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菜上來,胤禩看了一眼聽得入迷的藍介,手指一彈,一顆珍珠打到藍介頭上,道:“小子,菜都涼了,還不快吃,等著師傅喂你吶?”藍介看了胤禩一眼,低頭吃飯,胤禩分明從他眼中看到了委屈。
胤禩向來是把自己的快樂建立在別人的痛苦之上,看到如此模樣的藍介,胤禩絲毫沒有罪惡感,反而頗為高興。
那顆珍珠則蹦到了程昱和杜子謙的桌子上,飛來珍珠,兩人都沒看清從何而來。杜子謙拿起珍珠看了看道:“是顆上好的珠子。”四周望了望不見有人找,便揚聲道:“在座的各位,可有人丟失了東西?”聽到的人都檢查自己的東西,胤禩和藍介未動。過了一會,還真有人說自己丟了東西。
那人是個道士,年紀并不大,二十多歲的樣子,濃眉大眼,臉頰削瘦,面色微黃,嘴上兩撇微須。穿著半舊的道袍,手執一柄拂塵。走到杜子謙桌前,將拂塵甩到臂彎,單手立于胸前道:“無量天尊,貧道清虛子稽首了,貧道不幸不見了化來的幾許銀錢,不知公子是否撿到了?”杜子謙道:“恐怕不是大師之物。”清虛子道:“何以見得?”杜子謙道:“晚生所得乃是一顆珍珠。”杜子謙并未將珍珠收起,還拿在手中,清虛子也是個識貨的,看到那珍珠,便起了貪心,心道:“這么久了也不見有人認領,恐怕已是無主之物,這珍珠色澤圓潤,是顆上好的東珠,少說也值幾百兩。這書呆子不知自己藏起來,反倒要找失主。我又恰好丟了銀子,好歹騙了來,合該我發一筆橫財。”清虛子心中算計著,口中說道:“貧道丟的正是這珍珠。”
杜子謙還未說話,戚芳便道:“你這道士好生奇怪,剛才還說是銀錢,這會兒怎么成珍珠了。”周圍的人也都點頭附和。清虛子不慌不忙的道:“這珍珠乃是一位好心人當做錢財舍給貧道,貧道要珠子無用,早晚要當銀子使,說是銀錢也是使得的。”
金銀珠寶都歸錢財一類,清虛子這樣說也沒人反對。杜子謙正要把珍珠給清虛子,突然手上一痛,珍珠脫手而出。聽到珍珠落地的聲音,離得進的人都向地上尋找,只有胤禩、藍介和戚芳那一桌三人沒動。戚芳原本也是要找的,被她爹拉住了。珍珠被找到時,已經不是一顆了,而是兩顆,兩顆質地相同的珍珠。
這種情況,看的人都傻眼了,清虛子一時也說不出什么話來。有人問:“書生,你撿到的是一顆珠子,還是兩顆珠子啊。”杜子謙道:“小生撿到的確是一顆珠子,只是剛剛手上一痛,珍珠掉了,這多出的一顆怕是使小生手痛之物。”說著撿起珍珠道:“這兩顆珍珠質地相同,可能是一人所丟,恐怕不是這位清虛子道長之物,若失主在此,還請收回珍珠。”
話音剛落,杜子謙只覺得一陣風過,手上的珍珠沒了,隨后便有傳來一個孩子的聲音:“真是沒見過世面,兩顆小珠子整的跟什么似的。”眾人循聲望去,只見一個藍衣服的漂亮男孩面無表情的捏著兩顆珍珠,這小男孩自然就是藍介了。
藍介掃了眾人一眼,捏著珍珠的三根手指輕輕一錯,珍珠便飛了出去,穩穩當當的落到了戚芳的面前。戚芳疑惑的看著藍介,藍介冷冷的道:“師傅從不要扔掉的東西,送你了,正好做一對耳環。”說完,便拿起筷子吃飯。
眾人又瞧瞧藍介對面仙風道骨的胤禩一眼,見胤禩沒有反對的意思,都認為世外高人都有一些特殊的癖好,或許這個仙長就喜歡丟珍珠呢。事情已了,沒什么看頭,都把精力收了回來。清虛子眼見著珍珠與自己擦肩而過,心中憤然,看著杜子謙、藍介以及胤禩都不順眼了。他怨恨杜子謙給了他希望,又給他失望,嫉妒藍介和胤禩的富有。心中想著如何出這一口窩囊氣,灰溜溜的走了,飯也不吃了。
戚芳看著兩顆圓潤的珠子,心中喜歡,正要拿起,卻被她爹搶先拿走。戚老爹拿著珠子走到胤禩面前道:“老朽雖是個莊家人,也是有骨氣的,不管這兩顆珠子如何珍貴,老朽即使家徒四壁,也不要這意外之財。”胤禩淡淡的道:“是嗎?既然這樣,這兩顆東珠也就沒有什么存在的價值了。”話音一落,并不見胤禩有何動作,兩顆東珠已化作飛灰。戚老爹轉身即走,胤禩就像沒看到一樣,也拿起筷子吃菜。
