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天過去了。
一直在病房中裝昏迷的凌子皓,越發的不淡定了。
每每見到晨曦和天睿,都會握緊拳頭問,‘到底有沒有薇薇的消息?薇薇的電話打通了嗎?薇薇回信息了嗎?’
甚至,他還會極度幼稚的懷疑天睿的那幫傳媒朋友們,沒有將他解除婚約和出車禍的新聞大肆宣揚出去。
每每此時,慕天睿就會向他投以一記冷眼,然後扯扯脣角,冷問道,“耐心點!”然後習慣用事實說話的他,會隨手打開電視機,按到新聞娛樂頻道。讓凌子皓清楚的看見他閉著眼睛躺在病牀上,正在被主持人煽情的述說著這場嚴重的車禍……
而夏晨曦在被追問了無數次後,冷冷的回道,“活該讓你多等上幾天!”然後,她也會學著慕天睿的樣子用事實說話。她會將自己的手機扔到凌子皓面前,讓他自己看看薇薇到底有沒有迴應。再然後她還會去報刊亭買來多份報紙,多本雜誌。讓他親眼看看,天睿這些傳媒朋友鋪天蓋地的宣傳能力……
凌子皓每每看見這些事實後,都會閉嘴,然後沉沉的嘆息。眼眸中的焦慮和愧疚,一天比一天嚴重。甚至好幾次睡夢中都會喊著薇薇,你快回來。
一直在醫院照顧他的阮茵茵,除了心疼和嘆息之外,也只能跟著著急上火了。
夏晨曦心底也跟著著急,但是表面上還是不忘記幫薇薇出氣,總是有事沒事的刺激刺激凌子皓。
凌子皓似乎已經在病房上躺不住了,他好幾次衝動的向衝出醫院,滿世界去尋找小龍蝦去。現在的他,無時無刻都在想著小龍蝦。只要一想到她現在不知道身在何處,還挺著八個多月的肚子,他心裡就擔心不已,更加愧疚不已。
只是,每次衝動都被慕天睿攔下來。他總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冷著嗓音勸道,“再耐心點,只要戚薇薇看見這些報道肯定會回來的。你這樣沉不住氣,反而會壞事……”
故而,凌子皓躺在病牀上煎熬的等待著……
……
某一個城市的某一個角落。
戚媽媽買完菜回來,一見面,臉色明顯的跟往昔不同。眼神中透著一絲躊躇,臉色有些蒼白的坐在沙發上發呆。
戚爸爸從房間走到客廳準備倒杯水,意外的看見老婆失魂落魄的模樣,他心神一緊,趕緊上前關切的問,“薇薇媽,你這是怎麼了?今天買菜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
正在神遊的戚媽媽一驚,手中的遙控器差點摔到地上,她擡頭有些慌亂的搖頭,“沒……我沒事啊。”
戚爸爸把她手中的遙控器拿了放到一邊,然後嘆了口氣,神情依然關切緊張,“還說沒事,我一看就看出你今天很反常。你瞧瞧你,平時只要看電視只看戲曲和電視劇頻道,而你現在呢,竟然按到新聞頻道上面,這不是反常是什麼?”兩人相濡以沫了半輩子了,自己老婆這麼反常,他自然一眼就能看的出來。
戚媽媽見藏不住自己的情緒後,無奈的嘆了口氣。
“怎麼了?薇薇媽,你是不是哪裡不舒服了?我看你臉色很不好……”戚爸爸有些心疼的看著老婆,伸手在她額頭上試了試。
戚媽媽一偏頭,有些煩躁的道,“唉……我沒事啦!只是……我今天……”她吞吞吐吐的不知道該不該把今天看見的事情說出來。
“薇薇媽,說吧,到底怎麼了?發生什麼事情了?”戚爸爸已經篤定了她心裡有心思,自己的老婆是什麼樣子性格的人他能不瞭解吧!
戚媽媽有些躊躇的看了女兒房間一眼,然後壓低聲音問道,“薇薇呢?她在房間裡幹嘛?”
