良久的沉默后,在親衛(wèi)惴惴惴不安地等待中,南夜太初平心靜氣地說道:
“今天暫且饒過你這一回,下不為例,以后若有人再在我面前說柳千陌的任何不是,你們就可以另投明主去了。愿意跟隨我的,我會讓你們看到,這個世上,只有柳千陌才是最配得上本王的!你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