戚芳看看胤禩,又看看她爹,似是頗為惋惜。等他們的菜上來,戚芳指著一盤“花開福貴”道:“這菜做得真好看,像花一樣。”輕嗅幾下,道:“聞著也好聞。”狄云夾起一朵牡丹花,左看看右看看道:“這是吃的嗎?”戚老爹道:“這花是用蘿卜做的,能吃。不管他好看不好看,能填飽肚子就行。”狄云道:“也是,吃進肚子里,誰還知道它長什么樣子。”便大口大口的吃起來,真是牛嚼牡丹。
吃完了飯,結賬時,戚老爹問:“多少銀子?”小二道:“不多,也就五十兩。”戚芳一聽睜大了眼,她自長那么大還從未見過五十兩銀子,狄云也是呆了。戚老爹也是面帶愁容,與小二商量道:“小哥,您看可不可以少些,我們都是鄉下來的,沒帶那么多錢。”那小二很有教養,并未看輕他們,道:“老爹,您就別為難小的了,小的一個跑腿的,哪里能做得了主,要不您跟我們掌柜的說說?”戚老爹道:“也好,也好。勞煩小哥引見引見。”戚老爹雖是有求于人,卻無半點奉承之意,脊背挺得筆直。小二道:“跟我來吧。”便領著他們去見掌柜。
小二領他們到后堂,薛殷商正好在。一身儒衫的薛殷商靠在一張檀木椅上,雙腿翹在凳子上,一手支頭,一手拿著酒壺,閉著眼睛橫著小曲兒。他旁邊擺著一張矮桌,一個書童打扮的十幾歲的少年正趴在桌子上寫字。小二在門口垂手道:“掌柜的,這三位客人要和您老人家談談。”薛殷商睜開一只眼,看了戚老爹三人一眼,又閉上了,道:“知道了。”小二便向戚老爹三人道:“進去吧。”自己退出去。
戚老爹三人進去,薛殷商道:“三位什么事?”戚老爹道:“小老兒是鄉下人,一輩子沒見過銀子長什么樣,今日一頓飯吃了五十兩,小老兒實在是沒有那么多銀子。掌柜的,您行行好,減免些。”薛殷商道:“俺也是鄉下來的,不欺負你,三十兩。”戚老爹道:“這,這······”薛殷商道:“這怎么?”戚老爹有些不好意思的道:“還是有些多了。”薛殷商道:“那你付得起多少?”戚老爹在懷中摸了摸,許久,摸出一塊銀子,拿在手心里,道:“小老兒就這么多。”薛殷商此時才睜開了眼,當看到戚老爹手中的銀子時,眼睛立刻睜得又圓又大,眼見著怒氣上漲,險些要摔了白玉酒壺,竟又生生的壓了下來,將酒壺放到桌上,左手撫胸,閉著眼深吸一口氣。調整好心態,才又睜開眼,此時眼中一片平靜,涼涼的開口道:“老頭兒,你這是打發叫花子吶?”
戚老爹道:“小老兒確實沒銀子。”薛殷商道:“沒銀子,沒銀子就白吃······”正說著,突然停頓了一下,接著便道:“給你一條路走,把你身邊那個身強力壯的小子賣給我們東家,這飯錢就結了,怎么樣?”戚老爹一聽,這是萬萬不行的,便道:“他是小老兒的徒弟,小老兒這個做師傅的怎么能賣了自己的徒弟呢。”薛殷商手掌一伸,剛才放下的酒壺便飛到他的手上,薛殷商喝了一口酒,很是愜意的道:“那就沒法子了。”然后又靠在椅子上閉目養神。他身邊的書童一直在寫,對身邊發生的一切都充耳不聞。
狄云道:“師傅,您把我賣了吧,我這樣的人能賣那么多錢,也不虧。”戚老爹輕喝道:“說什么傻話,師傅是不會賣你的。”又和顏悅色的向薛殷商道:“掌柜的能不能通融幾日,等小老兒籌措銀兩。”薛殷商道:“行啊,俺也不要你什么抵押,你自己掂量著,俺這店是蓮華閣開的。”戚老爹道:“是,小老兒省得,就寬限十日。”薛殷商道:“嗯,走吧。”戚老爹三人便離開了。
戚老爹前腳走,薛殷商后腳出了后堂。薛殷商在于戚老爹說話時頓了一下,是胤禩傳音的緣故,胤禩看中了狄云,覺得他做仆人挺好,便讓薛殷商買下,當然,不能強買強賣。走了戚老爹,薛殷商當然要向胤禩回報情況了,便親自去找胤禩說明。