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恩和點點頭,世故使然,活在這樣的世界,就要服從所有原則,何況這里素來以冷漠無情著稱呢?! ∷蜷_行李箱,掏出一盒蛋糕和一罐魚罐頭,這是金奎以前最愛吃的,只有A城的那兩家店才做得出來,她雖然恨透了他,卻還是熬夜排隊去買,但愿他還能嘗到從前的味道?! ∨粗坏阶约菏稚系臇|西,訝然抬頭,“只有這些?” 席恩和抿著嘴唇,沉默了很久,“對,只有這些。” 女警沒再說話,轉身繼續往前走,繞過一個灰色瓦墻的小矮樓,就是接見室了,透明的單向玻璃,只能從外面看到里面,一把椅子一個隔斷玻璃窗,還有一個藍色的電話對講,她定了定神,忽然覺得身子顫抖綿軟,如果不是女警把她扶進去,席恩和也許都要爬進來?! ∷N著冰冷的墻壁站著,從骨肉到血液都仿佛一寸一寸的凝固了,直到聽見那一聲聲鐵鏈磨擊地面的聲音,她才回過神來,下一刻她見到了這兩年來朝思暮想卻時刻恨著的男人——金奎。 他看見席恩和也是一愣,他沒想到她憔悴成了這個樣子,即使知道她為了替他擔負起家的重擔,卻還想著她會依靠蘇錦年,不會自己去奔波,所以當他看見席恩和的鬢角兩邊竟然有幾絲不屬于這個年齡的白發時,驀然愣住了,接著就是紅了眼眶。 席恩和不喜歡別人憐憫她,不管是誰,所以金奎的這個舉動讓她有些懊惱,她坐下來,握著電話,只是說我沒事,少白頭,多少年前就這樣,你沒發現而已?! 〗鹂鼪]有說話,他定定的望著席恩和,好像從來不認識一樣,“對自己好點,別太苦了,你不欠誰的,沒必要……為了一個混蛋把命都搭進去。” 席恩和閉上眼深深的吸了口氣,這個地方太冷了,說出來的話卻熱的要命,她恨自己還是不能狠下心來不顧一切說走就走,摸著口袋感受著那份凹凸,卻怎么也松不開。
“你殺傅吟一,就是為了情么?” 她忍了很久還是問出了口,金奎低著頭,一言不發,眼神卻快要把誰殺死一樣?! 盀榱宋易约?,我要解脫,我受不了了,恩和你知道么,我承認我對不起你,我承認我更愛她,可是愛不是這樣的,我要的不是這樣的!” 他懊惱的哭著,雙手連著手銬,卻還死死揪住頭,不停的蹂躪著,仿佛只有這樣才能發泄自己心底的壓抑和苦楚,席恩和知道,他在江南的這一年多,因為傅吟一,活得像個畜生,就是畜生都沒有這么苦的,他為了那個女人,拋棄了男人的尊嚴,拋棄了家人和工作,從遙遠的A城義無反顧的投奔到多情的南城,得到的除了一把利刃結束了最愛的女人的生命,那夢魘也許這輩子都放不過他?! 澳袃河袦I不輕彈,金奎我瞧不起你,做都做了,可憐給誰看?” 席恩和掏出口袋里那個凹凸的東西,放在桌子上,隔著透明的玻璃窗口,金奎眼睛忽然閃了一下,接著就靜如死水。 鉆戒。 他和席恩和五年之前結婚的那枚鉆戒,半真半假,可是她戴上的時候開心得要命,金奎特別愧疚,以致于一年后他告訴席恩和真相的時候,他都害怕她會負氣拉著行李箱一走了之,可是她卻沒有,反而伸出手攔住他的脖子,“我早就知道了,你拿我當傻子啊?這質地,可能是三千多的么,一百五的同款,我在仿品店見過好幾次呢,不過沒有這個有新意?!薄 ∷耘f喜滋滋的笑著,金奎訝然,捧著她的臉,不可置信,“你不生氣?” 她眨著眼反問回去,“為什么生氣?心意是彌足珍貴的,比本身的價值我更珍惜,金奎答應我,不管遇到什么,都別騙我?!薄 〗鹂秀笔?,兩千個日日夜夜,仿佛還清晰如昨,可惜那段歲月,終是在傅吟一再度出現的那一刻,徹底沉入了汪洋,粉身碎骨?! 澳愫尬颐??” 金奎眼睛始終
盯著那枚鉆戒,他期待聽到席恩和說恨,這樣他的愧疚就能少一些,可是他又害怕聽到她說恨,愛情轉化為恨的時候,也就蕩然無存了?! 安恢溃瑸榱藧矍?,誰都沒有錯,你沒必要請求我原諒,我就是挺恨自己的,沒能耐讓你對我這么死心塌地,怪不了別人?!薄 ∠骱驼f完站起來,看了一眼身后的獄警,點了點頭,獄警招手讓里面的看警把金奎帶下去,他忽然預感到了什么,好像這一面過去,再見遙遙無期,他猛地停止了身子,用力敲打玻璃,席恩和走到門口又頓下步子,回頭看著他,他比劃著口型,眼淚瞬間落了下來。 ——席恩和,我不是不愛你?! 〔皇遣粣?,卻還是不夠深愛?! ∷]上眼,沒有再留戀一分一秒,轉身決絕離開,身后的鐵門落下的霎那,心里的一顆重石,驀然頃刻崩塌。 ——祭奠我逝去的青春,埋葬我可悲的婚姻?! ∷自谶^道里,冰冷窒息的空氣呼嘯而過,凄冷得像是人間煉獄,她捂著臉,忍不住嚎啕大哭,這么多年,都抵不過那個叫傅吟一的女人一眼使他沉淪,萬劫不復,葬身懸崖?! ∨颐ψ烦鰜?,氣喘吁吁的站在席恩和面前,俯身拍了拍她的肩膀,她抬起頭,滿面淚痕,看見的是那枚熟悉的卻忘在里面的鉆戒?! ∷@慌的站起來,用力攥在掌心,仿佛是畢生再不能得的珍寶,女警默默的看著她,“以后別摘下來了,丟了就找不到了。” 她說完嘆了口氣,靜靜轉身離開,鞋底摩擦地面的聲音刺耳得令人發顫,她再次走進了那個深牢大獄的最深處,一個叫作與天堂背道而馳的陰間?! G了就找不到了?! ∠骱途o緊握著,再慢慢松開,仍舊爍爍奪目,哪怕它是假的,被生活洗過,還能熠熠生光。 如同那段最初的歲月,用它固執的心跳,埋葬了兩個人,一個男人,一個女人,一場支離破碎的戲如人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