戚爸爸看了看時間,“這個點,估計她在聽胎教音樂。”
“唉……”戚媽媽嘆息了一聲後,把薇薇爸拉到房間裡小心翼翼的關上門,然後壓低著聲音將自己今天無意中在雜誌上面看見的內容說了出來。
原本,她是跟樓下張大媽一起去菜市場買菜的。可是,張大媽的孫女正上高中,正是崇拜明星的年紀,央著張大媽幫著買新一期的娛樂雜誌。張大媽平時寵愛孫女,就同意了。
她正是無意中看了一眼張大媽買的那本娛樂雜誌,竟然驚悚的發生雜誌的標題是“豪門婚怨”。這一看,她人都震驚的快傻掉了。這一路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回來的了。
她將今天看見的雜誌內容說出來之後,有些躊躇和緊張的看著戚爸爸。
戚爸爸沒有意料之中的驚訝,只是無奈的嘆了口氣,然後在牀沿坐下。
戚媽媽上前,“薇薇爸,凌子皓出了這麼嚴重的車禍你怎麼一點也不驚訝?”
“凌子皓出車禍的報道我早就在報紙上看見了,只是我害怕這個消息影響到你們的情緒我都一直沒有說。唉……”戚爸爸每天早晨都有愛看報紙的習慣,這件事情剛登上報紙的事情,他就知道了。只是,他一直忍著不說,就是害怕影響到女兒的情緒。
自從那一天女兒看見凌子皓跟慕容甜甜訂婚的消息後,整個人都悶悶不樂的,總是把自己關在房間。雖然每次面對他們的時候,表情很平靜,眼眸中看不見一絲波動的情緒。但是,其實他了解女兒,知道女兒這是在僞裝,掩飾。
他想跟女兒時間,希望女兒能徹底的走出來。本來合算著女兒還有一個多月就到預產期了,到時候兩個小傢伙出世了,定能爲這個家帶來喜悅。女兒心裡的那道傷口也能因爲寶寶的出世而被轉移注意力。
可是,誰曾想到凌子皓竟然出了這麼嚴重的車禍?
凌子皓再怎麼可惡,可是終究是薇薇肚子裡寶寶的親生父親。
這幾天,他經常失眠在想這件事,心裡也甚是糾結……
薇薇媽見薇薇爸也跟自己露出異樣糾結躊躇的表情,她重重的嘆了口氣,然後在薇薇爸旁邊坐下來,想了想後,有些憤然的道,“唉,算了,我們就當不知道這個消息吧!凌子皓那個混蛋再怎麼可憐,都是他自己活該!想到他曾經那樣對咱女兒,我就恨死他了。”
戚爸爸又嘆息了一聲,然後糾結的道,“我也曾經無數次這樣說服過自己,就當做沒有看見過這樣的報道。可是,仔細一想,他再怎樣十惡不赦他還是寶寶的爸爸。薇薇懷的是他的血脈,這是怎麼都改變不了的事實。我這兩天偷偷的看報紙,他的情況好像越來越嚴重了。一直都昏迷不醒……唉……”
“報應!這應該就是報應。”戚媽媽恨恨的道,可是眼底那抹動容和躊躇是顯而易見的。薇薇爸分析的道理,她何嘗不明白?她今天看見這些報道後,心裡頭就感覺像是空了一塊。畢竟是一條年輕充滿活力的生命,如今躺在病牀上昏迷不醒,這算是怎麼回事嘛!以前雖然恨死凌子皓,但是心底還能無所顧忌的恨著。可是,現在他成了植物人了,叫她恨都不忍心再恨了。而且,凌子皓要是情況再惡化……那麼寶寶們就永遠的失去親生爸爸了。
唉……
兩夫妻,都重重的嘆息。
沉默了半響之後,戚爸爸率先開口,提議道,“薇薇媽,我覺得薇薇應該去看看凌子皓。萬一凌子皓……薇薇帶著孩子去見他,也能寬慰一下凌家兩老的心。”
薇薇爸一輩子在機關裡打滾,難得是沒有磨礪掉善良的本性。
“可是,咱閨女心情這不才剛平靜些嗎?我真擔心她承受不了這樣的事情……”戚媽媽擔憂道。
“可是,如果凌子皓就這樣走了。薇薇以後說不定會抱憾終身。這樣吧,我們試探著將這件事情告訴薇薇,然後讓她自己去做決定吧!看還是不去看凌子皓,她自己決定,我們不干涉。”戚爸爸本性實在是善良,而且他覺得女兒深愛著凌子皓,而他們隱瞞了這件事,以後女兒肯定會抱憾終身的。
戚媽媽思考了幾秒鐘後,點頭,“那好吧!我也覺得你說的挺有道理的,我們中午吃飯的時候試著把這件事情告訴她吧。唉……我可憐的女兒還真是讓人心疼。就連想要徹底放手,都放的那麼難。”
“唉……”
……
午飯時分。
戚爸爸敲響了女兒臥室的房門,“薇薇吃飯了。”
“恩,來了!”房間來傳來薇薇低低的嗓音。
戚媽媽準備的午餐很豐盛,幾乎做了滿滿一桌子薇薇愛吃的菜餚。
吃飯過程中,戚爸爸不停的爲女兒夾菜,關切的叮囑女兒多吃點。
戚薇薇微笑著點頭,“爸爸媽媽,你們也吃啊!別光顧著我了,你們自己也多吃點。”她也乖巧的給爸爸媽媽夾菜,這幾天她已經學會了在父母面前將自己心底的憂傷隱藏的滴水不漏。
她表情平靜,就好似那日她沒有躲在房間裡哭了一整天外加一整夜。
一切的憂傷都和苦楚都被她藏起來了。
戚媽媽吃著女兒夾的菜,眼眶都有些溼潤了。心底感嘆命運的無情,自己好端端的女兒,怎麼命就這麼苦?
戚薇薇見媽媽臉色有些不自然,忙關心的問,“媽,你今天是怎麼了?我怎麼感覺你有點怪怪的。你是不是哪裡不舒服?還是最近太累了?”
戚媽媽連忙搖頭,“沒……媽媽沒事。”
戚爸爸在一旁嘆息了一聲後,終是下定決定將凌子皓車禍的事情告訴女兒,他吸了口氣,聲音有些顫抖的道,“薇薇,爸爸有件事情想要告訴你……”
戚薇薇微微不解,怎麼感覺爸爸也有點怪怪的,她還是微笑著,爲爸爸夾了一塊糖醋排骨,“好,爸爸你說吧。我聽著……”
“……”戚爸爸張了張嘴,一手緊緊的端著飯碗,“那個……慕容甜甜跟凌子皓解除婚約了……”
戚薇薇拿著筷子的手一僵,臉上的笑容也微微的怔住了,幾秒後,她又露出微笑的弧度,忍著心底的波動,假裝不經意的問,“他們爲什麼會解除婚約?他們應該很幸福纔對啊!”照片上的兩人,給人一種超級幸福和甜蜜的感覺。說他們解除婚約了,她的確是有些意外。
戚爸爸又深深的看了女兒一眼,剛打算開口,便聽見薇薇又道,“算了,不說他們了。他們爲什麼解除婚約跟我沒有關係了,那都是別人家的事情了。爸爸,吃飯吧!”
她壓下心底的波動,然後逼著自己冷靜下來,微笑著。
可是,她臉上的表情雖然僞裝的很成功,可是眼底的波動還是沒能藏的住。
戚爸爸長長的嘆了一口氣後,決然的道,“薇薇,爸爸還是要告訴你。慕容甜甜之所以要跟凌子皓解除婚約,那是因爲……因爲凌子皓出了車禍……”
戚薇薇臉色瞬間蒼白了,手中的飯碗也不知不覺的滾落到地上,她腦袋一下子就懵了,幾秒後,她抓著爸爸的手臂,喃喃的問,“爸,你剛纔在說什麼?你沒有跟我開玩笑吧?我沒有聽錯吧?你說誰出車禍了?誰……誰出車禍了?”她的嗓音已經慌亂的失去了原先的音節。
戚爸爸握著女兒的手,一字一句的道,“薇薇,你沒有聽錯。凌子皓出車禍了,的確是他出車禍了。他出了很嚴重的車禍,現在躺在醫院裡已經昏迷了好幾天了。醫生說他很可能被截肢,很可能成爲植物人,又很可能會突然止住呼吸……”
幫定見度。戚薇薇的臉色急劇的慘白起來,就好像是有人掐住了她的喉嚨,讓她呼吸都不能了。更像是有一道驚天閃電,從她的心臟上狠狠劈下,讓她的心頓時就成了碎片,她喃喃的張著嘴,卻發不出任何聲音。就好像音帶消失了一般,只能用驚悚惶然的眼神盯著爸爸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